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實終于決定在縣城醫(yī)院做手術(shù)了。醫(yī)院為他安排了單獨病房,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床單被褥,地板擦得干凈明亮,窗臺上還插著幾束康乃馨。李老實半躺在病床上曬著太陽,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周春妮一個人端藥照看。
病房門被推開,齊軍、大林和遠山提著一兜水果進來。
出乎李老實的意料!他扶著床沿要站起來。
大林趕快上去攙?。骸笆蹇熳??!?p> 李老實疑惑的看著三人:“怎么是你們?”
遠山笑道:“李叔,我們來看你?!?p> 周春妮早已了解大林和小艾的事,尷尬道:“大林班長,小艾她……”
大林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說道:“叔、嬸子,我們過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一件二十年前的事?!?p> 李老實忽然臉色一變:“二十年前?什……什么事……”
周春妮趕忙說道:“他是個病人,都這樣了,你們還是不要打擾他。”
齊軍顧不得那么多:“老李我問你,二十年前一個下雨的夜晚,你們有沒有在家門口看到過一個兩三歲的女嬰?”
夫妻倆心頭同時一震,相互看了一眼。周春妮忙說道:“二十年前的事誰還記得,再說了二十年前的女嬰跟你們連隊有什么關(guān)系?”
齊軍懇切的說道:“事關(guān)連隊修路的事,麻煩你們一定告知我們真相?!?p> 周春妮神色慌張:“我……我們不知道,求你們讓他靜一靜,走吧,快走吧!”急急忙忙把三人推出病房。
遠山還想進去再問,大林一把攔住,搖了搖頭:“他們不會說的?!?p> 遠山說道:“這兩口子明顯有問題?!?p> 大林點頭道:“看來我們的猜測是對的,娟娟的事情極有可能跟老實叔和春妮嬸有關(guān)系。我看他們兩口現(xiàn)聽信甄懷仁的蠱惑,不愿意說出真相,我們只有讓他們知道甄懷仁的陰謀,看清楚姓甄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讓他們說實話?!?p> 遠山道:“對,必須讓他知道一切都是甄懷仁在背后搗鬼!再有三天就要舉行婚禮了,咱們必須得找出讓李老實信服的證據(jù)?!?p> 齊軍:“事情好說,可上哪找證據(jù)呢?”三個人又陷入沉默。
忽然,遠山笑了:“要說找證據(jù),我知道一個人或許可以幫上忙?!?p> “誰?”
“肖歡歡!”
大林詫異:“那個流氓?他怎么可能幫我們?”
遠山得意的一笑,說道:“你們不知道吧,肖歡歡已經(jīng)被我收做小弟了,嘿嘿。”于是把那天幫大林報仇,收肖歡歡做小弟的事情說了。
齊軍:“好你個劉遠山!怪不得知道這么多事情,原來瞞著我干了這么多事。我先不追究你的責任,你給我抓緊找到那個流氓,讓他來幫我們作證,算你功過相抵?!?p> 三個人商量定,由遠山去找肖歡歡查問證據(jù),大林先去新租的住處落腳,齊軍則暫時放下修路的事,幫助大林協(xié)調(diào)找工作。
遠山等不得太久,當天下午就來到肖歡歡經(jīng)常去的幾個地方挨家去找。肖歡歡正和幾個地痞在一家面館吃白食,被遠山一把揪了出來:“我問你一件事情,可要如實回答?!?p> 肖歡歡嬉皮笑臉道:“你是我大哥,盡管問,我絕不隱瞞?!?p> 遠山道:“甄懷仁究竟指示你干過哪些事?”
肖歡歡左右看了一眼,悄聲說道:“就是讓我到軍營門口鬧事,然后還讓我給鎮(zhèn)上的商鋪挨個打招呼不讓給林子哥工作,就這些,我都告訴過你!”
“還有其他的么?”
“沒有了,嘿嘿?!?p> 遠山把眼一瞪:“還不老實!皮又癢了吧?”
肖歡歡嚇得一哆嗦:“一……一點都沒有隱瞞?!?p> 遠山厲聲道:“你可要想清后果!我告訴你肖歡歡,你要是在我面前?;ㄕ?,我就把你出賣甄懷仁的話傳出去,看你以后在鎮(zhèn)上還怎么混?!?p> 肖歡歡忌憚遠山的厲害,更害怕被甄懷仁知道自己背叛他,不敢再有隱瞞:“我想起來了,還有……還有,他讓我們冒充人口普查員,四處查訪神像的下落,然后告訴別人是他自己找到的神像……”
“還有么?”
“還有李小艾被超市開除的事,也……也是甄懷仁指示的!”
遠山忙問:“有證據(jù)么?”
“我有錄音!”
“什么錄音?在哪?”
肖歡歡:“那天他跟老三說起這件事,我很驚訝,這個老甄連自己未來的兒媳婦都要算計,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我留了個心眼,用剛買的隨身聽偷偷錄了音。這個事誰都不知道,我把錄音帶給你,哥你一定要給我保密!”
遠山驚喜,有了這個錄音帶,就能徹底揭露甄懷仁的陰謀。說道:“你小子還算講義氣!你放心,這件事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婚禮舉行的前一天,大林、齊軍和遠山三個人再次來到李老實住的醫(yī)院探望。三人推門進入病房,老兩口的眼神里立刻又流露出驚慌的神色。
大林趕忙扶李老實躺下,安慰道:“叔你別怕,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幫你和小艾?!?p> 周春妮眼神躲閃,哀求道:“你們不要問了,我們什么都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事誰還記得!他病到現(xiàn)在,經(jīng)不起折騰了,求你們讓他安心做手術(shù)好么?”
齊軍說道:“老李,你真的想讓女兒嫁給一個不能走路的殘疾人么?”
聽到李小艾的名字,李老實神色慌張,掙扎著站起來:“這件事跟小艾沒有關(guān)系,你們……你們不要把她扯進去!小艾嫁給誰自有老天做主,都是老天安排好的!”
大林:“什么老天安排好的!叔,你知道小艾為什么失去工作么?還有我是為什么退的伍?神像到底是怎么找回來的?你們被人算計了!這一切都是甄懷仁一手安排的,所謂的上天的意思,全都是他在背后設(shè)的局!”
李老實瞪大眼睛:“你們不能誣陷老甄,他是個好人!咳……咳咳……”
大林于是把甄懷仁如何策劃整件事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說與李老實兩口,最后打開那盒錄音帶。
錄音機里面?zhèn)鞒稣鐟讶蕼喓竦统恋穆曇簦骸啊先s走趙大林、讓李小艾丟掉工作這兩件事咱們辦的很順利,眼下只要找回神像,不怕說服不了李老實這頭犟驢,你們要抓緊準備婚禮的事情,千萬不要出任何差錯……”
李老實如同遭到當頭一棒,呆了半響一動不動。忽然間,他頓足捶胸,痛哭流涕:“糊涂??!沒想到姓甄的竟是這樣一個陰險的小人。我……我這是把閨女推進了火坑!我對不起小艾,對不起小艾……”
二十年了,一個壓在李老實心頭的秘密,此時仿佛變成一座大山無比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和周春妮所有的精神寄托,還有余后半生活著的希望,此時仿佛變成了握在手里的黃沙,正一點一點灑落,被風吹散,飄向天空,慢慢消失不見。
他和周春妮對視一眼,二十年前那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再次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