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位于城市的商業(yè)中心后邊不遠,前方一棟棟的寫字樓白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到半夜時候,加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幾乎看不到半個人影。
十年前,一位半夜下班的年輕女白領,被一群混混挾持到這里,虐待了兩個多小時,最后慘死。
夏言蹊心里難受,問道:“那些人,后來怎么樣了?”
“最后一個,上個月出獄了。”
“怎么會這樣?!”夏言蹊忿忿不平道,“不是說殺人償命嗎?怎么能讓他們就這么輕易出獄呢!”
“未成年?!毕脑娺h道,“而且她并不是被直接殺死的,他們走的時候她還活著。她是被活生生疼死的?!?p> 夏言蹊打了個冷顫。
“這里不是住宅區(qū),晚上也沒有什么人經(jīng)過,她呼喊求饒哭救,都沒有人應她,第二天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身上沒有一點完好的肌膚,連眼珠子都被人摳下來了。”
“虐殺?”閆璟向巷子里走了兩步,然后停下腳步閉上眼睛感受著空氣里的怨念,半晌后才道:“她成了地縛靈,每天都在重復著生前的遭遇,不得往生,不得解脫。”
夏言蹊的眼淚嘩就流下來了。
她削水果的時候切破一點皮都會大呼小叫翻箱倒柜地找藥,那個女孩子,每天都經(jīng)受著這樣的痛苦,近十年。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出獄后還能重新站在陽光下嬉笑打鬧,重新過上美好的生活。
那個女孩子做錯了什么?只是因為下班遲了,所以活該遭受這一切嗎?
夏詩遠又看向陸秉謙:“當初調(diào)查這件案子的,就是陸叔?!?p> 陸諾明,陸秉謙的爸爸,現(xiàn)任A市刑警大隊隊長。
“所以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面對夏詩遠詢問的目光,陸秉謙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我們……”小海剛開口,就被陸秉謙抬起手阻止了。
“我還沒想好該怎么跟你說,我……”
“你真以為你天天半夜出門我會一無所知?”夏詩遠彎彎唇角,“不著急,等出去以后,我跟你,慢!慢!算!”
如果她沒有咬牙切齒的話會更有說服力。
“喵!”
一聲貓叫聲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秦培羽身上,連閆璟都睜開眼睛轉過身來。
“喵!”
秦培羽的聲音不疾不徐,然后伸出爪子向招魂幡指去。
閆璟的瞳孔一縮。
招魂幡四周的幡布像是裝了風的口袋一樣鼓了起來,兩邊的黑影還在不停往里面鉆,眼看幡布就要被撐破。
閆璟疾步向前,從隨身的褲兜里掏出幾張黃色符紙往招魂幡上一扔,符紙牢牢沾在幡布上,手上再打出幾道手勢,嘴里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保ǖ澜掏洌?p> 離他最近的幾道黑影竟是哀叫一聲,直接化成白光,原地消失不見。
然而招魂幡的情況并沒有好轉,仍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停向外鼓出,兩邊的黑影也在不斷向里面擠去。再這樣下去,恐怕大勢不妙。
閆璟著急之下咬破手指,擠壓出血來,凌空畫起符咒。
血液像凝固了一樣懸掛在空中,他的速度很快,瞬間便畫好符咒,然后一拍,將符咒拍打在招魂幡上。
幡布停止了鼓動,兩邊的黑影呆立在原地暫時停下動作,而原本飄渺隱約的念經(jīng)聲卻又急促起來,撞擊著在場諸人的耳膜。
“嗤?!?p> 招魂幡一面幡布撕裂出一道小口來。
閆璟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瞬間彎下腰去,他強忍著疼痛站直身體,臉色慘白,嘴角溢出一點紅色來。
閆璟將嘴里的血腥吞下去,雙腿盤坐在地上,左手握拳抱住右手手腕,右手中食二指結劍指印,然后向前一指指向招魂幡。
“臨,兵,斗……”
他口訣還沒念完,招魂幡卻由方才那個小口子炸裂,那些已經(jīng)被收進去的亡魂全部逸散出來,爭先恐后往他身體撲去。
不過瞬間,閆璟的身體就被黑影所淹沒。
不僅僅是閆璟,就連陸秉謙幾人都被黑影所包圍。
“呃啊!”
一聲壓抑痛苦的shenyin從夏言蹊嘴里溢出。她的全身纏繞著黑影,那些數(shù)不清的黑影正張著像是嘴的部分不停地噬咬著她,手臂、雙腿、腰身……連耳鼻都沒有放過。
然而夏言蹊的四肢和腰身卻被不知何時從巷子里潛伏出來的黑色藤蔓所束縛著,動彈不得。
那些沾上她的黑影又在下一秒變得更為凝實,那些原本想要往閆璟身上撲去的黑影見狀紛紛轉向夏言蹊。
小海自顧不暇,陸秉謙身邊也圍繞著不少穿著鎧甲的黑影士兵,撕開一個又圍上來一堆,不過兩步的距離,他卻移動不了半分。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快得夏詩遠根本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夏言蹊面色痛苦猙獰,身上肉眼能見的地方無傷卻滲出血來。
“好痛?!毕难怎栀M力地將頭偏向夏詩遠,眼里帶著淚水和乞求,聲聲哀泣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p> 她的眼睛暴凸出來,眼皮翻轉著耷拉在上面,鼻頭塌陷,兩邊的嘴角向耳鬢劃拉出兩道翻飛的血肉來,滿臉的血淚,恐怖得讓人幾欲作嘔。
夏詩遠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卻靠上一堵她看不到的墻,冰涼滑膩,粘乎乎的,帶著腐臭的味道。
夏詩遠身體輕顫,雙手握拳。
她心里知道,夏言蹊的身上肯定是遇到了她不了解的情況。
她向場中其他幾人看去。
閆璟盤腿坐在地上,面如金紙,正閉著眼睛嘴里念念有詞。
小海一臉嫌棄地不停拍打著自己的身上,偶爾跳跳腳。
陸秉謙雙手重復地抓著空氣里不知名的東西再往兩邊撕開,腳步提起又放下,卻一直是在原地踏步。
沒有人能幫得上夏言蹊。
秦培羽站在高墻上,原本圓睜的貓眼變成豎瞳,居高臨下地盯著夏言蹊,腰背弓起,一只爪子微微向上抬,隨時準備給她來一下。
山坳里的小木屋外。
夏顏月披發(fā)跣足,束手站在院子里,看著A城的方向一動不動。
小木屋沒有開燈,天上星月黯淡,四下一片寂靜,夏顏月的身影融在黑夜里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