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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鶴飲歌

第四十一章 九九消寒

見鶴飲歌 白虎罐子 3435 2020-12-19 01:11:20

  鶴枝蔓告訴了他們自己到底叫什么,已經(jīng)沒有瞞著的必要了。

  安陵予和莫紅豆,葉北墨帶了點禮給狄買笑,他在門口迎客人,笑得特別開心,叫下人把東西放起來,帶他們進去,他還要等他的小晴,水桂,小箏姑娘。

  廳里已擺好了花席,掛了一張畫紙。

  安陵予緊張地看了看樸鞅,他坐在位置上很正常地對她一笑示意,便繼續(xù)看手上的書。

  “師姐你看,是蘆菔糕!”

  葉北墨哪兒管誰和誰尷尬,拉著莫紅豆叫道。

  聆春樓的姑娘們也來得快,你爭我奪地扯著狄買笑的袖子進來了,嬌笑著和每個人打招呼,扭著腰肢也坐下。

  “這個就是小晴?!钡屹I笑指著一個最矮的姑娘給鶴枝蔓說。

  她點點頭,希望他快點坐回去。

  顯然狄買笑是不會懂她的,“小晴,鶴小姐學(xué)騎馬,騎的就是那匹?!?p>  小晴一點也沒有尷尬的樣子,對著鶴枝蔓一個女子,眼神依然是嫵媚多情的,“一會兒敬鶴小姐一杯?!?p>  狄買笑和葉北墨顯然是活躍氣氛的好手,和這個說一句,和那個說一句,三個聆春樓的姑娘也笑得歡暢,莫紅豆很快便融入進去,安陵予只要不看樸鞅,也吃得還算愉快。

  龍王夜宴,紹興雞,樟茶鴨,醬蘇魚,蘆菔糕,霜栗子,八仙果,糖蓮子,香瓜子。

  赤豆糯米飯,扁食,地芝羊肉湯,蒸肉丸,黃金酥肉,東坡豆腐,筍燴春豆,蔓菁牛肉,五彩燜菇。

  還有秋露白,荔枝酒,采石酒,最驚喜的倒是聆春樓的姑娘。

  小晴品了品采石酒,笑道:“酒狂,水中捉月?!?p>  “還是你最厲害。”狄買笑說道。

  “這可是好酒,鶴小姐,我敬你一杯?!?p>  鶴枝蔓舉起杯子和她遙遙一碰。

  “狄夫人她一個人吃晚飯嗎?”

  狄買笑說道:“母親她常一個人吃,也吃得樸素?!?p>  她點點頭,不再問了。

  “你是哪家的小姐嗎?”葉北墨后知后覺地問道。

  “是?!?p>  “那你的琴彈得那么好,是不是家里有請什么師傅教呀?”

  “小時候有,后來沒有了,只是自己日復(fù)一日的彈?!?p>  琴......彈得好......

  安陵予猛然聯(lián)系了起來,難道鶴枝蔓就是樸鞅說的那個女人?

  她偷眼觀察樸鞅,他似乎并不往鶴枝蔓的方向看,這是不是就是他說的已經(jīng)不喜歡了?

  安陵予喝了很多酒,她心里總是不自覺地在想樸鞅,即使告訴自己要死心了,她也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回事。

  借著酒勁和那股破罐破摔的心思,她張口問道:“鶴小姐就是樸鞅說的那個人嗎?看見我就想起來的人?”

  她直視著樸鞅,沒人說話了,狄買笑也想知道,他只要做一副表情,三個姑娘,尤其是小晴,都明白他想干什么,也默默不笑了,看看自己能得到什么陌生人的八卦談資。

  只有葉北墨的碗筷聲音,他還在不明所以地吃。

  什么那個人,看見安陵予怎么會想起我呢?鶴枝蔓心里想,她也看著樸鞅,帶著不明就里。

  樸鞅默默飲完那杯酒,慢慢抬起眼,緩緩說道:“我想......該畫素梅了吧?”

  他看向狄買笑,可惜狄買笑并不想順著他,“不急。樸鞅去華晉城尋人,我覺得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鶴小姐呢。”

  “不是?!?p>  “那是誰?誰的琴也彈得好?”安陵予緊咬不放。

  鶴枝蔓被他們弄糊涂了,到底都在說什么?

  樸鞅皺緊了眉頭,他被弄煩了,可看著鶴枝蔓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他又愁又恨。

  不想告訴她,不想提從前,因為不想自尋煩惱。

  而她真的一直想不起他,又恨不得掐著她的肩膀給她講得一清二楚。左右都是煩惱,沒有解,只要碰上她,就是煩惱。

  “是她,夠了嗎?”樸鞅吊著的一口氣似是都沒了一般。

  狄買笑起身說道:“夠了,還是面對的好,怕你憋出病來。”

  他吩咐下人去拿毛筆,準(zhǔn)備畫素梅花。

  “你有資格說我嗎?”樸鞅問道。

  他頓了一下,揚起一個笑容,“我怎么了,我沒什么憋在心里難受的事?!?p>  看他的笑容,樸鞅沒有再說下去。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什么是我?”鶴枝蔓問道。

  她看看安陵予,狄買笑,最后看向樸鞅,可是沒人回答她。

  小晴看看狄買笑的神色,也起身去扯住鶴枝蔓的袖子笑著對大家說:“畫九了!春天很快就會來了。一九二九,相逢不出手;三九四九,圍爐飲酒;五九六九,訪親探友......”她看著鶴枝蔓想要她接下去。

  鶴枝蔓還迷惑著,眼神黏住了樸鞅。

  莫紅豆舉起半只手說道:“七九八九,沿河看柳?!?p>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這是一種說不清的簡單的快樂。

  樸鞅也拿了一支毛筆,和狄買笑一起畫素梅,兩個人合作,一點沒有不協(xié)調(diào)的感覺,畫好了八十一朵素梅。

  “今日一九,我們一人給這梅花填上一朵紅,待到白梅紅遍,九九寒天就結(jié)束了?!?p>  狄買笑說完,先填了第一筆紅。

  九個人相繼畫了色,聆春樓的姑娘們擠在一起笑嘻嘻地拿著酒杯低聲談笑,莫紅豆和葉北墨一起邊吃邊聊音律,安陵予默默看著鶴枝蔓去質(zhì)問樸鞅。

  事已至此,樸鞅也不再瞞。

  “龍華卷上的曲譜,你現(xiàn)在都會了嗎?”

  ——我把家中的琴譜送給你,你便不哭了好不好?

  ——樸鞅,我一直想拿到這本琴譜,專門為你彈這上面曲子,只有給你獨一份的才叫特別。

  現(xiàn)在,你都會了嗎?

  他說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覺,好像她的回答就是一種處決。

  “龍華卷......”鶴枝蔓猶豫著,“你知道我有龍華卷......”

  她上次被打斷的回憶又慢慢復(fù)蘇,這本琴譜好像并不是本就屬于她,好像是誰給她的,是誰?

  “會得差不多了?!彼f道。

  樸鞅想了又想,還是追加了一句,“我家中曾有那本龍華卷?!?p>  這樣你總會想起來吧?他不愿去期待,可他的嗓子都有些發(fā)干了。

  龍華卷是樸鞅的?那就是樸鞅給的?

  鶴枝蔓沒想到是這樣,她努力回想著,“我只記得好像......是我的一個朋友,我總是和他玩,一個小男孩......”

  “居然是你嗎?你不是在開玩笑?”鶴枝蔓不敢置信,“我實在不太想得起來了,那不是小時候的事了嗎?”

  我實在不太想得起來了。

  那不是小時候的事了嗎?

  樸鞅心里的那根弦終于斷了。

  鶴枝蔓還在喋喋不休,“什么叫去華晉城尋我,你是想把琴譜拿回去?那你大可直說,何必那么對我......難道琴譜是我偷了你的?”

  她的話越來越離譜,樸鞅一丁點都聽不得了,他又笑得陰狠冷酷起來,掐著她的肩膀小聲說:“只是因為我討厭你,從小就討厭你。”

  啪!

  清脆的一聲響,所有人都看向他們,鶴枝蔓憤怒而氣紅了臉怒視他,樸鞅捂著自己的臉,還是在笑。

  他轉(zhuǎn)身拿了一壇子熱酒快步走出了門。

  莫紅豆禮貌地笑著說道,“我想我就先走了,多謝狄公子費心準(zhǔn)備,我吃的很開心,天色不早了,我想我就先走了?!?p>  葉北墨拿著一塊蘆菔糕,不情不愿地起身,“嗯嗯,我們就先告辭了?!?p>  “我也是?!卑擦暧枵f道,她也擠不出笑容了。

  “好。”他笑道,“小晴,你們也走吧?!?p>  水桂還有些不情愿,小晴扯了她一把,“狄公子早些休息?!?p>  幾個人出了府門。

  狄買笑嘆了口氣,坐在鶴枝蔓旁邊,“你沒事吧?他和你說什么了?”

  她的眼神發(fā)直,眼眶紅紅的,卻沒有眼淚沒有哭,“他說他從小到大都討厭我,所以傷害我?!?p>  起初是以為他為了尋開心,現(xiàn)在是得知他們從小就認(rèn)識,她都不太記得了,他卻討厭她到現(xiàn)在,她很費解自己做了什么,會讓他到那么傷害她的地步。

  如今只是把傷口又揭開,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很想謝少尋,這滿腔的不解憤懣能和誰言說?

  “樸鞅去華晉城,是因為想見你,他說你變了,他珍惜了很多年的回憶,你都忘記了?!?p>  “想見我?”

  鶴枝蔓茫然地不自覺快速短促地眨了幾下眼睛,“回憶......我一時想不起來,是我錯了嗎?”

  她皺起眉頭,“他說他討厭我......?”

  “他一向是這樣,嘴上總是不肯認(rèn),不肯說喜歡你,不肯說等著你,不肯說他氣你忘了他?!?p>  半晌,鶴枝蔓慢吞吞地?fù)u頭,“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傷害我的,我很難相信他對我有什么情意。就算是有,”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也不是他傷害我的理由,我不能接受,我只覺得他可怕可憎?!?p>  狄買笑確實不知道樸鞅如何傷害了她。

  “他對你做了什么,你不會告訴我的是嗎?”

  鶴枝蔓不語。

  他長嘆一口氣,“無論怎樣,他肯定做了什么錯事,是錯的自然就是不可饒恕的,你也不必原諒他,只是現(xiàn)在你不再迷惑了對嗎?”

  他為她倒上一杯酒,眼神中有些說不清的愁緒,“想聽我講一個......我不會和別人講的故事嗎?”

  鶴枝蔓不會想知道與自己或者家人無關(guān)的故事,可今晚她實在太難熬。

  “講吧,只是把杯換成壇?!彼卣f道。

  “好,我們就痛飲一番?!?p>  樸鞅一步一步走上山,一座小山,想看看日出。

  什么時候能和她永不相見?

  上天好像一直在捉弄他,一再地讓他們碰見,讓他無法有時間喘上一口氣。

  他知道鶴枝蔓對他永遠(yuǎn)都是特殊的,他知道自己的愛意并不像自己嘴上說的那樣消失不見。

  他是那么在乎她,在乎到無法想象。

  他知道再也回不到從前,他還是那么惡劣地對待她,他對每個人都可以一樣的壞,過去她會傻乎乎地黏上來,現(xiàn)在她不會了,只會越來越厭惡他。

  他總是告訴自己這樣不是更好嗎?就讓兩個人越來越遠(yuǎn),這樣就最好。

  可他還是一想到她就心痛,一看到她那種表情就痛得難以呼吸。

  在這樣一個冬夜,樸鞅靠在一塊巨石旁,摟著一壇慢慢變涼的熱酒,一口一口地喝,他望著月亮,似乎想看出一個結(jié)局來,呼出的哈氣模糊了他的視線。

白虎罐子

樸鞅月夜飲酒的那個地方,我滿腦子響起的都是這個調(diào)調(diào):飲一杯就忘了春夏,又一杯就驚起了牽掛,再一杯就瀟瀟暮雨空山和淚下。(不是整首,就這三句,太惆悵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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