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友德自然一夜沒睡。
邵振邦回到家,已經(jīng)凌晨5點。喝了一點熱水,吃了一碗餃子,天就亮了。
邵興旺推開門,院子里的積雪足夠一尺厚。這是邵振邦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場大雪。
邵振邦拿起鐵锨,正要準(zhǔn)備鏟出一條小路來,這時,妻子劉云朵也穿戴好了走出屋子。
邵振邦說:“外面太冷,你進屋去吧。”
劉云朵說:“你別擔(dān)心,我覺得,狗子很有可能到同學(xué)家去了。這么冷的天!”
劉云朵安慰著自己的丈夫。
倆人正說著話,門外有人來了。
邵振邦以為是兩個孩子回來了,抬頭一看,是羅友德和一個女人。
兩口子判斷,這位怒氣沖沖的女人一定就是羅友德的妻子李桂英。
年跟前,正是火車站最為忙碌的時候,羅友德把自己的工作安排給了副站長,一大早,便和妻子急匆匆趕到邵家棚。
“快進屋,快進屋!”邵振邦招呼兩位遠(yuǎn)到而來的客人。
看到兩位城里人走進家門,劉云朵滿臉堆笑,趕緊迎上去。
李桂英一進屋卻嚷嚷著哭開了。
“閨女這是去哪兒了呀?”
“這不正找呢嘛!”羅友德趕緊上前安慰。
“都怪你,我不讓來,你還非讓來。閨女從小就是這樣被你慣壞的。這下好了,人沒了!嗚嗚嗚,嗚嗚嗚!”
李桂英這一嚷嚷,把睡在炕上的邵憶晨給驚醒了。
孩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看到家里突然來了兩個陌生人,爸爸媽媽也是一臉嚴(yán)肅,便“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看你把孩子嚇得!”羅友德埋怨了妻子一句。
“對不起啊,對不起!”邵振邦趕緊賠禮道歉。
劉桂英哭哭啼啼。“閨女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跟你也沒完!還有你!”李桂英淚流滿面怒氣沖沖地先指著丈夫,再指著邵振邦,又指著劉云朵。
“大姐!”劉云朵覺得理虧,滿臉堆笑著,想再勸勸李桂英。
“別叫我大姐,我沒你大?!崩罟鹩⑦€是滿腹怨氣。
“我看待在家里也都急,咱們要不去外面再找找?”邵振邦試探地問了問兩個人。
“也好!走!”羅友德說。
“我也跟你們?nèi)?!”劉云朵說。
“媽,我一個人在家害怕?!弊诳簧系纳蹜洺亢暗?。
“不怕,你跟阿姨待在家里?!眲⒃贫湔f。
“我也去,跟你們一塊去找?!崩罟鹩⒄f。
“那你就一個人在家,乖,不害怕,我和你爸一會兒就回來?!眲⒃贫浒参康?。
“哇——嗚——”邵憶晨又哭了。
“你別去了。腳又不方便?!鄙壅癜钫f。
“我?guī)е砍?。走,起來,媽帶著你一塊兒去找你哥。”劉云朵給女兒戴好了帽子,圍上了圍巾,五個人便一起到野地里找人。
雪基本上不下了。但天空依舊陰沉沉的。也許是心急的原因,野外的雪地并沒有人想象的那么寒冷。
五個人踩著厚厚的積雪漫無目標(biāo)地朝遠(yuǎn)處走去。
因為石屋里生了火,再加上身下鋪著厚厚的麥草。邵興旺和羅芙蓉并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寒冷。
昨晚,兩個人都睡得很香,睡得很沉。
早晨醒來后,都覺得餓了。
“要是早知道那是一條狗,也不至于浪費兩個肉包子。好餓??!”
“給你,再吃兩個番薯?!绷_芙蓉說著,邵興旺便從昨晚火堆旁的灰燼里,又扒拉出兩半截熟透的番薯。
羅芙蓉問:“你啥時候放進去的?”
邵興旺說:“天快亮了,我去撒尿的時候?!?p> 羅芙蓉說:“嗯呀。我也想撒泡尿。這兒有衛(wèi)生間沒?”
邵興旺說:“衛(wèi)生間,肯定是沒有。廁所呢,到處都是。”
羅芙蓉放下手中的番薯,打開石屋的木門,繞著石屋轉(zhuǎn)了一圈。“沒有?。」纷痈?,這哪兒有廁所???”
“呵呵呵,呵呵呵。”邵興旺出來了,說:“怎么沒有?我的眼前,有成千上萬座,五星級豪華大廁所?!?p> 羅芙蓉這才恍然大悟,迅速攢起一雪球朝狗子哥砸了過來。
羅芙蓉說:“回屋去,不許偷看?!?p> 邵興旺回到屋里,把剛才遞給羅芙蓉的烤焦的番薯外皮剝掉了。
邵興旺說:“給你,快吃,還熱乎著呢!”
羅芙蓉一進屋,邵興旺便把烤熟的番薯遞給線團。
羅芙蓉說:“可真甜。太高興了。好浪漫?。∵@是我長這么大,玩得最最最最開心的一次。要是每天都這么開心,那就好了?!?p> 邵興旺說:“那就壞了。”
羅芙蓉說:“為什么?”
邵興旺說:“咱們一夜沒有回家。我想父母肯定都急死了。快吃,吃完咱們趕緊回家去?!?p> 四個大人,再加上小朋友邵憶晨五個,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野地里,各自呼喚著自己孩子的名字。
邵興旺說:“嗯!蓉兒,我好像聽到有誰在叫咱們。”
羅芙蓉說:“沒有?。 ?p> 邵興旺說:“你停下來,仔細(xì)聽?!?p> 羅芙蓉說:“好像就是。我媽的聲音?!?p> 邵興旺說:“哎!我們在這兒哪!”
羅芙蓉說:“哎!我們回來啦!”
羅芙蓉的紅帽子、黃圍巾和鮮紅色的羽絨服,在白雪皚皚的野地里,最為醒目。
羅芙蓉沒有想到,自己急急忙忙奔跑過去,好給爸爸媽媽一個擁抱,然后再分享一下昨天的奇遇和自己激動的心情。
但沒有想到,母親李桂英手舉一枚大雪球,以拼命的架勢,砸了過來。
嘴里還罵開了:“你們父女倆,把老娘我害慘了。”
劉云朵也氣得不行,拿起雪球朝自己的兒子砸去。
兩個母親,在厚厚的積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用雪球打砸自己的孩子。
兩個少年,卻像活蹦亂跳的小鹿,在雪地里抱頭鼠竄。
我砸,我砸,我砸,我砸砸砸……
我躲,我躲,我躲,我躲躲躲……
滑稽的動作,沒有讓人更生氣,反而把觀戰(zhàn)的邵憶晨逗得“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邵憶晨銅鈴一樣悅耳的笑聲,再加上兩位少年嬉皮笑臉地不斷求饒,讓兩位母親消了氣。
兩位父親站在遠(yuǎn)處,一人手里銜根紙煙,在聊。聊孩子,聊收成,聊火車站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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