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楚的見到封名的總部在自己的視線中逐漸的變大,只要半分鐘的時間就會調(diào)到地上時,夏季知再難把控自己的緊張,向著聶已的方向投去尋求幫助的眼神。
湛藍的光柱時間倒流的重新收回,夏季知步伐有些凌亂的躊躇了幾步才站穩(wěn),這一次可是真正的來到了封名的總部了。
一個幽藍的洞穴,大到不遜色于一個足球場,除了空洞還是空洞。
仿佛置身于南北極的冰窟之中,盡顯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那些本該是白色透明的冰因古老而變成的藍,帶著些神秘的氣息,仔細凝望,幽藍色澤之間宛如流光一般的緩慢流動。
夏季知深吸一口氣,望著自己此刻身處的空洞,從今以后,自己除了是夏季知本人,還是這里的“黑厭大人”了。
原本平民的身份,會隨著自己的腳踏在這塊陸地上的每一步而拔高,此刻只有自己和聶已,但是當走出這個空間……
他將一步登天,貍貓,將會換成太子。
這世上哪有什么后天的王?一切都是天選下來的,努力豈能撼動天命?
好多人努力了一生不過是求一個安穩(wěn)的位置,所求的不過是“僅此而已”,但是自己什么都沒有做,就這樣站在了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人上面來。
夏季知不禁變得患得患失,變得從無有過的矯情起來。黑厭先知,實在是對其余人的不公平。
他家里不是太好過,能在自己的村子中立足,成為說話最大聲的一家,這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
只有有始有終、用失換得的東西才能在他心中被珍惜,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若是一塊小餅他能笑,但若是一塊能壓死他、壓死一大群人的巨餅,只會讓人生疑。
“你怎么了?”聶已見夏季知的臉色變了又變,作為過來人,他見過不止一次這樣的表情,開慰道:“是臨鄉(xiāng)卻情了嗎?”
“臨鄉(xiāng)卻情不是這樣用的?!?p> 夏季知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帶著些決然,心血來潮問了一句:“你說,等待我的,是階下囚,還是座上尊呢?”
如果是階下囚,那才正常。
但是自己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就算無可奈何的發(fā)生了,自己也會窮盡畢生所能翻臺,如此才合自己的胃口。
但如果是座上尊,那他未必會接受!
自己不是天生的太子,一介草民,何來一步稱王?
即便坐了上去,毫無見識的自己,又憑什么坐得穩(wěn)?只會坐如針扎,只會因所謂的識時務而不得已的改變吧?
高處不勝寒,只要坐了下去,就會有成千上萬雙眼睛盯著自己,只要自己稍微大意,哪怕是睡覺的時候無意識的說了一句話,多看了某人一眼,都有可能招來滅頂之災。
就算沒有危險,就算手下的人都由心的效忠于自己,那自己又有能力做好這個王嗎?
漢武秦皇、漢武秦皇!江山如此多嬌、多少英豪都肖漢武秦皇!
但那不是隨意一個人擁有了權力和能力,就有資格與千古帝王相提并論的……
不要說什么黑厭先知,哪怕自己是瀆名的黑厭,在千古一帝面前都是無知的螻蟻!
這樣一個充滿未知的海市蜃樓世界,自己這樣見識淺短的人,根本就不配這樣的高度。
到頭來,那些忠心耿耿的人只會因為自己深信不疑的先知大人,做下的一個錯誤的抉擇直接斷送了性命,那些人若是泉下有知,會以怎么樣的目光看待自己?
妄負他人信任、背上千萬年不消的罵名、無顏面對世人,死后也不得心安!
做不到的,自己絕無任何可能做得到,一旦加冕為王,一旦自己取得權力,封名的千年基業(yè)恐怕會毀在自己這一代的黑厭先知手中!
想到自己的實力遠遠不匹配“黑厭先知”的名聲,卻又會被直接擺在那樣高的位置上,他沒有絲毫的開心,除了惶恐就是驚懼,甚至產(chǎn)生了一絲對黑厭先知這種身份的恐懼。
懵懂無知時總會做一些過家家,說著一些假如我是皇帝、我是神仙,我要怎么樣怎么樣的話。
而一旦那種胸無點墨的人真的被駕到了這樣的位置上,誰還能想到自己當初過家家時是多么的壯志凌云?
當你的所有抉擇只是為了你自己的時候,你想干嘛就干嘛,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面對危險你可以躲。
但是當你的肩膀上扛上了子女妻老,當危險來臨的時候,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要正面硬頂。
而當你的一個抉擇能判千萬人生死的時候,作為男兒豈能躲?但無論選了什么,后果都將血濺心頭……
當知道自己是黑厭先知的時候,不可否認自己曾以此為傲,而當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夏季知才真正的意識到這個名字背負的到底是什么。
那種無形無質(zhì)的空前壓力籠罩了他和他的從今以后,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會再放過自己,至死方休。
夏季知眼前閃過一幕幕血海尸山的畫面,一張張凝固的臉,一把把沾血折斷的兵器。
耳邊仿佛有深淵大海般永不枯竭的質(zhì)問,那都是已逝的聲音,是自己錯誤抉擇下枉死的靈魂。
那些不甘的人都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枉死的,假如沒有自己,應該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死去了……
自己會害死這個世界很多很多的人!
“喂!”
聶已大喝一聲,一只手用力的擊打在夏季知的肩膀上,將他給嚇得原地跳了起來,腳下頓時不穩(wěn),毫無阻擋的直接跌倒在地!
如此激烈的反應,就連見多識廣的聶已都懵了。是什么樣的事情,能將一個黑厭先知嚇到倒地!
“你、你怎么了!”
聶已問話之間都不再有詢問的意思了,他對夏季知極為看重,剛才就是見到了他眼眶不過是那一兩秒的時間里就紅了起來,就連眼珠子都在顫動。所以才要直接進行干擾打斷。
這是只有在見到極度驚恐的事情才有的情緒表現(xiàn),是臨近一個人精神世界崩潰的前兆,一個好端端的人,還是這樣的身份,他怎么可能會被嚇到這種程度!
聶已身居高位,經(jīng)歷過敬重的師父叛變、什么大風大浪都見得太多了,心境早已到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程度。
但是夏季知如此反應,卻是真正的讓他心跳漏了一拍。越是對封名了解的人,就越能體會到封名者的可怕。
黑厭先知的精神世界之膨大,是超過所有人的,因為夏季知的封名能力就是這方面!
而能嚇躺一個先知,在他最強的方面擊潰他,這絕對是能驚動這個世界的信號。
一只長相恐怖的惡鬼,它能嚇哭嚇暈小孩子,但是在獵魔人面前它所謂的視覺恐怖什么都不是。
而當一個資深的獵魔人被一個鬼嚇到腳軟的程度,那這只鬼的恐怖,將會超出人對于鬼的認知范濤。
此刻聶已便從夏季知身上讀出了這樣的一種極度危險的信號,這個世界,可能要變天了!
“喂,看著我,看著我,你看著我??!”
聶已雙手用力的搬過夏季知驚懼的臉,少年那雙略微無神的瞳孔此刻幾乎是潰散的程度,呆呆的看著他的方向,毫無視線的焦距。
“沒事了,沒事了,你放心,我在這里,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p> 夏季知艱難的吞了吞唾沫,仿若才被從水里撈出來的旱鴨子,大口大口的喘氣,雙腿有些無意識的亂蹬著,一時間難以保持自己的行為。
他越是這樣,聶已的心頭就越是陰云密布,像是哄三歲小孩子那般的小心翼翼拍著他的背,近乎復讀機的說這些安慰的話。
隔了好一會,夏季知才從意識的夢魘深處中掙脫出來,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指甲都嵌入了臉中,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暈厥過去,又一次的掉進那種可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