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身體驟然緊繃起來,“你是哪個不長眼的沒經(jīng)過爺允許居然敢進小爺房間?快給爺滾出去!”
虞美人被罵了一通也不惱,心內(nèi)反倒生出一點趣味來,這是將她當作哪個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小丫鬟?
虞美人決定聽話退出去,靜觀其變,她挪了挪步子,里面?zhèn)鱽黹L舒一口氣的聲音。
她頓住,里面的人很快又緊繃起來。
虞美人訝然,這十五六歲的小紈绔,不會還是個雛吧……
再逗下去,只怕里面的小紈绔該跳腳了,虞美人最終還是隔著屏風行了一禮,退下去:“奴婢告退。”
剛退到一半,阿大拿著衣衫沖了進來,見到她,歡快的大聲喊道:“誒?虞美人,少爺剛才有吩咐什么嗎?”
孟星河覺得自己似乎幻聽了。
外面阿大又殷勤道:“這是少爺換洗的衣物,要不,虞美人你幫我把它搭在屏風外面遞給少爺?”
阿大邊說邊覺得自己都是為了自家少爺啊,連貼身表現(xiàn)的機會都讓給他意中人了,少爺看到虞美人一定很開心!
孟星河此刻開不開心不知道,他想了想方才聽見的聲音和透過屏風看見的聲音,只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煮熟的鴨子,渾身都冒著蒸騰的熱氣。
那邊虞美人已經(jīng)飄然過來,聽話的將衣物搭在了屏風上。
孟星河窒了一窒,咬牙切齒喊了一聲:“阿、大!”
……
“所以,這是怎么回事?”孟星河換上了月牙白的衣服,坐在長椅上,臉上還掛著燦如朝霞的粉色,襯得唇瓣愈發(fā)鮮艷欲滴。
虞美人坐在下方,不動聲色的觀察了番孟星河。
拋開其他的不說,單就小紈绔這副顏色任誰看了也挑不出來半點錯處,姿容昳麗,如天上星水中月,膚白細嫩,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出身。
阿大附在孟星河耳邊竊竊私語解釋了一通。
孟星河頭疼的捂住了腦袋:“所以,虞美人成了咱們家丫鬟?”
因為既震驚又煩亂,孟星河的音量有些大。
虞美人微微頷首,補充道:“更準確一點說,是少爺?shù)馁N身丫鬟?!?p> “孟大人買下了奴的賣身契,令奴婢常侍少爺左右。”
孟星河站了起來,來回快速踱步,“他怎么能這樣?!”
虞美人起身微拜,再道:“虞美人是從前的花名,既然入了孟府,還請少爺重新賜奴婢一個名字?!?p> 孟星河握緊了拳頭,目光灼灼的盯著虞美人:“這也是他讓你說的?”
虞美人遲疑了會兒,搖了搖頭。
然而孟星河已經(jīng)沖了出去,“我這就替你討個公道!”
“少爺。”虞美人在他身后輕輕喊了一聲。
孟星河頓住腳步。
“對奴婢而言,孟大人愿意替奴贖身,即使是當個丫鬟,也比做個花樓清倌幸福?!?p> 孟星河回過頭來看她,見她臉上勾起一個笑,雖美卻總顯得凄艷。
“倚欄賣笑,年老色衰,到那時候,奴終究落個凄涼晚景,倒不如及時抽身,脫離苦海?!?p> 這話說得平靜,孟星河愣了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少爺?!庇菝廊藦托﹂_,柔情款款,“您還要去找孟大人,將我重推入火坑么?”
孟星河臉上剛褪下去粉色,又在耳邊爬起血紅的顏色,他連擺手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p> 他停在原地和虞美人對望了一瞬,確信從虞美人眼中沒看到半點不甘或是受辱,他這才敗下陣來,重新坐回了長椅上。
虞美人笑意盈盈催他:“少爺,請您替奴賜名吧?!?p> 聽罷,孟星河將煩亂拋之腦后,很快興致勃勃問她:“你從前叫什么名字?”
“我是說在燕子樓之前?!?p> 虞美人一怔,旋即明白了孟星河的意思,“虞晚?!?p> 是她那記憶中連面孔都扭曲了的母親取的,漁舟唱晚,諧音虞晚。
“虞晚,虞晚……”孟星河呢喃了幾聲,拍板道:“這名字好聽,就用這個了。”
他端起身姿來,故作嚴肅:“從今以后,你就叫虞晚了。”
虞晚臉上含笑,拜謝他:“謝少爺賜名。”
只是起身的時候,她內(nèi)心想的是什么呢?可惜啊,這個名字留予她的并不是溫暖,也許從前有過,可之后,便丁點不剩了。
小紈绔自然瞧不出她不開心,孟星河歡歡喜喜走下來,拉她起來:“晚晚,我可以喊你晚晚嗎?”
虞美人笑得無懈可擊:“自然,少爺愿意這么稱呼,是奴婢的榮幸。”
小紈绔得了她的答允,喜不自勝,大手一揮就道:“走,小……我今兒個高興,帶你們出去玩去。”
這個時候阿大不得不站出來提醒他:“少爺,老爺還在關您禁閉呢,不讓您出孟府。”
“哈哈……是嗎?”孟星河干笑,“我怎么不知道這事?管它呢,咱有的是辦法出去!”
“少爺,”阿大跟在孟星河身后悄聲道:“爬梯已經(jīng)被老爺讓雜役劈了當此柴燒了。”
孟星河沖著阿大使了使眼色,示意虞晚人還在這呢,能不能給他留點面子。
虞晚全當沒瞧見,看小紈绔還能找出什么辦法來出門。
“行了行了,小爺我就不能光明正大從正門出去?我看他們誰敢攔我!”
阿大這個憨直小能手再度插刀,低聲嘀咕道:“可是少爺您上回才被攔著不讓出去,您忘了嗎?”
得虧是虞晚,要是讓其他人在這兒聽見兩人對話,只怕當場就要笑出聲來。
孟星河掏出折扇,不耐的敲了敲阿大的榆木腦袋,“那我編個理由不就成了嗎?就說趙讓約我去書館看書去!老頭肯定相信?!?p> 虞晚聽得心內(nèi)一動,趙讓,禮部尚書家中嫡三子,雖然愛同孟星河廝混,但去歲就已經(jīng)過了鄉(xiāng)試,雖比不上素有芝蘭玉樹之稱的蘇明學,可比起其他人,在這樣大的年紀已經(jīng)算了不起。
是他們幾個紈绔中的拔尖人物。
現(xiàn)在看來,孟星河沒少藉由趙讓的名頭出去浪蕩。
孟星河美滋滋想了想越發(fā)覺得可行:“走走走,晚晚,我?guī)闳L嘗八寶珍中的八寶,味道極好,你吃了一定會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