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躡手躡腳地關門,還未進去時,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猛地竄進他鼻子中,弄得他好一陣的恍惚。
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野百合花和牛皮紙袋,他看到里面放著一盒燕窩,忽然回想起錦瑟和索尼提過想吃他家牌子好久了,由于那時忙于工作,竟就真的給忘了,直到看到這盒燕窩,才切實反應過來。
然后,許長安來到錦瑟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嘟囔小嘴的嬌俏模樣,覺得無比可愛,他的心就像被羽毛輕輕撩撥了般,癢癢的。
他咽了下口水,伸手朝她臉頰湊去,剛準備觸碰,一個帶著撒嬌意味的小奶音直直竄入他的耳朵,讓他波濤洶涌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長安……長安……”
許長安明顯地往后一躲,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動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在囈語、毫不知情的罪魁禍首。
他情不自禁地握緊她的手,想離她近點,再近點……
結果,意外就像暴風雨,來的那么突然。
錦瑟瞬間直起身子,死死咬住他的頭發(fā),許長安吃痛地叫了聲。她翻身將他摟進懷里,咕噥著:“嗯…好吃…”
許長安嫌棄地推開她的臉,“這家伙的睡相怎么那么難看……”
錦瑟無意識地張嘴咬住他一根手指,他整張臉騰得一下紅了起來,喉結清晰地滾動了下,快速地抽回手。
還沒完,錦瑟又小聲說了句:“長安……”他還以為她要說什么,便又靠上去,結果她一個巴掌瞬間出現在他臉邊,“你個混蛋……”他剛捂了半邊臉,迷茫的瞳孔還沒轉過來,整個人就被她踹下床去,房間里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這個臭丫頭……”他皺緊眉頭,想將她撕成兩半。
許長安從地上爬起,不屈不撓地重新坐回床邊,發(fā)現錦瑟又伸過手來,在領教了她的技術后戰(zhàn)略性撤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錦瑟猶如剛出生的奶貓軟軟地蹭著他的手,嘟囔著:“長安……你多吃點……你別氣……”
許長安柔柔地看著她,喃喃自語道:“這丫頭怎么還和小時候一樣,都沒怎么變……”
他想起來病房前準備去沈主任那問有沒有其他注意事項時,結果看到沈主任和寧醫(yī)生在聊天,本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結果他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讓他好半天動彈不得。
“我說,寧醫(yī)生,你根本不是心理科醫(yī)生,就不怕醫(yī)院查嗎?”
沈主任環(huán)抱雙臂,看著窗前抽煙的男人,淡淡的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
寧醫(yī)生沒有回頭,視線直直地看著遠方。
“錦小姐的病…你就不怕誤診嗎?”沈主任故意探了探他的口風。
“怎么可能,我可是按吩咐辦事,再說,她對她的病不也信到死嗎?”
寧醫(yī)生轉身露出魔鬼的獠牙。
“該死……”
他氣得離開前不忘往墻上多踹兩腳。
“小錦…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你真的忘了以前發(fā)生的事嗎?我、錦思、還有小淵…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許長安煩躁地抓著頭發(fā),把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沉思起來。
他又開始想小淵了,每當他一個人孤獨時,他都會想起他。
都會在腦海里默默浮現他的臉,都會想起他不愿做手術說的那些令人心生寒意的話,如利刃般一點一點刺進他的心,血液一滴一滴流進他的血管里,身體里,充斥著他的全部。那些無所畏懼的器官哀怨著,嚎叫著,他好想一拳將他們打死,他好想就這樣一個人死在那里,可是他做不到,他也不可能做到。
“小淵…你為什么要走…為什么不帶哥哥一起走?你還在記恨哥哥嗎?”
許長安差點就要哭出來。
“媽媽…別走…別離開小錦…”
錦瑟胡亂在空氣中抓著,她帶著哭腔的話把一旁的許長安猛地拽回現實。
許長安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朝她靠近了點,說真的,他對她有那么幾分的心疼和擔心。
他心疼的是,錦瑟自小跟個男孩樣,被打被罵從不哭一句,都是一個人偷偷躲起來舔傷口,難過了生氣了也不和任何人說,只是沒想到長大之后越發(fā)嚴重了。
他擔心的是,怕她找到真相后承受不住,怕她又要一個人獨自承受煎熬和痛苦,他本來完全能夠陪她面對一切,可現在內心丑陋的他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錦瑟抽噎了幾下鼻子,啃哧啃哧地哭:“別走…別丟下小錦…小錦會乖的…”
看著她哭得慘兮兮的模樣,許長安的心里揪成一團。
這時,鈴聲響了起來,他沒去理會,直接掛斷電話,很快又響起來,他怕吵醒她,不情愿地接了。
“膽子挺肥啊,居然敢掛我電話了,翅膀硬了是吧?!?p> 電話那頭的老男人聲音覆蓋在他耳膜旁,聽起來脾氣很臭。
“什么事?!?p> 許長安面無表情地回應,絲毫不想在他那里浪費感情。
“現在給我回來。”
沒等他開口拒絕,電話那頭早就沒了聲,像是早就預料到他會拒絕似的。
他不滿地嘖了一聲,彎腰擦掉她的眼淚,在她額頭上落下如霧般的吻,轉身離開了。
他對門外的索尼,問:“花和燕窩是誰送的?”索尼的目光閃了閃,聲音有些抖:“是鹿影帝……”
“好,非常好?!?p> 他聲音發(fā)狠,右手腕被按得咯吱作響,像快散了架。
“照顧好她。”
他離開后,留索尼一個人愣在原地。
許長安走到停車場,好巧不巧碰上鹿鳴遠和寧醫(yī)生。他倆好像為了什么火急火燎地爭論著,喋喋不休的樣子看得他以為他倆下一妙就要掐架。
他倆認識?
他現在很是煩躁,沒心思爬墻偷聽,要是換到平常,他還是很樂意去挖挖墻角。但現在他只要一看到鹿鳴遠就一肚子火,抬腳就往欄桿踹過去,他想要是他倆真掐起架來,他還真不介意幫寧醫(yī)生一把,雖然他對他沒什么好感。
一小時過去,錦瑟揉了揉眼睛,張大嘴巴,伸了個懶腰。她好久沒睡得那么好了,好到還做了個噩夢。她扯扯嘴角,剛想喊索尼要吃的時候,被眼前笑得一臉狐貍精樣的女人活生生嚇到半死。
錦瑟這一刻極力懷疑自己還在噩夢里。
她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寧淵?!你怎么在這?!”
“當然是來看你呀,我的好姐姐?!弊谝慌赃叺呐俗暇难劬垂吹模袷悄芩查g爆發(fā)出什么魅惑技能。
“姐姐知道長安哥哥為了你特意舉辦記者發(fā)布會嗎?”
寧淵單刀直入,挑明了她來這里的目的。
錦瑟扭頭,沖她傻笑:“不知道啊,我吊了一下午的水。”
寧淵無視她的笑容,挑釁地說:“發(fā)布會我也在場,做了假證,別以為我是為了你,我這么做都是為了長安哥哥……因為他答應做我男朋友了……”
寧淵在她面前故作扭捏,跟條蛇似的,她還嬌羞地遮住半張緋紅的臉。
錦瑟琥珀色眼眸冷了冷,下意識狠抓了下被子的邊角,她還是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人是那么礙眼。
她沒說話,也沒看她,寧淵看她滿臉吃醋模樣“呵”地一聲笑了。
“忘了和你說,發(fā)布會上說你去的是皮膚科,所以我想長安哥哥不久后會讓你的皮膚故意過敏,你可要記得保護好它哦~”
寧淵轉身對她補了一刀,還故作神秘地眨了下眼,說完就離開了。
錦瑟氣得抄起玻璃杯就往地上砸,她的眼里似有團火在燒。
玻璃杯炸得四分五裂,碎裂的渣子到處亂飛,錦瑟右臉下方劃破了道口子,手上的斑斑血跡一點一點滴落在地上,她都沒覺得半分疼痛。
身上的疼痛依舊抵不過心里的疼痛來得更加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