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南疆,某片與黑幕森林接壤的山林。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突然暗淡下來,一股恐怖威壓驟然出現(xiàn),籠罩著整片山林。
翱翔在云端的飛鳥如同雨滴紛紛墜落,無數(shù)高大的古樹被攔腰折斷,山中修建的寺廟紛紛倒塌,就連那些躲藏在山林深處的強大妖獸,也都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
山林中心,光禿禿的小山坡,青梵一個踉蹌,從虛空中跨了出來。
他咧了咧嘴,站穩(wěn)身子,抬頭望著黑壓壓的天空,兩道長眉漸漸豎了起來。
“吼——”
暴虐的獸吼聲在黑色云層后方響起,天地間光線慢慢消失,仿佛黑夜提前降臨。
青梵臉色微沉,盯著遠方天穹,身上氣勢不停上漲。
一道道奇特的綠色光紋浮現(xiàn),不一會兒便覆蓋他全身上下。光紋快速扭曲,化為一片片細小的青色鱗甲,每一片鱗甲中又有金色符文浮沉。
與此同時,在他眉心中央,一只綠色豎眼豁然睜開。眼睛恍若實質(zhì),瞳孔深處有日月星辰倒懸,有山岳大川橫列,仿佛隱藏著一個完整個世界。
在豎眼睜開剎那,一陣恐怖的元神光波直沖云霄,似要將那片黑色云海撕開。
轟轟轟!
云層深處,雷鳴炸響。無數(shù)金色雷霆如同長蛇,在黑色云海中肆意穿梭。
片刻之后,一顆金色頭顱撥開黑霧,慢慢從云層深處探了出來。
頭顱大如山岳,似鳥非鳥,似獸非獸,仔細一看,竟是由無數(shù)純粹的金色雷霆組成。
兩道冰冷的目光從天空射落,山林中的樹木發(fā)出裂帛般的聲響,隨即都開始劇烈燃燒起來。
烈焰翻滾,火星飛濺,無數(shù)生靈在火海中化為灰燼。
青梵漂浮在火海上空,火光將身上的青衣映成紅色。他與那雷霆巨獸四目相對,冷峻的面孔滿是怒意。
“老東西,果然夠狠!既然這片山林所有生靈都被你滅殺,那青梵我也無需再顧忌什么!”
“嗷——”
一聲奇異龍吟驟然響起,腳下大地開始劇烈顫抖,一道道猙獰裂縫豁然出現(xiàn),整個大地仿佛被某種強大力量撕裂。
燃燒的火海在這一刻變得異?;钴S,火焰的顏色也由最開始的紅色漸漸變成了一種奇異的綠色。
風起了,無數(shù)綠焰飛上天空,盤旋著匯聚在一起,最后化為一條巨大的綠色火龍。
火龍仰天長嘯,無數(shù)山峰碎裂。接著它身子一扭,直接朝那躲在烏云深處的雷獸撲了過去。
轟轟轟!
獸吼聲、雷鳴聲,不停在云層深處炸響。散落的火焰,破碎的雷霆,化為一顆顆璀璨流星。
流星落地,短短幾息,南疆這原本平靜祥和的山林頓時化為一片只有死亡的煉獄。
“老家伙,還玩真的?這樣打下去,就不怕把半個西川打沉嗎?”
青梵眉心豎眼綠光閃爍,臉色陰晴不定。
最后,他一咬牙,明亮的雙眸浮現(xiàn)一層濃郁的金光。無數(shù)金色符文出現(xiàn)在他身體四周,慢慢組成一個奇異的金色法陣。
法陣快速運轉(zhuǎn),青衣男子挺拔的身軀逐漸變淡。
“吼——”
頭頂天穹,烏云深處,雷霆巨獸突然變得瘋狂起來。它龐大的身軀緩緩下降,最后整個顯露在雷云之外。
尖銳強壯的獸爪,遮天蔽日的光翼,如同蟒蛇般修長的身軀,還有一道道恐怖的金色雷蛇如同守衛(wèi)游弋在四周。
巨獸低頭俯視著下方大地,冷漠的目光落在火海中央渺小的身影上。
“老家伙,欺負人是吧?有本事?lián)Q個地方再打!”
青梵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手中法訣不停變換。
吼!
雷霆巨獸張開巨口,似要從天空撲落下來。但就在這時,綠色火龍突然從云海竄出,一口咬住它的脖頸。
雷獸大怒,巨大的獸爪勾住稍顯嬌小的火龍身軀,接著猛力一扯,直接將火龍扯成兩段。
“爆!”
青梵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口中一聲輕喝,天空斷成兩截的火龍突然爆開,四散的綠炎點燃天空,吞沒了雷獸。
與此同時,他周身金光暴漲,切斷數(shù)萬里外某道恐怖神念的鎖定,強行從戰(zhàn)場脫離,快速往南方飛去。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他便脫離火海戰(zhàn)場,出現(xiàn)在黑幕森林北方天空。
青衣飄飄,臨空而立。
青梵身上的光紋和豎眼都已消失,嘴角卻掛著一絲腥紅的血跡。他伸手將那血絲抹去,瞇著眼睛盯著對面某個籠罩在金光中的人影。
金色人影立于百丈之外,剛好是黑幕森林邊緣,卻沒有越界,腳下依然是西川南疆壯闊的山河。
金光逐漸散去,影子的輪廓開始變得清晰。原來是一件華麗的金色長袍,只是長袍中央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分辨不出任何具體的事物。
青梵與那金袍相對而立,距離不算太遠,中間卻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彼此隔開。
“仙王大人好威風,你這一怒,西川十三州差點少了一個。厲害是厲害的,但你是不是忘了,西川百姓可都是你的子民!”
青梵盯著那金袍,臉上毫不掩飾的譏諷。
金色長袍不為所動,冷漠的打量著這不知多少年未見的男子。
沉默片刻,有聲音從深邃的黑暗中傳出,問道:“小友為何越界?”
聲音很冷,帶著一絲久居高位的威嚴。
“閑來無事,甚是想念仙緣山的仙釀,原想著過去串串門順便討杯酒水喝,不想仙王大人看起來不怎么歡迎啊。”
青梵嘿嘿一笑,眼中卻毫無笑意。方才對方出手之狠,不留一絲余地,若是他修為稍弱一些,恐怕就要留在西川了。
頓了頓,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又笑道:“仙王大人這氣量可就不如我們村那位了。老村長年紀雖大,卻好客得很,不如大人過來坐坐,酒水管飽?!?p> “哦,對了,大人好像不喜歡喝酒,那么好茶也有。最正宗的古蜀山綠虎仙茶,萬年孤品,大人可有興趣?”
高空中寒風掃過,金色長袍輕輕擺動,卻沒有前進半步。
“界碑既定,仙神不出。這是我等當年立下的規(guī)矩。小友今日擅自越界,是不是需要給老夫一個交代?”
金袍平淡說道。
青衣男子聞言,眉毛微微一挑,正想放幾句狠話。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似乎是從森林深處傳來。
“道友需要什么交代?”
話音剛落,便有一灰袍老者出現(xiàn)在遠方天空。
老者佝僂著身體,拄著木杖,臨空虛踏,一步一步慢慢朝他們走來。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跨越數(shù)百丈的距離,不過短短幾息,便出現(xiàn)在青梵身邊。
“原來是木王?!?p> 金袍望著老者,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村長?!?p> 青梵張了張嘴,最后嘆了口氣,乖乖站到老者身后。
“前段時日西川南疆有我族人出世,卻遲遲不見仙殿將其送回。道友莫非是忘了你我倆族之間的約定?還是仙殿將我族人扣留別有他圖?”
灰袍老者面無表情的望著對方,身上沒有絲毫靈力波動,但目光深邃,如同無盡星空。
“木王言重,您于我族有恩,關(guān)于靈妖之事,早已寫入仙殿天規(guī)。當年獵殺靈妖之事,不會再次發(fā)生,請木王放心?!?p> 金袍稍微一愣,出聲解釋道。
青梵聞言,卻忍不住嗤笑一聲,道:“仙王大人多年不問世事,您老人家?guī)浊昵皩懴碌臇|西,那些徒子徒孫怕是沒幾個還記得了吧。要不然,老青我也不用頂著越界的罪名,親自跑去西川撈人?!?p> “哦,這么說來,青梵小友越界,是為了靈妖之事?”
“那是自然?!?p> 青梵理直氣壯,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來是有些誤會,此事老夫會通知仙殿,定會給木王一個滿意的交代?!?p> “有勞道友?!?p> “不敢?!?p> 金袍仙王欠了欠身,又看了青梵一眼,最后轉(zhuǎn)身,慢慢消失在北方天空。
……
“這就走了?”
青梵砸了咂嘴,有些意猶未盡。
“不然還想怎樣?我過不去,他又過不來,兩個老頭子就在這兒干瞪眼?”
老村長瞪了青衣男子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就是干瞪眼,那老家伙也不如村長您啊。不然,就那老家伙的脾性,怎么可能灰溜溜的跑回去?”
青梵趕緊恭維幾句。
“活了這么久,幾分薄面總是有的?!?p> 老者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而后又皺著眉頭,一臉嚴肅道:“這次是你魯莽了,到底還沒有跨過那個門檻,可別小瞧了我們這些老家伙?!?p> “村長放心,我自有分寸。這次是受到界碑壓制,不然那老匹夫還不一定能傷得了我?!?p> “傷不了你?”老者抬了抬眼皮,“那不過是他的一道化身,若他本尊親臨,你能不能逃回來還是兩說。”
“人族與我們還有些香火情,難不成他真敢殺我?”
青梵挑了挑眉毛。
“時間越久,情分越淡。這些年發(fā)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越來越看不透那位了。”
老者望著金袍消失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
想起人族修仙界一些辛密,青梵臉色有些難看。
沉默片刻,他又望著清塘鎮(zhèn)方向,皺眉道:“小葉子現(xiàn)在就在西川,該不會有什么意外吧?”
“小家伙細胳膊細腿的,還入不了那位的眼。倒是你,處境比小家伙危險多了。好在這是第一次越界,他沒有時間多做準備,這才讓你鉆了個空子,下次……”
老者盯著自己最得意的后輩,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起來:“沒有下次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許你私自越界離開黑幕森林?!?p> 青梵側(cè)過頭,躲開他的目光,臉色微冷。
老者看著他,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蒼老的面孔多了一絲哀傷。
他語氣稍緩,道:“當年那事,不怪你?!?p> “踏上這條路,一切早已注定。要么登臨絕頂,要么客死他鄉(xiāng)。我們能護得了他們一時,但護不了一世。有些事情,或遲或早,他們都要自己去面對的。”
“我明白?!?p> 青衣男子點了點頭,卻無釋然之意。
“好啦,回去吧?!崩险吲牧伺乃募绨颍蝗缓呛且恍?,“放心吧,小家伙機靈得很,不會有事的?!?p> “就一個木頭腦袋,下次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他!”
青衣男子嘴角微微一扯,眼中卻多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