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站在原地。
時間似乎慢了下來,江流看著這些幾個小時之前還圍坐在他的身邊,眼里帶著憧憬和喜悅,熱烈的討論著美好的未來的身影。
現(xiàn)在一個接著一個的從他的身邊掠過,掀起一陣風,奔向命運的結局。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后面一個人匆匆的拍了拍江流的肩,把一個堅硬的冰冷的東西塞進他的掌心,江流有些機械的回過頭。
是劉北五。
劉北五大哥的臉上臟兮兮的,急促的喘息著,肩上兩束已經捆好了的集束手榴彈,卻還是笑著對江流說:
“看來不能請你喝酒了,這個給你!”
不等著看江流有什么反應,劉北五就咬著牙沖了上去,排在了隊伍的前列。
江流的手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抬起來,他只是握緊了手里的金屬,長長的方方的,還帶著液體晃動的聲音。
是那個酒壺。
江流腦子里仿佛放電影一般閃過劉北五爽朗的笑,那些關于未來的約定,那曾經充滿希望的目光。
我?guī)土说姑Α?p> 我沒有救下他們。
是我……太沒用了。
江流心中像是有毒火在燒。
那邊有人喊:
“綁緊一點!炸死那幫狗日的!”
鋼板陣就要合上了,第一個人站上了窗臺,一陣子彈掃來,他咬著嘴里的鮮血吼道:
“湖北通城李滿倉!”
是那個說“再講點吧,小哥”的聲音。
轟!
“下一個!”
“孩兒不孝了,娘?。 ?p> 是那個因為和人爭論解放區(qū)會不會發(fā)老婆差點打起來的大個子。
轟?。?p> “下一個!”
“湖南瀏陽王金斗!”
他總是坐在角落里,側耳聽著江流這邊的動靜,一個被人調笑兩句還會臉紅的靦腆大叔。
轟?。。?p> 外面的鬼子正在慌張而徒勞的重組。
“別散開!重組隊形?。ㄈ照Z)”
“下一個!”
“俺叫趙孟良!”
轟?。。?!
槍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戰(zhàn)場上似乎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一聲又一聲的爆炸成為了此刻寂靜天地間唯一的聲音,濃煙飄搖而上,仿佛咬著死去的冤魂飛上天空。
江流閉上了眼睛,有什么濕漉漉的東西在眼角滑落。
河的對岸有人輕聲說:
“國人皆如此。”
“倭寇何敢?”
……
日本人終于還是退了,帶著數(shù)不清的尸體和低落到極點的士氣,踩著滿地的斷臂殘肢,退到了遠處的駐地里舔舐傷口。
河對岸有報童在呼喊:三個小時到了!三個小時到了!日本人沒有打下四行倉庫!日本人沒有打下四行倉庫!
四行倉庫里響起了一陣不是很大的歡呼,更多的人只是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因為他們知道,明天日本人還會來的。
就像海里的鯊魚,一次又一次的沖上來撕扯鯨魚的血肉,直到鯨魚流干最后一點血液。
就在這樣一種頹然而低沉的氣氛里,江流去見了謝晉元。
這一次江流見到的謝晉元不像之前那樣體面而儒雅,他也癱坐在樓頂陣地的沙包后面,無力的閉著眼睛,面色慘白。
江流猜測著現(xiàn)在謝團長的心情,手下的士兵因為缺乏武器裝備而不得不把自己當成炸彈,指揮官的心里想必也不好受吧?
謝晉元覺察到有人靠近,睜開了眼睛,看見是江流,他先是下意識松了口氣,然后強打起精神,勉強笑著說:
“又有什么事,小半仙?”
額……這個外號……
江流甩開了自己心里怪異的感覺,看著面前謝團長的眼睛認真的說:
“謝團長,布魯塞爾會議延期了?!?p> 謝團長的笑容僵住了,謝晉元知道這代表著什么,謝晉元的聲音逐漸冷了下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看著謝晉元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樣子,一股無名之火騰的從江流心底燒起,他的語氣里也帶了些火藥味:
“我在說蔣委員長等的國際調停不會來了!外面的兄弟都白死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我在說你他媽的帶著這四百二十人在這里打生打死給對面岸上的洋人當猴耍著玩連個狗屁用處都沒有??!”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p> 江流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咬著牙聲音帶著冷意,冷的像是刀子,卻又暗藏著壓制不住的怒火:
“所以那些被架在架子上凌遲處死的兄弟是‘命令’的一部分?”
“所以那些抱著手榴彈跳樓的兄弟是‘命令’的一部分?”
江流拽著謝晉元的衣領子把他扯到樓頂?shù)牧硪贿呏钢焐险谵D頭的飛艇說:
“所以讓那些洋人在上面端著咖啡把外面和日本人同歸于盡的兄弟們當猴看也是你他媽的該死的‘命令’的一部分?”
“為了一個完全沒有意義甚至已經失敗了的目標去送死?”
江流指著樓下。
“他們不是不能死,但是至少不應該這么死,不應該因為這種可笑的事情死在這里!”
謝晉元咬著牙壓抑著怒火說:
“我……”
話還沒出口就被江流打斷,江流恨聲說:
“你不是叫我半仙嗎?那我就告訴你未來會發(fā)生什么!”
“大約幾個小時之后會有披著萬字旗的一行人從垃圾橋上面過來,他們會帶來食物和藥品,隨行的還有一個記者和一個老師?!?p> “通過他們帶來的電話線你會得到命令讓你再堅守兩天,布魯塞爾會議如期召開?!?p> “晚上會有一個女孩子捆著一面青天白日旗泅渡過河,把旗子送過來?!?p> “明天你會選擇升旗,然后再死一批人?!?p> “后天你就會收到消息,布魯塞爾會議延期,英方允許你們進入租界避難,委員長命令你們當晚十二點撤退以表示他的體恤下屬,撤退時在垃圾橋上面將會再死一群人。”
“他們死的毫無意義?!?p> 江流的聲音很冷,還微微有些顫抖:
“然后你們轉頭就被英國佬關進了戰(zhàn)俘營,缺衣少食全靠租界百姓救濟,保護百姓的人成了百姓的累贅?!?p> “兩年后,手下有兄弟被日本人收買刺殺你,剩下的兄弟被日本人送去各地做勞工,最后只活下來一百多人?!?p> “你現(xiàn)在拼了命的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成了你一輩子最后悔的事情。”
謝晉元越聽,心里越是一節(jié)節(jié)涼了下去,江流的每一句話都精確到了具體的時間點,聽起來太過真實。
謝晉元咬咬牙,說:
“我不相信……”
而這時,傳令兵正好跑了上來,他敬了個禮興奮的對謝晉元說:
“團長,橋那邊來人了!”
謝晉元頓時感覺一陣眩暈。
此時的四行倉庫樓下正洋溢著興奮而喜悅的氣氛,一行人帶來的酒、食物和急需的藥品的確讓大家開心了不少。
但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是,他們讓四行倉庫的大家知道,自己這些人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他們的作戰(zhàn),有人看到!
但是當團長一臉凝重的從樓梯上走下來,熱烈的氣氛就逐漸凝固了起來。
“團…團長……”
四周聲音響起,那邊有人迎了上來:
“我是上海圣約翰大學的一名老師,我聽說你們倉庫里的壯士們,一直在堅持抵抗,想過來幫忙,帶了一些食品和藥品……”
說到這里,謝晉元心里一抽,他對身邊揮了揮手,疲憊的說:
“志標,你來替我招待這位……這位老師,我有點累了。”
一邊的上官志標雖說有些奇怪,但還是應了下來,走上前開始向他們介紹倉庫的情況。
那邊有人拉著電話線走過,不一會,就又捧著電話機走過來,說:
“團長,先生電話。”
謝晉元點點頭,沉默的接過,對著聽筒疲憊的說:
“先生,我是中民。”
悄悄跟在一旁的江流看著謝晉元,謝晉元無論電話聽筒里說什么,都只是嗯嗯幾句,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不長的電話打完,謝晉元屏退了左右,先是認真的看了江流一眼,然后說:
“我不知道你是誰或者什么東西?!?p> “但是現(xiàn)在我信你了,因為所有事情和你說的分毫不差?!?p> “現(xiàn)在應該怎么做?”
成功了!
其實江流從一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八佰》當中來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怎樣去改變這必死一般的結局,可是一直都束手無策。
直到江流親眼看見天上的飛艇,看著那些看戲一樣的洋人,江流才徹底的對國黨高層失望,這個時候的他才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個牛角尖。
為什么非要在國黨這個爛泥塘里想辦法呢?
還有一個組織,他們無論在什么樣艱難的環(huán)境里都沒有放棄斗爭,無論在什么樣悲慘的際遇下都沒有打斷過自己的骨頭。
于是他向大家講了共產主義,果不其然,早上臨近打仗時有人悄悄的找到了他。
真就天下無人不通共?
在老周的幫助下江流和這位同志悄悄使用了倉庫里面的電臺,與在租界的組織緊急聯(lián)絡處取得了聯(lián)系。
那邊表示他們會立即匯報,同時表示營救之事并非毫無機會,他們闡述了一個計劃,一個危險而大膽的計劃。
夠了,但是無論要怎么救下這四百二十人,有一個人始終是繞不過去的。
謝晉元。
于是就有了我們前面說的,江流去見謝晉元的事情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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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編輯大大聊了聊,得到了一些建議; 然后在知乎上被蛤蟆大大和噴神這些大神們又罵了一頓; 雖然知道大家也是為了我好,但是說毫無影響那是假的,我的心態(tài)的確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不過我還是有信心把這本書寫下去的。 嘛,斷更或者太監(jiān)是不會的。 大綱做了大改,之前的章節(jié)里大家提到的問題也逐一盡可能做了修改,大家可以重新加載一下再看。 然后也在嘗試新的寫作方法,同時分段更密集了一點,之前是我考慮不周了,給大家道個歉。 這一章碼的比較艱難,可能還是有些地方不盡如人意,大家有什么意見可以在評論區(qū)提,我也會盡量改正的。 記得輕噴……一定輕一點……哈哈…… 最后求投資求推薦票啊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