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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行

第五十九章:笨驢

懷璧行 甭加慧 2034 2020-12-26 21:49:50

  眾人都嘲笑驢是笨驢,因為只要在它的眼前掛一根胡蘿卜,它就會自己往前走。

  可是很多時候,人并不會比驢強多少。

  每當(dāng)白素元在后悔自責(zé)中回想著過往,想要想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讓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的時候,她都會發(fā)現(xiàn)許多本來她已經(jīng)注意到了的那些不詳?shù)恼髡祝菂s選擇拋到了腦后。

  就好比,白彩元為什么隨身攜帶著可以毒啞人的藥丸,還可以不動聲色的讓她吃下,并且可以在她震驚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的在意和愧疚。

  從那一刻起,她就該知道,白彩元不是她以為的那種普通人,普通人做不出這么出格且透露著狠毒的事情來。

  可是……當(dāng)時她都將這些忽略掉了,只因為白彩元是那根吊在她眼前的胡蘿卜。她滿心的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將她帶回家。

  這根胡蘿卜到底有多誘人?

  不是白素元本人,沒有跟她一樣經(jīng)歷的人不會理解。她無法形容在家里雖然錦衣玉食,但是時刻壓在身上的那種重量和負罪感。

  那種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來的,關(guān)于她的幸運,關(guān)于她應(yīng)該感恩,關(guān)于她不能太過高興的提醒。

  這一切的種種就是因為跟她一模一樣,同一天生日的那個人丟了,不在了,而她還在。

  雖然母親從來沒有當(dāng)著她的面責(zé)怪過為什么丟的是白彩元??墒撬齾s真正切切地覺得自己沒有丟,是一種罪惡。從母親每次的看見她的眼淚里傷心里,嘆息里。

  甚至她都不愿意過生辰。因為每到過生辰時候,必然是母親最傷心的時候,她會想起那個已經(jīng)丟了的孩子。同時眼睛里根本就不會有她這個還在眼前的孩子。

  她會覺得自己很多余。這種感覺太不好了,尤其是在自己生辰的時候。

  這些話,她也沒有跟秦霜說過,即便是托著秦霜的福氣,跟她在一起在秦園度過了兩個最快樂的生辰,她也沒有說過。

  秦霜一直以為,她只是單純著纏著秦霜給她多過一個生辰罷了。誰知道她跟他爹說好了,要來秦園過生日,只為了避免勾起母親自責(zé)和悲傷的情緒。

  也因為她知道,她作為一個好好守在父母身邊的那個,如果還對自己的生活有埋怨,就顯的太矯情了。

  可是她自己并不覺得自己矯情,既然別人不會懂,那她也沒有跟別人說的欲望。

  直到那天看見了白彩元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似乎突然就看見了解脫了的曙光。

  她想要一個正常氛圍的家,家里父母可以高高興興的一起生活,一起過生辰。

  她還想跟別的孩子一樣,對著父母隨意的發(fā)發(fā)脾氣,不講理不聽話,而不用擔(dān)心在父母的眼睛里看到遺憾,想著為什么丟了那個好的,將她這個壞的留下了。

  她想喘口氣,想將這一切痛苦都放下,獲得自由。而白彩元的出現(xiàn),就是解除她心里這積攢了十多年的心債的機會。

  所以她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這么一個胡蘿卜,整個人的心智都傻掉了,跟一個笨驢一樣,讓白彩元牽著鼻子走。

  她還記得當(dāng)時,她驚慌地捂著自己的脖子回到家之后,父親請了郎中來看,說是不能治好了的時候。她那內(nèi)心的憤怒和不甘。

  她猛地撲到桌前拿起筆來,想要將白彩元的名字寫出來,告訴是父母是妹妹回來了,妹妹害的她??墒撬?dāng)時提著筆就膽怯了,她不敢寫。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將白彩元這三個字寫出來時父母的驚訝,然后呢?他們是會不相信她覺得她瘋了,還是會因為有了白彩元的消息而欣喜若狂?

  這兩個結(jié)果她都不想要,尤其是最后一個,因為她現(xiàn)在啞巴了……

  即便她之前因為那一副孩子似的嗓音,遭過多少人的嘲笑,她也不想變成一個啞巴。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元,你寫?。 钡粗嶂墓P尖,焦急地催促。而她娘也在一邊期待而又擔(dān)心的看著她。

  就這樣吧,這樣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娘也開始因為她而擔(dān)心了不是么?她心酸的想,然后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

  “不知。”

  就這樣,她輕飄飄地認命了。

  誰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啞巴了,連一直跟隨她的乳娘也不清楚,為此乳娘還遭了爹娘的好一遭埋怨。

  乳娘自責(zé)又委屈,全府上下雞飛狗跳。而白素元什么都不說,只希望自己的啞,能啞的值一點。

  三天后,從門外送來了一封信,門房來送的時候,說是秦園送來給她的。可是她拆開一看,卻是陌生的字。

  上面沒有署名,只有一行字,長里街十字路口見。

  這一看就是白彩元應(yīng)約來了。她拿著信猶豫了一會兒,想著自己為了拉她回家已經(jīng)啞了的嗓子,還是出了門。

  “因為你信守承諾沒有說,這是解藥。”白彩元在車里遞給了她一個小藥丸。

  白素元用一雙眼睛懷疑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白彩元卻伸著手笑了,輕飄飄地說:“生氣了?生氣到連解藥都不愿意要了?你不會這么傻吧?”語氣里不乏對她的鄙視和嘲諷。

  她是挺傻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別人說什么她就信什么,自己主動就吃了毒藥將自己給毒啞了。她這么一想,越想越委屈,臉上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看著對放手里的那顆不明的藥丸,破罐子破摔地就拿了過來吞了下去。

  都已經(jīng)啞了,大不了不就是個死么。

  可是那藥吃下去,好像真的是解藥,不一會兒她干裂的嗓子就開始發(fā)涼,變得濕潤舒服起來。

  白素元瞪大了眼睛,捂著自己嗓子“啊”了一聲。竟然有聲音,雖然仍然很嘶啞。

  她當(dāng)時震驚了,一直看著白彩元,用沙啞的聲音,艱難地問:“這怎么可能,郎中都說治不好了……”

  “哼……遠山縣的郎中,有高明的么?”白彩元冷笑一聲,鄙視地說,“既然是毒,就有解藥。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會將自己的姐姐給毒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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