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道路兩邊的地上漸漸出現(xiàn)零星的幾盞油燈,油燈昏暗,卻也能讓人看到路。
出乎夏言蹊的意料,整條路又寬又平整,筆直的向未知的方向延伸,只是道路兩邊仍舊是無邊的黑暗,黑暗里隱隱有什么東西在動,夏言蹊謹記夏顏月的叮囑,只顧著往前走不看不多嘴。
又走了幾步,夏言蹊赫然看到一輛公交車,夏顏月帶著她上去,零星坐著幾個人,臉上畫著夸張的白面妝,兩邊臉頰紅紅的兩團胭脂,面無表情直視前方,見著夏言蹊兩人上來也沒有反應(yīng)。
而原本應(yīng)該是駕駛室的位置全都變成了座椅。
夏顏月牽著夏言蹊走到最后面的角落坐好,不過是從車頭走到車尾,原本還空空蕩蕩的公交車居然已經(jīng)坐滿了。
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上車后將車門關(guān)上,一個座位一個座位的點過去,夏言蹊看到她衣領(lǐng)的一角用黑筆畫了一個圈,圈里面寫著“引”字。
旗袍女似乎覺得車里的人數(shù)對不上,點了又點,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最后只能撓撓頭坐到夏言蹊旁邊。
她剛坐定,車便在沒有人駕駛的情況下行駛出去。
夏言蹊的眼珠子老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旁邊的女人,生怕她看出什么來。
好在在車子停下后女人都沒有什么反應(yīng),所有“人”全都下了車,夏言蹊也混在里面。
他們前面是一條河,河對面是一堵高大的墻,暗灰色的墻上寫了兩個血紅大字。
酆都。
連接兩岸的是一座寬寬的石拱橋,青石橋面,拱橋這邊站了兩個人,衣領(lǐng)上面也用黑筆畫了一個圈,只是圈里的字變成了“差”。
人很多卻安靜,夏言蹊埋著頭往橋上走,上了橋夏言蹊正好走在橋邊,她順著眼睛往下瞧,河水幽深泛著煙霧,河里面沉浮著數(shù)不清的白骨和哀鳴的人頭。
夏言蹊一陣反胃想要嘔吐,只能緊緊閉上眼睛不看,跟著夏顏月往里面走。
過了橋夏言蹊才發(fā)現(xiàn)酆都城門有多高,人站在下面猶如螻蟻,不知不覺對這里生出敬畏之心。
夏言蹊著急著找夏詩遠。只是這里這么多的鬼魂,數(shù)以萬計,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要是夏詩遠已經(jīng)進了酆都應(yīng)該怎么辦?要是她已經(jīng)喝了孟婆湯又怎么辦?
夏言蹊不知所措地看著夏顏月,夏顏月的眉頭也蹙起,顯然是沒有想到這里鬼魂那么多,夏詩遠這么難找。
夏言蹊正在彷徨時,一對穿著黑白西服的俊美男人從橋那邊走過來,倆人站在橋頭的高臺四下張望,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
夏言蹊趕緊避開他們的目光,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一只冰涼的手拉住夏言蹊將她帶走。
夏言蹊驚慌之下只能看到那人精巧的耳朵。
等七拐八扭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那人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夏言蹊和夏顏月。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闖入酆都?!?p> 正是衛(wèi)知渠。
他的衣領(lǐng)上面也有一個黑圈一個差。
夏言蹊牢記著夏顏月的話不開腔,只嗚嗚著比劃,夏顏月悠悠道,“我們是來找她姐的,不知道在哪里,你現(xiàn)在是鬼差,能幫忙找一下嗎?”
衛(wèi)知渠正義凌然地拒絕,“酆都自然有十殿閻王,若是每個失去親人的都來這里找,那世間不得亂了?”
夏言蹊聽到夏顏月開口之后才問衛(wèi)知渠,“你不是才到這里沒多久嗎?怎么就能當(dāng)上鬼差了?”
衛(wèi)知渠笑道,“五殿冥王說我意志力堅定,便問了我要不要留下,我想著怎么也要等等我父母,就干脆應(yīng)了,當(dāng)個閑差?!?p> 夏言蹊見了熟人心里的緊張稍微放松了一點,甚至開玩笑道,“都說忘川河邊有彼岸花,哪里知道竟然是光禿禿的一片。”
衛(wèi)知渠往俊美男人那邊偷偷瞟了一眼,催促夏言蹊道:“趕緊回去吧,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就走不了了。”
夏言蹊不愿意,只道:“我是來找我姐姐的,不找到她我是怎么也不會離開的?!?p> 衛(wèi)知渠急道,“你看這奈何橋邊就有這么多人,你怎么去找?無異于大海撈針,還不知道這針到底有沒有在大海里!”
倆人誰也不能說服誰,夏顏月事不關(guān)己地抱著手臂冷眼旁觀,甚至還給別人打了個招呼。
衛(wèi)知渠聽到夏顏月的聲音后反射性往自己身后看去,就看到剛才在橋上四下打量的兩個男人正站在他們身后。
穿白衣的身材高瘦,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穿黑衣的身材魁梧,一臉的兇悍讓他俊美的面容打了不少的折扣。
兩人的衣領(lǐng)上面都有一個圈,里面是個“使”字,不同的是白衣服的是黑字,黑衣服的是白字。
夏顏月對他們點了一下下巴跟夏言蹊介紹道,“白無常謝必安,黑無常范無救?!?p> 夏言蹊看著兩人跟現(xiàn)代白領(lǐng)別無二致的西服,瞠目結(jié)舌道,“酆都,都這么與時俱進?”
連公交車都有!
黑無常黑著一張臉看著夏顏月,“你們過分了啊,怎么又跑來了?”
夏顏月聳聳肩,“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人間多了多少人,里面什么東西都有,我說你們輪回臺辦事的能不能靠點譜,該畜生道的就別為了湊人數(shù)隨意亂扒拉?!?p> 夏言蹊敬佩地看著夏顏月,這可是黑白無常啊,小姑姑果然賽高!
白無常笑著道,“這事倒輪不到我們管,不過你們是不是應(yīng)該走了?”
夏顏月無賴道,“那你把人還給我我就離開。”
黑無常一皺眉,原本兇悍的臉更是能止小兒夜啼。
“十八年前你們就來鬧過一次,怎么,是覺得這酆都是能隨便你們來往的嗎?!”
夏言蹊看著夏顏月的眼睛里都有星星在閃。
十八年前,那時候的夏顏月才多大啊就敢跑到這里來鬧!
夏顏月否認道,“那次可不是我,狐貍精的仇你別記在我身上,再說了,人家不是給你們留了尾巴嗎?被誰拿去做狐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