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適辛凌空而起,蒼月便自己騎于馬上,不免有些慌張,立時伸手扶了扶馬鞍,輕聲哄著馬兒,“馬呀馬呀,你可要走得穩(wěn)些,莫要將我摔了?!?p> 那馬甩了甩鼻響,輕嘶了聲,好似回應般,當真走得極穩(wěn)。
蒼月本是大漠神女,雖無半點術(shù)法,但所有被獻祭的公主皆會承她一技,當年雪朵公主便是能與百獸言,蒼月自然也可以。
可這些事情適辛并不知曉,他才與蒼月認識幾日?
適辛見馬當真走得極穩(wěn),好似真的聽懂了蒼月所言,直起身子飄立于馬頭之上,赤紅的雙眸半瞇,含了幾許冷意,篤定道:“你不是人,你究竟是什么?”
秋風吹黃了一路雜草樹木,也吹拂著他黑色裙擺。
蒼月扶著馬鞍仰頭望著他,如此視線之下,便覺矮他一頭,連說話都沒了底氣。
“孫家后院之中,你不是探查過我?我曾是大漠神女!”
適辛轉(zhuǎn)著紅眸,細細回憶著,那夜確實是探查過她,……可是那夜之中自己探查了十來個人,哪能個個記得清楚?,F(xiàn)在想來,正如她所言,在她記憶之中,她確實是大漠神女,一個成日只望云的神女。
“神女?”適辛不免嗤笑道:“憑你一片殘魂,也敢妄稱神女?你可知這天地萬物,神與魔皆是天地而生,能稱得上神者,我此生還未見過!修仙之人,但凡術(shù)法高深者,尊稱個仙君便已至高無尚了,此生稱得上神君的便是寥寥無已,許久之前本座也只見過一位女神君風采,便是她抬抬手,也令眾魔膽顫心驚,四下逃竄了?!边m辛雙臂環(huán)胸,極不屑哼道:“你竟敢稱神女?!狂妄!”
蒼月被他譏笑一番,卻也無話可說。正如他所言,自己半點術(shù)法也沒有,稱為神,卻是不稱。
蒼月的無言令適辛軟下幾分,彎下身來笑道:“昨夜你問我,若是一片殘魂可否能重聚,怕是為自己而問的吧?長路漫漫,不如你來講講是怎么變?yōu)闅埢甑陌?。?p> 蒼月眼眸緊緊一抽,若自己知道是怎么殘的?還用得著他來問嗎?昨夜他還說什么殘便是被人打殘的,偷得一線生機,不如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整日想著重聚有何用?
今日又拿自己殘魂一事作談資。蒼月心生幾分不悅,轉(zhuǎn)了頭并不理他。
適辛‘嘿嘿’干笑兩聲,嘆息道:“被打得連怎么殘了也忘了?未免下手太重了些?!?p> 夕陽照來,滿山遍野的霞紅之色,映得適辛那紅眸,平添幾分亮色。
今日無有遇到城鎮(zhèn),只得露宿荒山。適辛伸手算了算,從隨身儲物袋中取出了些吃食,擺放于荒草之上,“先行休養(yǎng)幾日,待我恢復些魔氣,便可帶你踏風而行?!?p> 蒼月是受過窮餓的,也當真沒有那么嬌氣,伸手取來食物大口吃了起來。
今日月如圓盤,涼風透人夾著幾分寒意。適辛歪靠一側(cè),神情淡淡的望著圓月。
蒼月吃得飽了,便起身理了理荒草蓋于身上,準備睡覺,卻聽適辛心情大好說道:“你說說,若是你之前是魔,被人打成殘魂,待憶起前塵往事之時,回想這些時日的善心,會不會覺得是個天大的笑話?”
適辛轉(zhuǎn)過頭來,紅眸閃閃,帶著幾許玩味,“弄不好,我們可能同是魔族?!?p> 蒼月聞言氣鼓鼓的磨了磨牙道:“我怎么可能是魔,我本性善良,而且還流著仙緣之血。”
適辛冷冷哼笑兩聲,“……倒是有幾分聰明?!?p> “是你挑撥人心之言太弱!”蒼月鼓了鼓雙腮,總覺得適辛善于挑撥,自己要時時警惕。
“長夜漫漫,說說話嘛,那么緊張干嘛?”適辛換了副笑臉,“你覺得季永夜是好人還是壞人?若有天發(fā)現(xiàn)他是魔,你該如何?”
蒼月躺下身來,背對著他,攏緊了荒草沒好氣的道:“他怎么與你相同?他為人善良,救了孫家之人,還救治平兒,更是幾番追殺于你,怎么會是魔?”
適辛盯著蒼月后腦,眼中紅芒大盛,“哦?若非你心生愛慕,怕是也說不出此番言論來?!边m辛嘴角揚著幾分詭笑,“只盼著你日后不要后悔才是。”
蒼月心頭一跳,攏緊了荒草不再言語。
夜風直直吹入骨肉,只覺透骨之寒,蒼月左右拱動著,久久難眠,不免坐了起來。
瞧了瞧四周,圓月之下適辛仍悠閑的躺于一側(cè),不知在想些什么,四周黑暗一片,也聽不得什么動物叫聲。
蒼月起身去拾樹枝,想升堆火來烤烤。
適辛好似早知她所想,指尖一彈一堆泛著幽幽綠光的火堆便升了起來,更是貼心的燃了小堆的,紛紛飄于蒼月周圍,……乍一看,好似鬼火般。
火光帶來幾分暖意,蒼月躺會荒草堆中,卻聽得他淡淡笑道:“四野無人,冥火獨燃,倒是有幾分魔域之感來。”
……他這是想家了?蒼月不禁思慮著,但凡常人都會懷念故土,難道魔也有思鄉(xiāng)之情?想花籽鎮(zhèn)中他以前代魔尊為誓,于他心中必是有尊敬的,想念的,……還有摯愛的……
“魔域是個怎樣的地方?”
夜風寒涼,吹得荒草沙沙作響,吹得人臉面干冷,圓月當空,更顯幾分荒涼。蒼月輕輕問著,好似一聲嘆息,好似感懷他思鄉(xiāng)之苦。
適辛轉(zhuǎn)眸冷冷望了蒼月一眼,但看出她眼中幾分憐憫,冷哼一聲,“一個無風的地方,樹木參天,大魔吃小魔的地方,弱小只得依附強大的魔,否則只得成為他人口中食。”適辛邪邪一笑,湊近蒼月又道:“若你想去,改日我?guī)闳ネ嫱?。?p> 近在眼臉的一張美人臉,笑得幾分邪媚,蒼月未理會于他,只舉頭望月,“既然如此不好的地方,你又為何會露出懷念之色?那夜又為何敬重的對魔尊起誓?”
為心魔者,最會探查他人心事,卻從未被人看穿過想法。適辛聞得蒼月所言,極不悅的瞧了瞧她,見她雙眼迷茫,好似并未細心探查自己內(nèi)心之事,那警覺的心也松了下來,隨之身體也一松,靠坐于她身邊望向冰冷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