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曳仰起頭,一只全身漆黑的貓穩(wěn)穩(wěn)地趴在更上層的樹枝上,它在的樹枝不僅比林曳的高,而且還更細。這只黑貓跟她講話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起身站在樹枝上了,風吹葉動,樹杈微微地晃起來,然而黑貓四只爪子像是上了強力膠一樣,無論如何沒有挪過一毫。
黑貓看她不說話,又重復了一遍:“你丟了?”
林曳慢慢眨了眨眼睛,道:“算是吧?!?p> 找不到回去的路,也聯(lián)系不上龍木,可不就相當于丟了么?
黑貓熒黃的瞳孔稍稍凝滯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它踩著粗壯的樹干,幾步來到了林曳跟前,語氣里沒有任何感情地講:“我叫蒼鳶,是東區(qū)的頭?!?p> 東區(qū)?
林曳的大腦飛速運轉,劇場位于學校中區(qū),她跟著柴郡貓這一路,原來跑到東邊來了。
“這是東區(qū)什么地方?”她趕緊問一句。
樹下似乎是有動靜,黑貓頭也不回地往樹下攀,聲音遠遠傳上來:
“湖心島?!?p> 難怪——林曳反應過來,這是她宿舍樓邊人工湖中間的那個小島。說是小島,卻也是和整個湖的面積相比。如果單獨拿出來算的話,湖心島大概能有兩個籃球場大,島嶼接岸的地方也全是茂密的樹林。
在湖邊的植被一向水好光好長得茂盛,湖心島又遠離觀景棧道,除了校工按季除草基本沒人經(jīng)過這里。
“基本沒人經(jīng)過”,是指就連約會的小情侶都不會過來。
林曳從來沒進來過這里,那她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也是必然了。
“喂,新來的,還不下來???”
林曳低頭望去,樹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聚集了十幾只毛色各異的野貓,個個都拿一雙警惕而審視的眸子盯著她,好像看見了獵物的狼。
離樹最近的三只貓里,其中一只就是剛才和她講話的蒼鳶。
而現(xiàn)在叫她的,是蒼鳶左邊一只體態(tài)有些圓的貓,看品種像是橘貓,可是身上的橘色非常寡淡。
林曳觀察了一下,這只橘貓的右耳外側有一道三角形的缺口。
她不說話,樹下的貓好像也不急,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
橘貓似乎是已經(jīng)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了,身子往隨便旁邊一撞頂開一只貓,嘴里喝喝咧咧道:“一個二個都圍過來干什么,把人家嚇著,都散開點!”
被它撞過的貓臉上連一絲慍色也無,居然都聽話地垂著尾巴走開了。
橘貓清出了樹下的空地,仰著頭露出一副自認為友善的笑臉,眼冒精光地哄道:“新來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曳覺得自己跟件值錢的貨物似的,渾身不自在。她強壓著不適道:
“問別人叫什么之前,總要自我介紹一下吧?”
橘貓一愣,倒是沒想過還會有新來的貓能這么說話的,不過嘴皮子快過腦子,它依舊開口就答:“我叫精豆。”
和它一起站第二排的一只貍花貓“嗤”了一聲,一甩尾巴往邊上走了幾步,一副“我不認識它”的樣子。
蒼鳶見狀,卻淡淡地說了句:“叫它裂耳就好?!?p> 橘貓“嘖”了一聲,怪叫起來:“一點面子不給的?”
貍花貓毫不在意地又插一刀:“好記。”
裂耳氣得不想?yún)⑴c接下來的事情,爪子忿忿往地上一拍,就窩到草叢里去了,去的過程中還特意拍開兩只貓給它讓路。這些被它拍的貓也跟習以為常一樣,不但不計較,反而讓得積極。
此時蒼鳶眼里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多耐心了,鼻子里重重出了幾股氣,低著嗓子又問了林曳一遍:“名字?!?p> 林曳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用蕭老先生之前叫過的。
“Alice。”
裂耳從草叢里冒出個頭,嚎道:“鳶哥,人家這名字可比你洋氣!”
貍花貓無縫銜接再插一刀:“也比你洋氣?!?p> 裂耳“嗷嗚“一聲又把頭埋進草里了。
黑貓蒼鳶慢慢開始活動四肢和脖子,伸了個無比標準的貓式懶腰以后,盯著林曳冷冰冰地說:“Alice。”
林曳禮貌地點點頭。
“東區(qū)的貓,向來只服強者。你既然來了,就要打出個排名?!鄙n鳶說完,站在它身邊的貍花貓也開始活動身體。
它們倆這一活動,其余的貓都開始做熱身了,連草叢里窩著的裂耳也象征性地轉了轉頭。
林曳被這陣仗看得目瞪貓呆,她吞了吞口水,不確定地問:“和你們所有貓?”
蒼鳶也點了點頭:“一個一個來,打完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