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笙請假了？”
菓然正在畫眼線的手抖了一下，貼著耳邊的手機里傳來顧北航的聲音。
“嗯，她這兩天在外面住，你沒事就去陪陪她?！?p> “哦。”菓然緩緩放下眼線筆，看著鏡子里畫歪的眼線，沉默了會兒?！澳阌X得，他哥會怪在誰身上？”
獨自坐在花園草地上的顧北航臉色鐵青。
菓然回頭看了一眼空著的床位，見到虞月函正悠閑的坐在床邊吃蘋果。
好一會兒，她才說：“沒事，我們帶她去湘湖公園散心，她不會太寂寞的。”
林笙也覺得自己不會寂寞。
她已經在程屹昇的車邊等了半個小時了。
這個時間有點持久啊，那個女人一定很滿意。她忍不住這樣想，但轉念一想，萬一那女的是他女朋友呢？那這也算正常吧。
一想起之前女人挽住他時親昵的畫面，想象著程屹昇那張臭臉幸福的微笑滿臉褶皺的模樣，渾身就起雞皮疙瘩。
總覺得有點驚悚。
反正天還沒黑，時間也早，她還很八卦。
程屹昇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她蹲在車旁邊，戴著耳機盯著手機看。
他以為哪個小孩子在這里玩呢。
他過去扯掉林笙的一只耳機，正看偶像劇看得入迷的林笙這才抬起頭來。
“先生你來啦?！?p> 她把耳機收拾好，關了手機站起來，卻因為蹲久了起的太猛，腦子一陣暈乎，身體不穩(wěn)的晃了晃。
程屹昇手疾眼快的扶住她的手臂，對她愚蠢的行為見怪不怪。
“你在等我？”
林笙點點頭，“對啊，我都等你好久了，腿都麻了，你好慢喏?！绷煮匣位文X袋保持清醒。
“我讓你等了？”程屹昇松開她的手臂，雙手插兜，冷漠且疏離?！坝惺抡f。”
“沒事啊?！绷煮蠐u搖頭，眼睛圓溜溜的轉著組織一下措詞?！邦~，我就是經過的時候看到了先生你的車，就想著和你打個招呼。”
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問出那個問題來？直說是不禮貌的吧，萬一人家就是那種工作呢……
那得多尷尬。
程屹昇看著她的眉頭一會兒皺起，一會兒垂下，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小表情變化的很是豐富。
他問：“然后呢？”
“然后？”林笙重復了一遍，直勾勾的瞅著他，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變化。她小心翼翼的試探，“先生看起來好忙，是不是忙著工作的同時還要陪女朋友??？”
“嗯？”程屹昇被這個問題問得摸不著頭腦?！澳銌栠@個做什么？”
“也沒事，就，問一下?！绷煮厦羌?，莫名感覺心虛。
程屹昇用轉身告訴她他拒絕這個回答。
他打開車門上車啟動車，開始倒車。
林笙避讓著，好奇心太重，在他倒好后敲了敲他的車窗。
“先生！先生你回答我一下嘛！”
程屹昇把車窗降下來，耐著性子告訴她：“以后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我不會回答，你也別來煩我。”
“你是不是太累了啊？”林笙問他，“是不是剛才太累了？所以忙著回去休息？”
程屹昇的眼眸暗了幾分，看著她的目光里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防備?！澳憧吹搅?？”
“額，嗯。”意識到他的不對勁，林笙越發(fā)心虛起來，遲疑著問他：“那，那是你的工作嗎？”
“……”程屹昇松開握住方向盤的手，往座椅上一靠，淡然道：“如你所見?！?p> 林笙吃驚之余很疑惑。
他怎么這么平靜？還是說他只是被揭穿了故作鎮(zhèn)定，風雨欲來山滿樓？
這時程屹昇忽然冷笑了一聲，居然讓林笙感到陰惻惻的感覺。
他說：“看不出來你關注的挺多。”
他果然生氣了！林笙一聽這話立馬搖頭，立馬道歉。“我不是我沒有！我就是碰巧看到了！沒有特別關注的意思！下次再也不會問這種問題了，先生對不起！”
“……”
被道歉的當事人只是冷冷的斜視著她。
林笙滿滿的求生欲，抿著嘴睜大眼試圖用真誠的眼神打動他，不想程屹昇無情的啟動了車。
一想到他一個心情不好，很可能會一口氣索要全部賠償，她急忙扒住車窗想要攔下他！
“先生聽我狡辯……不是，聽我解釋?。 彼踔涟涯樕爝M車里，苦著小臉說，“先生你聽我解釋?。 ?p> 她的臉都快貼到他臉上了，女人身上特有的一股馨香漫入鼻腔，程屹昇的眉頭一跳。
“不許撒嬌?！?p> 林笙不撒手，“那你停下來聽我解釋！”
程屹昇最討厭別人撒潑打滾，特別最頭疼林笙這種不講理的小姑娘，但一想到她現(xiàn)在的舉動危險，只好熄了火。
他抱著手臂說：“你解釋吧?！?p> 林笙看著他，認真道：“我之前只是經過，然后看到了你的車，再然后就看到了你在那邊。”
她指指馬路對面的酒店，“然后想和你打個招呼，最后就在這里等著你了，哪兒都沒去，什么都沒看到了，僅此而已！我保證我說的句句屬實！真的！”
“嗯。”程屹昇點頭，“然后呢？”
林笙搖搖頭，“然后就沒有然后了?！?p> 程屹昇端詳著她信誓旦旦，一本正經的模樣，抱著手肘處的手指動了動。
“你為什么一定要和我解釋？”
林笙低頭看了一眼腳尖，垂著腦袋小聲嘟囔道：“我怕你生氣?！?p> “我生氣對你有影響？”
“有，你會訛我，會加價賠償。”
“……”程屹昇閉上眼，抬手捏捏眉心，嘆了一口氣?！昂弥饕?，我還沒想過。”
“??！”
林笙要哭了。
“先生你，你別這樣……我就是隨口說說，而且我什么也沒做啊……”她哭喪著臉，又扒著車窗。“先生，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在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程屹昇看她后知后覺的蠢樣覺得好笑，忍不住要嘲笑她時，忽然聽到咕嚕嚕的一聲。
兩個人皆是一愣。
恰好又一聲咕嚕嚕從林笙的肚子里響起來。
林笙完全沒發(fā)覺自己已經餓成這樣兒了，這才注意到已經下午了，她連午飯都沒吃。
“餓了？”
“嗯。”
程屹昇睨著她尷尬羞紅的臉，眼里終于藏不住了笑意，嘴角微揚，心情也愉悅了不少。
“上車?！?p> “那你答應我不加價?！绷煮线€不死心。
程屹昇臉色一變，握著方向盤運作勢要走?！斑€敢和我提條件？是我求著你上車么？”
話音一落就啟動了車。
林笙趕緊繞過車頭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利落的坐了上去。
程屹昇余光見她默默系上安全帶，坐的端正乖巧，耀黑的眼里閃過幾分滿意，立即開動了車拐出了小巷。
車子駛入馬路漸行漸遠。
“你看清楚了嗎？”
對面的情趣酒店大樓前，之前和程屹昇待在一起的女人遠遠的盯著他們遠去的車子，低聲問旁邊的女助理。
助理搖搖頭，“看不清楚，不過看起來程總和她挺親近，要不然我去調查一下她的來路？”
“不用了?！迸撕?，眼里滿滿的不屑“不過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小把戲，他過兩天就膩了，犯不著費這點力氣。我只是有點好奇她的長相?！?p> “好的。對了，這次談的怎么樣？”
“還不是輕而易舉?！迸说靡獾目戳酥硪谎?，轉身往酒店里走，一邊悠哉悠哉的說，“這種事他都習慣了，完全不用我多費一點力氣。”
女助理附和道：“也是，還是您厲害，要不然程總也不會這么多年了依然無法拒絕您?！?p> “少拍我馬屁，多做事?！?p> 女助理微俯首，只是笑笑。
車子最后停在了上次吃的那家酒店前。
林笙透過車窗看著迎上來的迎賓，忍不住撇嘴，“你怎么還來這里？被騙上癮了嗎？”
解開安全帶的程屹昇看都不看她一眼，“那你想吃什么，這里都有，前提是你付錢?！?p> “……我覺得家常菜挺好吃的。”
林笙說完立馬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又來了又來了，他又開始懟自己了，好煩！
林笙氣呼呼的自己先走了進去。
還是上次的包間，她卻坐到了他對面。
程屹昇抱著手臂悠悠的看著對面的林笙，而林笙專心看著和服務員要來的菜單。
終于拿到菜單，林笙暗想：這次一定要點一些看起來樸實無華但是還挺貴的東西，反正不是她掏錢！誰讓他老是懟自己！
看到菜單上的鮑魚澳龍之類的都是快速翻過，她對沒有吃過且花里胡哨的東西毫無食欲。
把菜單翻來翻去，最后定在一道早餐上。
她把菜單扭轉給程屹昇看，指著上面說：“我要吃這個。”
看清菜品時，程屹昇的表情居然愣了一瞬。
他望著林笙的臉，“現(xiàn)在接近晚餐時間，你要吃灌湯包？”
“嗯！”林笙肯定的點頭，“我就想吃這個！”
“為什么？”
“想吃就是想吃，哪有為什么?！绷煮涎劾锖鋈挥縿有┰S悲傷，下一秒又沒心沒肺的笑起來。“這個不貴吧！”
他默了默，抬手喚來服務員，說：“上一份灌湯包?！?p> 服務員應聲退出了包間。
“眼光挺好，這里灌湯包不錯?！?p> 林笙得意的挑眉，“我的眼光歷來不錯，看菜是，看人也是?！?p> “比如？”
“比，比如？”林笙沒想到他會繼續(xù)問下去，本來只是想吹噓一番，這下有些懵了。
“比，比如……”她的腦子里飛速閃過認識的人的臉，“比如顧北航，他就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你男朋友？”
程屹昇居然會問這種問題，林笙有些意外的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總覺他有陰謀。
“額，不是?！彼f：“他是很好的哥們，很講義氣很靠譜。”
雖然是名義上的情侶，但否認也不算撒謊吧，況且最近顧北航都嚷嚷著尋找春天去了。
“那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
“什么話？”
這時灌湯包上來了，還上了些其他菜。
程屹昇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放碗里，目光在菜上流轉，似漫不經心的說：“你的演技很差?！?p> 林笙夾住灌湯包的動作一頓。
“……有，有嗎？”她扯起嘴角，左手捂著臉頰，“他從來不說這種話的……所以我說他靠譜嘛?！?p> “你的靠譜就是和你一起演戲？你是演員么？”
“……”
“年紀不大，挺會裝。”
林笙忍不了了，放下筷子直視他?！跋壬埐灰媚憧赐饷娴目次?，并不是所有的掩飾都是負面的。每個人生活總有些不如意，但不是每個人都會變得復雜陰暗。”
程屹昇咀嚼的頻率慢了下來，盯著碗里的青菜出神，緩緩說：“但愿你以后如此?！?p> “說話怪里怪氣的?！?p> 林笙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心里又對程屹昇有些不快，一氣之下一手把一個灌湯包抓起來，結果皮太薄，溫燙的湯汁撒了一手！
“??！”
林笙忙不迭松開灌湯包，不停呼氣吹著被燙到的手！
程屹昇站起來兩步跨到她身邊，一把把擺桌上的花拔掉，握住她的手腕往水里泡！
冰涼的水緩解了手上的刺痛，林笙的臉也憋的通紅。
“你瘋了？！”程屹昇的眉頭緊皺著，臉黑的嚇人，那雙眼里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能爆發(fā)！
“這么燙你用手抓，你想做什么！”
林笙才緩過來就被程屹昇嚇到了，他發(fā)怒的樣子很可怕，把好不容易忍住眼淚的她嚇到身體都在顫抖。
她緊緊咬著嘴唇沒出聲，只是低頭看著泡在水里的手。
她沒想到會這樣。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挨到一起，男人不停起伏的胸口貼著她的后背，臉貼著她的耳邊，有些急促的呼吸撒在她的脖頸，溫熱滾燙。
嗅到她身上的馨香，程屹昇意識到距離太近，松開她后推兩步，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后，打開了包間的門。
“去找個醫(yī)生。”他對站在門外的服務員說，“速度要快！”
服務員點頭，“好的老板?！?p> 然后急急忙忙往樓下跑去。
林笙的目光從手上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站在門口，依然背對著她，只是雙手按著太陽穴揉，臉色仍舊不好。
她知道自己這次作的太過了。
醫(yī)生很快就來了，仔細檢查她的手后松了口氣，說：“沒什么大問題，還好不是特別燙的，不會留疤，擦點藥很快就好了?！?p> 林笙疼的眉都快豎起來了，眼眶紅紅的，輕聲問醫(yī)生，“可是好疼，這幾天都會一直疼嗎？”
“疼的受不了的話擦點止疼的藥好了?！贬t(yī)生從藥箱里拿出一支藥膏，輕輕往她手上擦，一邊說：“不過剛擦會有點疼?！?p> 這何止是有點疼？！
“嘶……”林笙不停深呼吸，抬頭望著旁邊坐著的程屹昇，眼里包著兩大泡眼淚，溫軟的嗓音顫抖著，“先生，疼……”
程屹昇眨了一下眼，語氣淡淡的問她：“下次還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