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指責鶴枝蔓,鶴枝蔓更想哭了,本來就是在默默地哭,不想影響別人,可他還是不滿意。
鶴枝蔓覺得自己現(xiàn)在好慘,為什么救了他出來還要聽他的?
她不想順他的意,坐起來開始放聲大哭。
“你?”玉涼皺眉站起來,恨不得給她一拳。
“別哭了,別哭了,大半夜的,別人以為我把你怎么了呢!快閉嘴!”
鶴枝蔓不聽他的,他越說,她哭得越大聲。
玉涼看著門外坐立難安,趕緊湊到她旁邊低聲哄她。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大聲吼你,你小點聲哭好不好?大晚上招來人怎么辦?。俊?p> 見她就是不聽,玉涼氣急敗壞地捂住了她的嘴,“讓你別哭別哭,你怎么說不聽?”
玉涼洗過了澡,手上只剩下一點雞腿的油味,不像在地牢里那么臟了。
鶴枝蔓張嘴用力咬住了他的手,痛得他想甩開又不敢放手,怕她哭來人。
他忍著痛深呼吸,“你......你咬吧,咬死我算,不然你哭完之前我不會放手的。”
鶴枝蔓咬著他的手,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喉嚨里不住地嗚咽著,就這樣繼續(xù)哭。
她的口水弄了玉涼一手,他嫌惡地抽出來在被子上胡亂蹭一下,又捂上去讓她接著咬。
鶴枝蔓嗚嗚嗚地哭了好久,玉涼都困得不行了,她才差不多停下哭聲。
女人真麻煩啊,這么點事就哭成這樣。玉涼想。
“我......我離不開樸鞅,我確實離不開樸鞅......”
玉涼翻了個白眼。
“因為我只認識他一個人,因為我不知道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長大的,不知道以前是怎么生活的,我只知道和樸鞅在百花谷的那些日子啊,只有他知道我是誰,只有他知道我的過去,只有他......”
“你......你什么意思?”
鶴枝蔓不說話了,她說的那些也只不過是自言自語,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可憐地擦著眼淚。
玉涼這才明白這不是他以為的,什么女人離不開男人的事情,她身上似乎有很多隱情。
“你為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誰呢?你失憶了?”
“嗯。”她還有點哽咽。
鶴枝蔓不是沒有不安,不是沒有惶恐,只是樸鞅如果在的話,她可以忽略那些可怕的情緒,樸鞅就像她未知世界里唯一確定的東西,只要抓住,就會有一點點安心。
她所有能記住的回憶,只有樸鞅。
原來是這樣......
“哭得累嗎?”
“嗯?!?p> “你都這樣了,周瑩瑩還想趕你走,我在地牢里就和你說了,百花谷的人沒有什么好東西——當然了也包括我,我知道我也不是好人?!?p> “你為什么認準了是周瑩瑩害我呢?我不是不信你,你總要和我說理由啊。”
“唉......”玉涼對她無語了,“你連這都看不出來,你以前啊,肯定不是混江湖的,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貴人?!?p> 鶴枝蔓搖搖頭,“不是吧,樸鞅說我從小和舅父相依為命,我舅父他只是個開書館的。”
“你舅父有什么事要辦,要把你放在百花谷托付給樸鞅照顧?他一個開書館的,怎么認識百花谷弟子?他書館在哪里?”
“在......華晉城?!?p> “華晉城離百花谷很近嗎?你不覺得有什么蹊蹺?”
鶴枝蔓皺緊了眉頭,“我不懂,可是樸鞅是這么和我說的,樸鞅他不會騙我的......”
“樸鞅,樸鞅,樸鞅,張口閉口都是樸鞅?!庇駴霾荒蜔┑卣f,“我知道你很可憐,但這世上除了你自己,沒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相信的,是人都會撒謊,樸鞅也可能對你撒謊?!?p> 他看著鶴枝蔓猶疑的表情,聳聳肩,“是,我也會撒謊,但我現(xiàn)在是好心勸你,因為我在你身上得不到任何好處,你也可以不聽我的,我無所謂咯。”
鶴枝蔓沉默了一下,“總之,我現(xiàn)在也無處可去,我想去華晉城看看,找找我舅父的書館。”
玉涼嘟了下嘴巴思考,“你一個人?那周瑩瑩給的錢你打算怎么分?”
“一半一半吧。”
“你是不是傻?”玉涼噗呲一笑,“那錢是周瑩瑩給你的,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憑什么拿?你能救我出來我都該知足呢?!?p> 鶴枝蔓有點生氣,“那你還問我干什么?我不喜歡說沒有用的話?!?p> 玉涼湊近她說道:“可你剛才和我說了半天的話......對我來說可都沒有用,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失憶了離不開樸鞅呢?!?p> 鶴枝蔓深吸一口氣,她的悲傷情緒消散得差不多了,“那就不說了,睡覺。”
她一扯被子就躺下了。
玉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我武功全廢,身體受損得厲害,要去找名醫(yī)治。但是我分無分文,如果和你一起走,我就可以花你的錢了。”
“我說了可以和你五五分?!彼穆曇魫炘诒蛔永?。
玉涼又看了她一會兒,一伸手把她推得撞在墻上。
“你干嘛?”她又驚又怒地問道。
“既然你這么善良,要和我分錢,不如床也分給我好了,趴在桌子上也太難受了?!彼f著就躺了下去,把被子也扯過來一半。
“你!你......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怎么能躺在一張床上?”
“拜托,咱們也勉強算是在逃亡吧?哪兒那么多講究啊?而且你不是很善良嗎?”
“......”鶴枝蔓怒極反笑,“在地牢里都過了幾年了,有張桌子你就該謝天謝地了,還想在床上睡?”
玉涼枕在自己胳膊上沖著她笑,“這句話我愛聽,比你木著一張臉舒服多了。剛離開樸鞅你就哭,這一路去華晉城,你一個人,得哭多少次???有我陪你的話,也算個依靠唄。我不用你分錢給我,兩個人一起花總是比分了劃算?!?p> 鶴枝蔓揉著撞到墻的腰,低著頭,聲音小了很多,“你不著急療傷嗎?”
“著急??!可你帶我出地牢,就當我還你恩情?!?p> 鶴枝蔓抿抿嘴,“好吧??赡忝髅鞑皇菚蠖鞯娜??!?p> “對,我特會恩將仇報,所以你一路上都得聽我的,不然我會在你的飯里下毒?!?p> 玉涼笑得非常真誠,說完就轉身閉上眼睛睡了。
鶴枝蔓的眉頭又慢慢皺了起來,她不知道怎么辦,只好慢吞吞地也躺下,幾乎是縮在墻邊,不知不覺睡著了。
——
樸鞅到了南合城直奔狄府,狄府已然換了牌匾,這塊地變成了別人的。
他隨便一打聽,就聽說狄府滿門抄斬,但是狄公子卻失蹤了。
他長舒一口氣,失蹤總比被抄斬好,看來狄府也和鶴府一個下場,被鐵腕血洗。
失蹤,可他會去哪兒呢?
他想起了九九消寒時,狄買笑請來的幾個姑娘,她們和狄買笑關系是很好的,會不會知道一些消息?
樸鞅去了聆春樓,開了間房,叫小晴來伺候。
小晴進來,關上門,還不待施禮,樸鞅便道:“還認得我嗎?”
“你......你是......”她停下了話,不說那個名字。
“我是狄買笑的好友,我想你是還記得我的。都說狄買笑失蹤了,你可有什么消息嗎?”
“沒有沒有。”她趕緊說道,“我給公子倒杯酒吧?”
樸鞅說道:“姑娘,我和他不是一般的好友,這次來南合城就是因為時勢變化,擔心他的安危,而且我是個江湖人,和朝廷沒有任何牽扯。”
小晴笑道:“我是真的不知?!?p> “好,我知道我說了你也不信,但如果你和他有什么聯(lián)系,把我來找他的事告訴他,讓他自己決斷,好嗎?我先走了,后天再來?!?p> 樸鞅覺得她知道點什么,不過也沒想到狄買笑就藏在聆春樓,聆春樓知道的姑娘不少,居然能沒有一個人對外透露半個字。他再去的時候直接見到了狄買笑本人,他還是笑盈盈的,但是笑容里多了一份苦澀。
他看到樸鞅失明,很擔心他,但樸鞅不想多說,只想先解決他的事。
“你和我走吧。”
“去哪兒?”
“和我回百花谷,你現(xiàn)在在這些地方待著也很危險,和我去江湖上玩玩才安全?!?p> “我......”
“舍不得這些姑娘們?”
“不,不是。我每日在這都心驚膽戰(zhàn),生怕連累了她們。”
“那你就趕緊和我走。”
“可我怎么出城呢?”
“你說到這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p> “什么?”
樸鞅沉吟道:“鶴府也被滅門,但是鶴枝蔓逃了出來,是華晉城一個和我關系還不錯的書館老板把她帶出來的?!?p> “我知道......鶴大人對先皇忠心耿耿,自然會被鏟除,這段日子,我聽了不少滅門慘事了。她還好嗎?”
“不太好,她驚嚇過度之后又發(fā)燒,失憶了?!?p> “這......”
“先不說這個,我剛剛想說的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怎么會那么輕易逃出來,書館老板還說當時身后一個追兵都沒有,出城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阻攔。她也沒有被通緝追拿,仿佛在那一夜她并沒逃出來一樣。”
“確實不同尋常,和我一對比就更讓人費解了?!?p> “等咱們到了百花谷和鶴枝蔓匯合,再想。關于出城,這樣吧,你扮成個女的怎么樣?”
“???”
“讓小晴姑娘她們給你打扮打扮,肯定不會露餡,如果露餡了,我就為你勇闖城門,我先弄兩匹馬放在城門外,過了那道門你可手腳麻利點兒?!?p> “這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我走了。”
“好不容易來一趟,我也跟你走了,說不定還是你來的最后一趟呢,你要去看安姑娘嗎?”
樸鞅搖搖頭。
在他心里,安陵予這個名字幾乎都要被忘了。
“樸鞅!”
說曹操曹操到,安陵予在這時居然一推門就闖了進來。
狄買笑遮臉也不是,不遮也不是。
“狄公子別怕,我不會往外說的,而且你不是要和樸鞅走了嗎?”
狄買笑勉強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樸鞅來了?”
“小晴姑娘她們告訴我的......樸鞅,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嗎?”
“我......”
她打斷他,“你別誤會,我不是還要跟著你,只是我也要離開南合城,路上可以做個伴?!?p> “送狄買笑出去不是簡單的事,可能有變故,你和我們一起的話會拖后腿?!?p> 安陵予溫柔地笑著,“我知道,我們在城外匯合就好了,你們先走,我后走?!?p> 第二日,狄買笑扮了個女裝,聆春樓的姑娘們手藝真的很好,除了身材,他確實看著像個女人。在過城門之后,兩個人都騎上馬了,守衛(wèi)才覺得不對勁想叫他們下來,二人急慌慌地飛馳而去,后面的追兵慢慢被甩開。
他們和安陵予匯合的地方很偏僻,安陵予不會騎馬,是坐馬車來的,看得出趕路趕得很急。
“小晴,舍不得狄公子嗎?”
聆春樓的姑娘看到小晴發(fā)呆問道。
小晴回了神,笑,“沒有,他能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就夠了。有些緣分就算無法長久,有過我便知足?!?
白虎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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