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千鶴道長?!?p> 一身道士打扮的千鶴道長走到了眾人的視線處。朦朧的燈籠光打來,正好可以看清楚他的面容。
蘇聲瞧他雖然冷目橫眉,反而一團和氣,不像那兇險奸詐之徒,“不知道道長深夜阻路,有何貴干?”
“我想收他為徒?!?p> 千鶴道長伸手一指,筆直地指向蘇陟。
蘇陟疑惑不已,他要收自己為徒?
董貴、陳標和劉光三人也是不解,這個突然蹦出來的道士是誰啊,不知道蘇陟是聲叔的侄子嗎,要是被他帶走了,還怎么給蘇家傳宗接代。
蘇聲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同意。他老了,也就這么一個侄子,還指望養(yǎng)老呢,怎么能讓人給哄走了。他還想著逗弄孫輩呢,要是人走了,豈不是都落空了。
“我要收你為徒?!?p> 千鶴道長又說了一遍,不過這次說話的對像變成了蘇陟。
他到鎮(zhèn)上本來是要尋找自己的三師兄,不過最后不歡而散。卻沒想到也是巧合,遇到了蘇陟。特別是他那晚在戲臺上的表現(xiàn),他一眼就瞧出了蘇陟能夠看出人昧之別。如此人士不入道門降妖伏魔,有點暴殄天物。
蘇聲越出一步,老邁的身軀微微挺直,“我是他的叔父?!?p> 他的話沒有說盡,不過意思已經(jīng)表達出來。他也怕自己說的太過決絕,讓對方下不了臺子,到頭來受罪的還是他們這一群人,盡量不得罪有本事的人,也不曲了自己臉面。
千鶴道長聽的皺眉,隨即明白對方的意思,“不知老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聲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好。”
兩位可以決定蘇陟命運是否有轉(zhuǎn)折的人,去到了一邊商議,將話題的主人公拋了下來。
陳標等他們走的遠一點了,小聲開口笑道,“恭喜阿陟了,今后要打一輩子光棍?!闭f完還嬉笑不止,擠眉弄眼的。
劉光問道,“道士也不能成家嗎?”
“你見過哪個道士成過家,就說這位千鶴道長不也是一個人嗎,要不然他找阿陟干嘛?!?p> “哦——”劉光拉長聲音,仿佛自己恍然大悟。
董貴也是一臉沉重地拍了拍蘇陟的肩膀,“阿陟,雖然我沒有給聲叔奉過茶,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師父。你放心去吧,有我呢?!闭f道最后終于忍不住也是嬉笑不止。
蘇陟充分感覺到了兄弟是用來玩的,他也知道董貴說到做到,可是看著那張裂開的嘴,真的很想給他一拳。
蘇聲卻沒有他們幾個人的心情,面容沉靜。
千鶴道長先是開口,“老兄弟放心?!?p> “放心?”
“貧道師從茅山,宗承上清派,不講斷絕紅塵,是可以婚配的?!?p> “真的?”蘇聲有點不信。
千鶴道長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好徒弟的苗子,怎么也不愿意失去,耐著性子解釋,“道分‘全真’和‘正一’兩派。
全真戒葷戒酒、斷絕紅塵,不能結(jié)婚。對犯戒道士有嚴厲的懲罰,跪香、逐出,甚至可以處死。
正一,舊稱五斗米道,是上清派、靈寶派和天師道的總稱,主要是畫符念咒,降神驅(qū)昧,祈福禳災。可以吃葷,允許結(jié)婚。”
蘇聲等他說完,不放心的又問一句,“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
“好,那我同意。”
“那徐某在這里多謝老兄弟了?!?p> 千鶴道長鄭重其事的給對方行了一禮。
這邊一行禮,遠處的四個人看的清清楚楚。
蘇陟心情頓時有點復雜,他既想學習道法,又不想真的成為方外之人,行那六根清凈之事,他可還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大男孩呢。
陳標雖然開始取笑,可是真看到這一幕時也傻眼了。
不會真的吧?
董貴更是急忙道,“阿陟你不要急,我們?nèi)フ衣暿澹隙ú粫獾?。?p> 方外之人雖然比他們戲班子的滋潤,可那斷絕紅塵的滋味亦得同時承受,董貴等人不覺得這些人真的比自己好。
蘇聲和千鶴道長雖然說定了蘇陟的事情,不過并沒有直接走過來,而是繼續(xù)商議著戲臺鬧昧的事情。蘇聲本來打算是來場包拯審陰,他來扮演包拯,四個小家伙演王朝馬漢、張龍趙虎,不過現(xiàn)在有了更為專業(yè)的千鶴道長,想要問問他的意見。
千鶴道長沉吟了半晌,“你們審昧的話,有一點好處就是可以讓昧放下防備心,說出自己的冤屈,然后對癥下藥即可。要是我出手話,惡昧肯定是直接‘超度’,當然要是那沒有為過惡的游魂小昧,也可以念經(jīng)超度。”
蘇聲明白他說的超度和超度,手段不一樣,結(jié)果也不一樣。
千鶴道長繼續(xù)說道,“不過有一點,要是他隱藏起來,那我恐怕也不一定立馬就找到,不如讓他們主動站出來的好,你們也能不耽誤時間?!?p> 兩人又商議了一下,確定下計劃后,才轉(zhuǎn)身返回。
蘇聲沒有給蘇陟四個人說話的機會,直接一揮手,“跟我走,戲臺那邊要緊?!币获R當先,領(lǐng)著眾人前進,董貴拍了拍蘇陟肩膀,提著燈籠趕緊快走幾步,好給蘇聲照路。
千鶴道長對著蘇陟笑了笑,點點頭,也是一言不發(fā)的開始趕路。
陳標和劉光在蘇陟身邊不住的安慰他,也跟著隊伍好不拉下。
戲臺在殘缺弦月下,更顯幽靜。
“后臺,上妝!”
蘇聲領(lǐng)著他們繞過了戲臺下的看場,防止昧就在臺下,被他察覺了眾人的打算。到時候不但可能功虧一簣,要是他藏起來才是麻煩。
還有幾天的時間呢,總不能讓千鶴道長天天晚上守在這里,要是連著熬幾天,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掉最好,那個選擇只是下下之選。
到了后臺,蘇陟、董貴都放下了其他心思,心中只有待會兒的曲目。
只要上戲就認真對待,一旦上了舞臺,就要全心全意的表演。
上了這個臺,那就只會有戲,也只能有戲,哪怕下一刻真的躺在臺上,也要奮斗到底。
尊重自己的專業(yè),恪守自己的職業(yè)。
蘇聲從他們進入到戲班第一天的時候,就是這么教導她們。
戲比天大。
蘇陟記憶中就有一位大師真正將之奉行到底。
常香玉,玉潔冰清,德藝雙馨,香玉常在,一代人民藝術(shù)家。
梨園存,春色滿園,聲情并茂,青春永駐,萬世中華戲曲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