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每個人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心里都會希望能突生變故,有個人從天而降,將這種劣勢逆轉(zhuǎn)回來。
可是鶴晨姬太緊張,她已經(jīng)沒有空去想有沒有誰能救她,只覺得已成定局。
而事實上也確實是沒有人會來救她。
阮城玉抬起了她的臉,在看到她的臉的那一刻,阮城玉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捏過她臉的手,說道:“想跑,沒那么容易?!?p> 剛剛鶴晨姬還非常緊張,而已成定局的此刻,她的心中卻并不緊張了,而是空前的平靜。
“你是怎么知道的?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阮城玉冷哼一聲,“你以為所有人都會被那些事情蒙蔽雙眼嗎?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大家都相信,可我不信。其實在抓到你之前,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沒有足夠證據(jù)可以證明是你要逃走,可是現(xiàn)在人贓俱獲?!?p> “來人??!把惠嬪請回去?!彼亓四莻€請字,帶著無盡的嘲諷。
在阮城玉的宮里,蒼九鑒和何貴妃等在那里,和如意和馨兒跪在地上。
馨兒渾身發(fā)抖,和如意不住地掉眼淚。
鶴晨姬被一推,也跪在地上。
蒼九鑒看起來非常的平靜,“這次辛苦淑妃了。”
阮城玉忙道:“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榮幸?!?p> 蒼九鑒看著跪著的和如意,“你一向膽小,像這種出格的事你怎么會做呢?這計劃是誰做的?這想法是誰提的?你是不是被人脅迫?”
和如意一聽,他似乎是想將罪責都放在鶴晨姬一個人身上,心下不住地悲涼。
他到底為何如此,為何會對鶴晨姬如此無情?
“計劃是我制定的,做都是我做的,想法也是我提的,和別人全然無關(guān)?;輯逡彩潜晃覒Z恿才逃的,她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想逃?!?p> 聽她這么說,鶴晨姬忙道,“不是!一切都是我做的!”
蒼九鑒道:“知道你們姐妹情深,到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還是如此,那朕就一一處理吧。”
“這小宮女叫什么來著?”
何貴妃道:“她叫馨兒?!?p> “來人啊,把這個宮女拖出去斬了?!?p> 馨兒慌張地抬頭,“皇上,皇上!饒我一命吧?!?p> “皇上!”和如意喊道,“她不過是我的小宮女,說什么做什么我都是主謀,她又如何能反抗我呢?她是被迫的!”
蒼九鑒還是冷靜得可怕,“朕當然知道她是被迫的,可她終究還是做了。你們不是姐妹情深嗎?你和惠嬪姐妹情深的時候,就該想到如果事情敗露,你的小宮女難逃一死。你有考慮過她嗎?你有想過她嗎?今日就讓你們記住,做錯了事要有什么樣的代價。”
無論和如意和鶴晨姬怎么死扯著馨兒的裙角都無法拽住她,她被人拖走,哭號中的絕望縈繞在耳畔。
她們不是沒想過馨兒,只是真要探究起來,是否是想的少了,應該說是整件計劃都想的少了。
可和如意還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這些事想必不會是皇上發(fā)現(xiàn)的吧,是誰?”
和如意居然有膽子敢說這些話,真是讓蒼九鑒刮目相看。
阮城玉道:“是我。其實我一早就發(fā)現(xiàn)這整件事都不對勁,于是做了一些調(diào)查。本來想稟報了皇上,可是沒有足夠的證據(jù)來證明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證明你是為了幫助惠嬪逃走,于是便讓你們將這個計劃進行下去。如果我不在出宮的宮女隊伍中找到惠嬪,我是沒有辦法揭露你們的陰謀的?!?p> 阮城玉能發(fā)現(xiàn),實在是很好明白,她一直將鶴晨姬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和她姐妹情深的和如意自然也一樣。這兩個人是她最關(guān)注的人,這兩個人說的話,是她永遠都不信,永遠都要想想背后有些什么的。
“陰謀......”和如意喃喃著這兩個字,“陰謀,陰謀......這在你眼中是陰謀,實在可笑?!?p> “私放冷宮妃嬪出宮還不算陰謀,那你覺得什么才算陰謀?”阮城玉反問。
和如意定定地看著蒼九鑒,雖然她的眼中還帶著恐懼。
蒼九鑒看著她的眼神,平靜的臉上終于微微笑了一下,“朕想,對和嬪的處置還是放在最后吧。來人,惠嬪私逃出宮,每日打十五大板,先打上一個月再說吧,我相信惠嬪的身子骨再差,這樣也不會被打死吧。每日打完,還要在午后陽光最足的時候跪在太陽下暴曬,每日就曬一個時辰吧,朕還是很憐香惜玉的?!?p> 阮城玉道:“皇上真是宅心仁厚,臣妾以為此罪當斬?!?p> 蒼九鑒笑著看向阮城玉說道,“要不要都聽你的?”
雖然他在笑,可是眼神中那份駭人的狠厲卻叫人驚懼。阮成玉趕緊低下頭,“臣妾不敢?!?p> “把她拖下去吧?!?p> 和如意不住地哭著叫她的名字,“晨姬,晨姬!”
“不要擔心我......”鶴晨姬對和如意說道。
“蒼九鑒,和如意是無辜的,你絕對不能碰她,蒼九鑒你若是敢動她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鶴晨姬的聲音越來越遠。
蒼九鑒盯著和如意,“讓朕不要動她,當然可以?!?p> 和他的目光相對,和如意突然本能地感受到一股危險和恐懼。
——
“你在想什么?”
鶴枝蔓回了神抬頭看。
她在宴席上跟著左江流出去,聽到左江流說鶴留在為蒼九鑒賣命的事情之后,并沒有再回去繼續(xù)吃飯,在外面的亭子中看著月亮發(fā)呆。
宴席已散,謝少尋喝得臉頰微紅,坐在她鶴枝蔓旁邊。
“我的兄長,他叫鶴留。聽左江流說,他在前線和叛軍交戰(zhàn),哦不是,也許現(xiàn)在我在這里,不該再叫你們叛軍了,這是真的嗎?”
謝少尋長吸一口氣,“是真的。他畢竟是個將軍,也許在他眼中無論發(fā)生了什么,為了國家奮勇殺敵都是應該的?!?p> “為了國家奮勇殺敵當然是應該,可恐怕他不是為了國,而是為了蒼九鑒。如果他可以殺掉先皇篡位,那這個位置由你來做又有什么不可以?”
“鶴家滅族的事情,他當時在邊關(guān),也許并不知道那么多老臣都是被誣陷冤死的。”
“那他也太笨了吧?自己家都被滅門了,他還不去調(diào)查一下事情的真相?!?p> 謝少尋笑了一下,“蒼九鑒是個很狡猾的人,也許再聰明的人都會被他蠱惑?!?p> 鶴枝蔓看看他,“你說的對?!?p> “你好像不是很喜歡疇虛?!?p> “左公子?我確實不喜歡他。你難道不覺得他身上有一層虛假的外殼嗎?”
“虛假的外殼.....我想這世上每個人都有一層虛假的外殼吧。”
“可有的是好的,有的是壞的,有的是為了保護自己,有的是為了傷害別人?!?p> “確實,你確實說得對。可是怎么判斷這些是很難的,總是有人被輕易誤解?!?p> “也總是會有人被輕易相信?!?p> “你是想和我說他并不值得信任嗎?”
看謝少尋的笑容,鶴枝蔓想起了在百花谷的時候,樸鞅扔來了藥囊,鶴枝蔓覺得是為了砸她,他卻對此不以為然?,F(xiàn)在的笑容和那時候的笑容如出一轍。
“你好像總是不把我的話當回事?!?p> “有嗎?”謝少尋撓撓頭,“對不住,我喝了酒。”
“這和你喝沒喝酒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從前也是這樣的?!?p> 謝少尋沉默了片刻,“也許我是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你是一個說的話都叫人不以為然的人。”
“我不太懂?!?p> “希望你能遠離所有事情的中心?!?p> 此時此刻,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個黑夜中的擁抱。
知道你的秘密,卻不觸及你的秘密,這是一種難得的關(guān)系。
“我當初收到消息,以為你也死了,從來沒想過你會逃出來。你能逃出來,我真的很高興。你還會想那些事嗎?”
“我不想去想?!柄Q枝蔓抿著嘴,微微瞇眼,好像是想要控制自己不要流下眼淚,“可我的家人,我的一切,都永遠不會回來了,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留下的只有痛苦,讓心臟一直受煎熬,想停也停不下來?!?p> 謝少尋若有所思地垂下目光。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好像有和我一樣的難過?!?p> 謝少尋聞言抬頭,和鶴枝蔓四目相對,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他笑了一下,“能認識你,可以算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之一了?!?p> “之一,還有什么別的嗎?”
別的,別的,別的......
他移開目光,仔細地想,想到了什么,笑容一下消失了,只覺得不能說。
如果那些別的和空氣相接觸,會不會就再也藏不?。?p> 他不說,鶴枝蔓也不再問。
“對了,你知道嗎?其實之前你和左江流也見過面的?!?p> “什么?”
“不是你們都在華晉城的時候。你不是去過南合城嗎,康王爺?shù)那矧T還記得嗎?那個時候左江流恰巧也去找了康王爺,當時就在康王爺身邊。”
“是這樣嗎?我沒什么印象,感覺好像沒見到他?!?p> “他蒙著面,你自然不會認出他?!?p> “他去找康王爺干嗎,他不是你的人嗎?”
鶴枝蔓問完突然低聲驚呼,“難道......”
后面的話由于驚訝,她沒有說出口,難道康王爺也是謝少尋的人?那可是皇親國戚啊。
謝少尋見她驚訝的樣子,微微一笑,“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jīng)和你說,也許我勢力大到,讓你根本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