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趙顥清又要開始鬧起來,秦朗忙站出來打圓場:“現在首要的是將人找出來,若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也希望大家以大局為重。”
趙顥清哼了一聲不甘不愿地停下爭執(zhí)。
御鬼沈家此次出面的人叫沈博文,留著兩撇小胡須,仙風道骨,若不是兩只碩大的黑眼圈掛在臉上,還以為是哪里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
他問趙顥清:“姓夏的被困在興善門的幻陣里,那她身邊跟著的閻殿使呢?”
“你莫不是想要驅使閻殿使為你所用吧?”趙顥清嘿然一笑道,“你們沈家平時所用的孤魂野鬼已經引起了酆都的注意,如果真要弄了閻殿使,將酆都的鬼差引上來,對擒拿至陰之體可不是什么好事情?!?p> 鐘鵬點頭同意。
沈博文不作聲地笑了,他常年在夜間行事少有曬太陽,一張臉青白交加,笑起來比不笑更可怕。
秦朗道:“還有一道至陰之體在青門山,我派人去查了,確定就是胡娘子,她好像受傷了一直在青門山養(yǎng)傷?!?p> 他將目光轉向云暮雨,稍柔和了聲線:“青門山是道,胡娘子是妖,她為何會在青門山養(yǎng)傷?”
云暮雨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手上的花瓣玩,扯了許久那朵花依舊是原來的模樣,花瓣還沒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見。聽到秦朗的問話后停止了虐待花朵的行為,坐直了身體道:“胡嬰與青門山的閆策曾經是一對情侶?!?p> 閆策的名字剛從云暮雨嘴里傳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連易羲也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云暮雨。
“閆策?”鐘鵬驚呼了一聲,“是二十多年前物外驚才絕艷的少年修士?”
云暮雨微一點頭,將花放在桌面上后才又道:“閆策曾經是青門山最得意的弟子,也是玄遠手把手教出來的,后來死在了無底深淵,胡嬰一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曾經大鬧酆都,可是好像沒有什么結果?!?p> “那她這次受傷,可跟玄遠有關系?”
胡嬰可以說得上是物外妖道第一人,能傷她的人少之又少,且又是在青門山受傷的,很難讓人不聯想到玄遠身上去。
云暮雨軟軟地頂了一句:“我跟青門山又不熟,我怎么知道?”
鐘鵬又問秦朗:“可能查出是誰傷了胡娘子?”
秦朗苦笑道:“青門山是三山之一,我雖然在山下布置了一些人,但是山上的消息是萬萬傳不出來的。”
鐘鵬微直起身體,將手伸向屏幕外拿了杯水一口氣喝盡后重重地將杯子放回桌子上,杯底與桌子碰觸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他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的水漬,問:“跟在她身邊的柳樹妖是不是已經回了A城?”
秦朗毫不猶豫道:“是的,在至陰之體到達A城的第二天,她也跟著回了A城?!?p> “有沒有派人去接觸過?”
秦朗猶豫了一下才問:“你的意思是……?”
鐘鵬道:“胡嬰受傷這事太過蹊蹺,時間上也太過巧合,我懷疑她們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換了身份?!?p> “不會!”云暮雨斷然道:“我跟胡嬰都是妖,又認識相斗了那么多年,她的秉性如何我自認還算是了解,她斷然不會也不屑這樣做?!?p> 趙顥清大著嗓門道:“你是妖她也是妖,自然是向著她說話,都說你們妖精詭計多端,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回去施點花肥吧?!?p> 沈博文也在一旁附和。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各憑本事?!痹颇河昀渲粡埬樥酒鹕砭妥?,連放在桌子上的花都沒帶。
秦朗緊跟著站起來,無言地張張嘴,最后對其他幾人說了聲抱歉就追了上去。
關上門后的會議室里,原本嬌艷欲滴的花全部都在一瞬間枯萎發(fā)干,連帶著枝條和葉子也都沒了生氣。
秦朗緊走幾步跟上云暮雨,結巴著道:“他們不是這個意思?!?p> 云暮雨笑了笑道:“你不是他們,又怎么知道他們是什么意思?”
秦朗手足無措了兩秒才又道:“人也好,妖也好,只要合得來,跟種族好像沒什么關系。”
云暮雨無奈地嘆道:“我們妖精就算是拼勁全力修成了人形,在人類的眼里也永遠是不被接受的異族吧。”
秦朗悵然若失地看著前方,垂頭喪氣道:“我知道你此時的心情,我以前也是這樣,在秦家不被接受,哪怕我真的很努力,但是他們永遠都不會正眼看我一下,所以那個時候我就發(fā)誓,我一定要讓人看得起,我一定要出人頭地?!?p> 他的神情很沉重,語氣卻愈發(fā)激昂:“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秦家長老會在秦家這么多人里面選了我,但是這是我的機會,我必然不會錯過的?!?p> 云暮雨沒有說話,倆人默默地走著,一路到了花園,云暮雨才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秦朗勉強地笑了一下。
云暮雨走到剛才那朵豐花月季那里,站定后蹲下身溫柔地撫摸著花瓣,久久。
濃厚的哀傷幾乎要將她淹沒,幾乎控制不住撫摸花瓣的手。
過了許久,秦朗才問她:“你之所以跟我們合作尋找至陰之體,并不是為了自己長生不老,而是為了復活誰?”
雖然是問句,但是秦朗卻說得很篤定。
“嗯?!?p> “是誰?”秦朗追問道。
云暮雨用手慢慢地將月季連根挖起來,根上面還帶著濕潤的泥土。
云暮雨小心地捧著根問秦朗:“這株月季,我可以帶走嗎?”
“你要走?要離開秦家?”秦朗有些慌亂,“好端端的怎么想著離開?”
“舍不得?”云暮雨站起身笑看著秦朗,“這花并不是什么名貴品種,堂堂秦家家主,不會舍不得吧?”
她把花塞進秦朗懷里:“去找個好一點的花盆,別把根折了?!?p> 秦朗抱著花小心地問:“那你……還要走嗎?”
“走,怎么不走?”云暮雨看著秦朗的面容黯淡下去后才又接著道,“過幾天秘閣坊的拍賣會,可不能錯過了。”
秦朗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