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第一反應就是立刻開門跑出去，拉二十個路人過來圍觀，以自證清白。
當然，這很難實現(xiàn)。
許小凡不是中學時羞答答給他送情書的隔壁班女同學。她的身份是特事局一級干員。要講的事情多半也是隱秘。
沈昱只得撕開了一包紙巾，離得遠遠的，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避免和她產(chǎn)生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就像小時候在動物園，用干草去喂梅花鹿的情形。
許小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注意到沈昱的舉動，只是接過紙巾，默默的抹著眼淚。
接下來的五分鐘，沈昱就這樣看著眼前的少女輕聲抽泣。
某一時刻他靈光一閃，還差點就取來了紙筆，有一種想為她畫一幅肖像的沖動。
哭了一陣子之后，許小凡像是忽然醒過來一樣，瞪大了眼睛，驚愕的看著沈昱，恍恍惚惚的才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
深深的把頭低下，說了一句，“對不起?！?p> 沈昱習慣性的回了一句?！皼]關系?！?p> 許小凡臉上出現(xiàn)了極度震驚的表情，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微笑的男人。這個人對自己妹妹的死，一點都無動于衷嗎？
又轉(zhuǎn)念一想，哦，不對。原來我還沒把事情講清楚。
沈昱被看得很難受，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關心了一句，“你沒事吧?”
許小凡又像夢囈般的說出了一句?！皩Σ黄?，是我害死了曉曉。”
沈昱經(jīng)過上次和于小白的對話，對曉曉這個名字特別明感。立刻追問道，“是我妹妹蘇曉嗎?”
看著對面的女孩不出意料的點點頭，輕聲的嗯了一下。
沈昱產(chǎn)生了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全世界的人都見過我妹妹，除了我自己。
考慮到許小凡的性格，沈昱只能耐著性子，開始一點點的詢問。
“那個時候，我剛從八功德池里出來，頭腦還是暈暈乎乎的，遠遠的就看見，有一個生的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在岸邊朝我招手……”
“就這樣，我們脫離了暗精靈的包圍，躲進了山道旁的樹林里……”
之后的敘述變得越來越曲折離奇，驚心動魄。
而且講述中，還夾帶了特別多的私貨。蘇曉在她口中，變成了一個完美無瑕的道德楷模和智計無雙的聰慧女神的混合體。立即穿越去異界當女尊文的主角也綽綽有余了。
就連沈昱這個當大哥的聽著都覺得假。
說什么蘇曉以無以倫比的人格魅力感化了鷹身女妖，以無可比擬的超卓智慧幫助許小凡誅殺了黑龍。
最后以生命為代價，用一種圣母般的姿態(tài)，替許小凡擋下了致命一擊。
姑娘，你確定沒把現(xiàn)實和你平常看的女頻文混淆吧。
雖然從來沒見過蘇曉，但沈昱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自己的妹妹肯定是個好女孩，這一點毋庸置疑。
她可以是千嬌百媚，熱愛藝術的女生。她可以是溫柔善良，體貼入微的妹妹。她甚至可以是長袖善舞，能充當女生交際圈里的核心。
但絕對不可能是道德上的圣母白蓮花，也不可能擁有卓越的智慧。本質(zhì)上她就是一個普通女孩。
至于蘇曉的安危，沈昱倒還是比較樂觀的。
通過最近一段時間的分析，蘇曉大概與他分開過三次。
第一次，是在湖娘廟的竹林空間。那一次的感受最為清晰，通過傳送陣之后，他明顯感受到靈魂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第二次，在市立醫(yī)院的神秘空間，第三次，則是這次的青巖山傳承空間之行。
這兩次的感受沒有第一次那么深，可能是因為當時兩人還處于同一個空間之內(nèi)。
每次離開這種特定的空間之后，沈昱也能明顯感受到靈魂重新充實起來。
這一次青巖山空間破碎之后，沈昱感到頭腦一陣劇烈的疼痛。而另外幾個人卻一點事都沒有。
聽了許小凡的講述后，沈昱大致想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蘇曉確實是在空間破碎之前受到了致命重傷，以至于回歸身體之后，讓自己產(chǎn)生劇烈的不適感。
參照市立醫(yī)院那次的經(jīng)驗，只要在空間之內(nèi)一息尚存，回歸之后就能活下來。
所以，蘇曉現(xiàn)在應該是沒事了。
經(jīng)過了這一陣分析，沈昱也嚇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妹妹差點就回不來了。
許小凡看著沈昱陰晴不定的臉色。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悔恨，感覺自己還真是個災星。上次親手把同事弄成了殘廢，這次又把自己的第一個朋友給害死了。她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想要自我了斷的沖動。
沈昱觀察到她的眼神不對，心里有點發(fā)慌。萬一現(xiàn)在她一激動，直接來一個變身怎么辦？
一個能滅殺巨龍的存在，如果在這里怒氣值爆發(fā)，整個廟橋坊都得被她拆了。自己必須得做點什么，否則的話，這幫老街坊都得跟自己一起上路。
想到這里，他趕緊開口道，“我妹妹沒事，已經(jīng)回來了?！?p> 許小凡一開始還沉浸在自我厭棄的情緒中，等完全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之后。
臉上的笑容突然綻放開來，混合著滿臉的淚水，看上去特別滑稽。
看著她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喜，沈昱也有點感動，看來蘇曉真的比自己強，到處都能交到真心的朋友。
許小凡高興之后，趕緊追問沈昱，“她現(xiàn)在在哪里，我什么時候可以見到她?”
沈昱面不改色道，“目前她盡管沒有什么生命危險，可傷勢依然還是很重的，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yǎng)。暫時還不適合去打擾她。”
許小凡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轉(zhuǎn)瞬間又消失了。要蘇曉沒事就好，總有見面的機會。
許小凡忽然又想到了自己來這里的另一個目的，趕緊把自己帶著的一個小挎包抓到了手里。
拉開拉鏈之后，小心翼翼的將用布包好的三件東西拿了出來，一一放到了桌子上。
“這是曉曉的東西，你就替我轉(zhuǎn)交給她吧?！?p> 沈昱看著桌上的一串手珠，一枚金色的扣子，一把黑色的匕首。
“這些都是你們的戰(zhàn)利品嗎?”
“這把黑色的匕首就是暗精靈刺客的武器。開始曉曉手上沒有手珠，到了藏經(jīng)閣之后，才見她戴在了手上，大概是那時候獲得的機緣吧。這顆金扣子，她應該是一直帶在身上的?！?p> 沈昱拿起了那把匕首，用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陣。
裝作不經(jīng)意的開口問道，“這把就是刺在我妹妹身上的匕首嗎?”
許小凡聞言，又想起了蘇曉當時絕望的慘狀，眼眶又開始發(fā)紅了。點了點頭，用鼻子發(fā)出了“嗯嗯”兩聲。
“這把刀你擦拭過嗎？”
許小凡眼神中有些迷惘，似乎也覺察出了中間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看著沈昱手里的匕首，這上面為什么連一絲血跡都沒有殘留？
還有，當時自己身上也沾染了一些蘇曉的血液，為什么空間破碎之后，這些痕跡都不見了。
似乎一切跟她有關的痕跡，離開空間之后，就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抹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