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凌平安和凌英英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做了些什么。
此時的凌平安,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上面還殘留著一絲痛楚。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被自己那個脾氣暴虐,動轍打罵妻兒的父親抓住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這種動彈不得,反抗不了,又恐懼又驚慌的感覺。
凌英英并不知道女兒如今的力氣已經(jīng)大到了這種程度,她只是覺得丈夫很反常。
她瞥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原本不想管他的,可到底是不忍心,耐著性子把他扶到了輪椅上。
凌英英也沒心情干活了,她換上了女兒給自己買的新衣服,走了出來。
怔愣著的凌平安這會兒醒過神來,又激動起來:“咋買新衣服了,你個敗家娘們,衣服堆得放不下,竟然還敢買新的……”
“嚷嚷什么,這是我閨女給我買的?!?p> 凌平安一愣,然后嚷得更大聲了:“給你買,咋不給我買?我就知道好人沒好報,像我這種忠言逆耳的人沒有人喜歡,你這種笑面虎卻會收買人心……”
凌英英從長凳上拎起個袋子扔了過去:“你的在這兒呢?!?p> 凌平安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然后又繼續(xù)板著一張臉:“有點錢就霍霍,也不說存起來還債,以后花錢省點兒,得學會節(jié)約……”
說著他打開袋子,仔細地看里面的衣服褲子,然后一臉嫌棄地品評:“這衣服袖子太長了,這褲子腰太低了……這些東西多少錢?小丫頭片子會挑什么東西,一準兒被人給騙了……”
凌英英翻了個白眼,上村里去了。
今天的凌英英,穿著新衣服,臉上帶著笑,整個人都仿佛煥然一新,從里到外透著股喜氣勁,人看著都精神了。
村里人見了,就好奇地問:“喲,這是有啥好事???”
凌英英旦笑不語,然后村里人就發(fā)現(xiàn)了她身上的新衣服,紛紛打趣:“喲,過年都舍不得置衣裳的人,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凌英英就笑著埋怨道:“還不是我們家滿妹子,去參加了個歌唱比賽,得了第一名。拿到獎金啊,就給我和他爸一人買了一身新衣裳?!?p> 末了還一臉無奈地說:“這孩子,有了錢也不說給自己買兩身衣裳,盡把錢花在我和她爸身上了……”
村里人就一臉驚奇地問起歌唱比賽的事,凌英英喜笑眉開地說了起來,末了還透露,我家滿妹子今天晚上要上電視喱,你們都是她的叔伯嬸子,一定要去看啊。
村里人都是一個姓的,都沾親帶故呢,聽說自己村的人得了第一名,那肯定好奇,肯定會去看的。
今天的比賽要晚上六點半才會播放,凌英英早早的就收拾好了東西,把電視頻道調(diào)到淶水市有線電臺,然后搬張小板凳,緊緊盯著電視,生怕一眨眼,就錯過了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六點半,卻發(fā)現(xiàn)播放的是本地新聞,根本不是什么歌唱比賽。村里就有人打電話過來了,凌英英被問得一腦門汗。
凌菲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聽主辦方的工作人員說,今天六點半會播出,但具體是個什么章程,卻是不清楚的。
凌英英只能一個勁地安撫村里人:“再等等,興許是時間弄錯了?!?p> 又過了十幾分鐘,終于聽到主持人用甜美的聲音說道:“我省龍頭企業(yè)南恒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主辦的一檔歌唱比賽今天上午在市體育館舉行了淶陽市賽場選拔——”
凌英英激動地大叫:“哎喲,出來了出來了——”
“我市多名領(lǐng)導出席并發(fā)表講話。此次奪得前三名的選手分別是凌菲云、駱冰河以及徐海露……”
然后畫面一轉(zhuǎn),切到了比賽現(xiàn)場,首先出現(xiàn)的就是凌菲云,然后駱冰河和徐海露演唱的片段也有播出,至于其他未取得名次的,連個畫面都沒有。
凌英英笑容滿面,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電視,看到女兒穿著漢服的那一刻,她一臉驚喜:“我家滿妹子打扮起來可真好看,就像從古代走出來的大家閨秀……”
凌平安罵歸罵,可是到點了還是別別扭扭地從電視前面“路過”了一會兒。聽到妻子的話,他冷哼一聲,照樣刺了幾句:“做人得謙虛點兒,哪有這樣夸自己女兒的?簡直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也不怕人家笑話你……”
對此,凌英英母女倆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的。
這時電視里傳來了凌菲云唱歌的聲音,原本又笑又叫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凌英英突然捂著嘴,哭了。
這條新聞很快就過去了,一共也就出現(xiàn)了兩三分鐘,可凌英英卻哭了很久。
這次女兒唱的比上次還好聽,她感覺女兒唱的比電視上那些歌星也不差什么的,這樣會唱歌的姑娘是她的女兒呢。
凌英英哭著哭著又笑了,她又自豪又欣慰。然后笑著笑著,又哭了,她想到自己的音樂夢,年輕的時候,大家都說她唱歌好聽,如果她一直往這條路走下去,會不會擁有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這一夜,凌英英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成眠。
而凌芳華和凌艷珍兩姐妹,也守著電視,看到了自己妹妹,兩姐妹第一反應是,呀,我小妹咋瘦這么多了?
第二反應是:我小妹變漂亮了,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第三反應:我小妹真厲害,若是能看到完整的比賽和演唱就好了。
新聞播出之后,村里人幾乎是立刻就趕到了凌菲云家里。
“喲,想不到一向不聲不響的滿妹子,居然還會唱歌呢?”
“滿妹子,以后當了歌星,可得讓你媽跟著享享福,她這輩子太苦了——”
說這話的是有根叔的老婆春花嬸子,春花嬸子和凌英英關(guān)系很親近。只是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陣不悅的冷哼,循聲望去就見到凌平安那張又黑又臭的臉。
春花嬸子撇了撇嘴,心里很是不屑,但到底也不好多說什么。
曾經(jīng),凌平安可是聽到有人夸了自己老婆一句,然后就陰陽怪氣地找老婆鬧了一個多月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