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狹長狐眸,蒼月也心中感慨萬千,萬不想此時此刻他被壓于牢中。
隔著濃重魔氣相望,蒼月不知該慶幸突發(fā)奇想趕救人有多正確,還是該問問他報了仇后,心情可好……
萬語千言不知從何開口,蒼月緊緊摳著牢門,定定望了他一會方長長舒出一口氣來,罷了罷了,與他只狐貍計較什么。
曄白抖了抖原本該雪白的衣裳緩緩站起身來,隔著濃濃魔氣相望,亦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對。
空氣一陣靜默,眼瞧著蒼月長舒口氣,轉(zhuǎn)頭便走,曄白下意識出聲喚了喚,“蒼月……”
曄白不知為何要喚住她,許是打心底清楚,若是此時再不喚住她,此生此世恐再難相見了。
他想見她!曄白自從知曉于雷劫下救下自己是她,便對她心懷感激,便想著如何報答于她。事到如今報答未有,倒是險些將她殺害。
曄白此刻感謝著漫天神佛能讓她活下來。
望著她頓下的腳步,曄白啞聲問道:“你……小腹的傷好些了嗎?”
蒼月背對著他,聽聞他此問,忽覺小腹傳來切骨之痛,若非季永夜及時趕來,她早喪命于他狐爪之下,如今他又為何有此一問。
蒼月側(cè)了側(cè)頭,壓低聲音回問道:“若狐族王子還覺一爪不夠,還可再來一爪?!?p> 曄白聞言晃了晃身子,滿面憔悴,人瘦得猶如紙片,雙唇輕顫喃喃道:“蒼月……你該知道,我……并非當(dāng)真想傷你……”
話未說完便被蒼月急急打斷,“可你還是傷了!”
可他還是傷了,在蒼月想與他尋處雪山回到從前日子之際,他一爪直掏身軀。
蒼月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直直對上那雙斜挑的狐眼,“曄白,你可記得當(dāng)年蒼炎國有位大巫醫(yī)?他叫西吉?!?p> 大巫醫(yī)西吉,曄白是記得的,緩緩點頭……他知道蒼月要說什么了……
便是他心知肚明,蒼月還是說了下去,“蒼炎國奉我為雪山神山,派大巫醫(yī)與我溝通,可西吉卻因年少之際,家族所有至親死于火刑之下,痛恨著這個王這個國!哪怕他心知現(xiàn)下這個蒼炎的王是與他一同長大的小伙伴!他仍親手殺了他的王,他猶如兄弟的王!”蒼月望著曄白眼眸之中漸漸升起的氤氳,“他殺王那刻起便后悔了,終年跪于雪山求我能救治他的王,哪怕用他的命去換也行!”
大巫醫(yī)終年跪于雪山之下,日夜不停向神女祈求,祈求能救他的王!
“可是曄白,生命之所以摯為珍貴,便是因為他永不重來!前世寧娥今世林如之,縱然魂魄相同,可所行亦不會相同!從你欲殺我那刻起,我們之間便再回不過去,從此兩不相欠了!”
他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從此陌路。
曄白晃了晃身子,他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卻又不想是這個結(jié)果。
蒼月不再看他,起身走出牢外。
濃濃黑霧動蕩,前殿眾魔歡欣雀躍,魔音入耳,一眼望不到頭的黑霧森林好似也染上幾分喜氣,枝葉‘沙沙’輕顫起來。
大天魔大婚,昭示著魔族很有可能會誕下又一位大天魔來。
數(shù)千年魔族未有如此大的喜事,當(dāng)真是普天同慶,盛大到每只魔臉上都沾染上喜氣,呼喊聲震天,連帶著紅芒結(jié)界也微微輕顫著。
蒼月順手救了眾仙門仙子,便直直朝著喜房而去,曄白晃蕩著身子,不遠(yuǎn)不近跟于蒼月身后。
這一路遇魔并不多,許是沒有一只魔會想到有人敢來大天魔婚宴上搗亂。便是遇到喝得酩酊大醉的魔族,蒼月也是一劍打暈,出手極是利落。
曄白遠(yuǎn)遠(yuǎn)看著,亦是遠(yuǎn)遠(yuǎn)跟著她,直到二人前后來到喜房門口。
蒼月駐足于喜房之前側(cè)眸瞧了瞧曄白輕聲道:“你是來救白姿容的?”
曄白點了點頭。
至蒼月在牢中看到曄白之際,便早猜到艮女要娶之人是白姿容!
艮女曾說過,魔族女子太過丑露,又與仙族誓不兩立,人族女子又太過短壽,左右算下來白姿容當(dāng)真是個好伴侶,蒼月毫不意外。
立于洞房之外,蒼月忽覺他二人倒也算得上般配。
不過艮女娶誰都與她蒼月無關(guān),蒼月只想在這里等他。
不再看曄白,伸手推開房門,抬腿邁了進(jìn)去。
這是一處很大外間,堂上點滿了紅燭,兩旁擺滿了四時鮮花,淡淡花香溢滿整個房間,倒是醉人。
蒼月只草草瞧了瞧,便轉(zhuǎn)身向里間走去,繞過屏風(fēng)撩開珠簾,便瞧見被魔氣所捆的新娘一身大紅鮫紗,頭頂紅蓋頭歪倒于床榻之上。
曄白急急喚了聲“王姐?!北銢_了過去……
蒼月卻是未急,只抬眼四下瞧了瞧這洞房,同樣四季鮮花擺滿了房內(nèi),拳頭大的珍珠在紅燭照耀下泛著淡淡光澤,花紅柳綠的房間,倒是與艮女性子很是相配。
曄白幾步來到床榻前伸手撩開蓋頭,晃了晃白姿容那細(xì)瘦的身子,方見白姿容幽幽轉(zhuǎn)醒過來。
一身如水鮫紗,正是世上難求之物,尖尖美人臉配上嬌艷妝容,當(dāng)真令人心動。
蒼月也不免一聲嘆息,狐族之女便是無需媚術(shù)也可媚惑人心,如此嬌嬌滴滴的美人,這天下又有誰能不心動?
白姿容睜開迷茫雙眼,只感周身無力,再瞧見曄白立于眼前,免不得心下一酸,正欲開口勸曄白速速逃離魔域,卻瞥見他身后不遠(yuǎn)的蒼月,忽而眼眸一縮。
“……怎么是你!”白姿容周身酸軟,便是聲音也帶著幾分軟糯,令人聞之一酥。
蒼月冷哼,幸好此時季永夜未來,否則自己定是又要大開殺戒!
“若非是我,你們姐弟又如何能相見?!”蒼月斜斜望著白姿容,越看越是不順眼。
白姿容只恨得牙癢癢,若不是此時被周身魔氣所困,只恨不得撲身上前將蒼月撕個粉碎!
“你以為你來救了我們,便會令我心懷感激,不再報滅族之仇嗎!!”白姿容在曄白懷里掙扎著,似要與蒼月一決生死。
蒼月瞥了瞥她,極是不屑,“且不說本君不怕你報什么滅族之仇!我今日身負(fù)望月,你便是不受魔氣所困又能如何??!”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可急壞了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