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國邊境
“什么聲音?”
農(nóng)婦聽到門外的異響,看著身邊的丈夫,面色有些驚懼。
“我去看看?!?p> 男子打開屋門,發(fā)現(xiàn)地上滿身是血的道士,心中悍然。
此刻道士已經(jīng)氣若游絲,眼看已是性命垂危了??赡凶尤栽讵q豫是否要救治他,念及自己的妻兒,尤其是自己兩個生而有異象的孩子,眼前的道士絕對是個威脅。
但此刻身后的兩個孩子也早已看見了眼前奄奄一息的道士,在孩子面前,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最后男子還是把道士背進了屋內(nèi),與農(nóng)婦一起將道士滿身的傷口都用草藥進行了處理并包扎了起來。
兩個孩童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阿爸阿媽以外的人,二人一時都有些好奇,目光不斷在道士身上轉(zhuǎn)悠。只見此道士看起來年歲不過二八,生的一臉英氣,蒼白沒有血色的面容上一雙濃眉緊緊鎖著,似乎傷口的疼痛此刻依舊折磨著他。原本青灰色的道袍現(xiàn)在被泥土和早已干透的血液浸得斑駁不堪,傷口的布料隨意地耷拉在身體的一邊,露出胸口被長長的紗布包裹的傷口。
也不知過了幾日,男子的呼吸終于平穩(wěn)下來,面色也漸漸有些恢復(fù)了。山林里別的不多,草藥終究是不缺的,這幾日農(nóng)婦二人每日為他清洗傷口換藥,也終于將他從瀕死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兩個孩童見他一直不醒也早已沒了興致,又恢復(fù)了尋常嬉笑打鬧的樣子。
男子整整昏睡了十余天,這一日,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但傷口的疼痛還是讓他連勉強的起身都做不到。
“你醒了啊,來我扶你起來喝點水?!?p> 農(nóng)婦見他醒了,便端著清水過來,慢慢將他扶起。
“多謝施主救命之恩?!?p> 道士眼見明白的很,自己早先身受重傷,必是這農(nóng)婦一家救得自己的性命。此刻連忙作揖表示感謝。
“你就別瞎動了,你胸口這劍傷再深三分怕是神仙也就不了你,也是你自己命大!”
農(nóng)婦連忙擺手,不過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下了,畢竟眼前的道士來路不明,此刻見他總算知恩,起碼不是個奸惡之人。隨后讓他繼續(xù)休養(yǎng)。
直至傍晚時分,倆孩童才牽著他們阿爸從農(nóng)田中返回家里。見到已經(jīng)醒轉(zhuǎn)過來的道士倆孩子立馬來了興致,纏著道士讓他講外面的事情。
“阿大,阿二不能無禮,過來!”
農(nóng)婦把倆孩子從道士身邊拉走,一邊的農(nóng)戶上前與道士問候起來。
“這位道師不知如何稱呼?”
“小道名為空桑,乃是天城山青竹道門弟子,此番陳國大舉入侵藏國,所過之處生靈涂炭,青竹道門雖是小門小派,但也見不得這殺人搶奪之事,于是下山救助百姓?!?p> 空桑說道這里,面色頓時變得悲傷起來。
“可未料想,遇到了一群妖人,此番血戰(zhàn)師兄弟們都已失散不知生死”
“你們這些修道之士不是有通天徹地只能嗎,什么妖人如此厲害,你們都敵不過嗎?”
農(nóng)戶心中駭然,在如此近的地方倘若真有這樣一群妖人,那他們一家豈不是兇多吉少。
“不知是何門何派的,手段狠辣,毫無憐憫之心,恐怕是那陳國國師訓(xùn)練的死士,坊間早有傳聞,陳國死士皆悍不畏死且道法精深?!?p> 空桑來回思索也唯有這個傳聞似乎能解釋那群妖人的所作所為。
“看來藏國危已,空道長如今作何打算?”
農(nóng)戶雖不是什么愛國之輩,但聽聞如此也不禁有些為藏國擔憂,陳國軍民一體的政策是其他許多國家都不能忍受的,卻也實在難以匹敵。
“小道,如今已回不去山門了,暫也無處可去?!?p> 空桑搖了搖頭。
“若不嫌棄,你暫且留在這里養(yǎng)傷,我叫孟海,這是發(fā)妻陶氏以及倆孩子阿大阿二?!?p> 農(nóng)戶向空桑介紹了自己的家眷。但當空桑見到倆孩童時,頓時面色大變。
“孟施主,可否私下說幾句?”
空桑突然作揖,讓孟海心中也是一陣打鼓。
“若不嫌棄,我虛長你幾歲,喊我一身兄長即可,空道長若是有話但說無妨。”
孟海知道空桑這等修行之士怎會看不出這倆孩子的異常之處。
“孟兄,那小道就直說了,你的這倆孩子慧根深種,是罕見修煉奇才?!?p> 空桑也不隱瞞如實回答。
“實不相瞞,空道長,這倆孩子我也知道有些非凡之處,但在這亂世之中,何處都不能保這一世平安,若是送他們?nèi)バ薜?,免不了卷入那紛爭之中,我夫妻二人選擇隱世也是不希望再入那世俗紛爭。”
孟海搖了搖頭,此刻整片南垂大陸都在到處征伐,此地陳藏兩國交戰(zhàn)只能算是一隅之地的小戰(zhàn)事,南垂無數(shù)的國度如今都在征伐,外界而今如何誰都不知。
聽至此處空桑也有些沉思了。
“二位施主當真不同于其他百姓,此番見識確實少見,孟兄之言確實一語中的,此刻南垂確實深陷戰(zhàn)事,中原地區(qū)的淮國已然成為一方霸主,北原的齊國、東原的滄國、西原的沙國都已建立帝國之基,意欲一統(tǒng)整片南垂,如今的陳國亦有稱霸南原之心。小國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p> 空桑顯然知道的更多,將當今整個南垂的勢力都分析了一邊。
“但此地亦不是久安之地,二位還是應(yīng)當早做打算?!?p> “可此地已是南蠻邊境,再往山林走就是蠻族深山,傳聞藏國南方生活著無數(shù)妖魔皆由蠻族統(tǒng)領(lǐng)?!?p> 孟海二人自然知道這偌大的南原根本沒有一處是久安之地,唯有那南蠻深山才是連軍國都不愿意招惹的地方。
“不若向北而上,越過陳國在那圣湖仙山上有一道門與世隔絕,以二位賢侄的資質(zhì)必然能入那仙山山門,那時便能與這塵世一刀兩段?!?p> 空桑所說之地乃是整個南垂第一修仙門派所在之地,整個修道界無人不知,卻也從未蒙面,因為他們只收那天之驕子,且一入山門便需斬斷塵世,再無回頭路。
“鎖心閣?”
孟海一言讓空桑雙眼頓時有神了,一介凡俗如何知道那仙山上與世隔絕的山門。
“那里確實是個修道的好地方,但那里卻不像你說那樣完全與世隔絕,如今閣主莫離是個弒師叛道的蛇蝎女人”
“難道施主。。?!?p> 空桑重新打量了眼前的二人,但除非他們修為高自己太多,否則不應(yīng)當看不出來他們也是修道之人。
“你不用探查了,當年我們反出鎖芯閣的前提就是自廢修為,否則那莫離如何肯放過我們這些師兄妹呢?”
孟海搖了搖頭繼續(xù)道。
“鎖心閣的道法自有禁制不能外傳,我們也無意讓這倆孩童入世修道。。?!?p> “阿爸,我想修道,我想和道士哥哥一樣能在天上飛來飛去!”
阿二突然打斷了孟海的話。頓時農(nóng)舍里雅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阿大你呢?”
孟海許久不言隨后轉(zhuǎn)過頭去問另一個孩子。
“我不想,我就想天天有糖吃就好了?!?p> 阿大被問的啞口無言,憋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讓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話來。氣氛頓時輕松了。
屋里的所有人都心領(lǐng)神會地不再談?wù)撃切┳屓瞬挥淇斓脑掝}。時間慢慢地走過了一整個春秋??丈5膫不救恕T谂c孟海一家相處的過程中,他仿佛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寧靜,修為竟不知不覺上了一個境界,終究有些壓制不住了。
“孟兄孟嫂,我已壓制不住要突破了,此番雷劫必回引來臨近的陳國士兵,我欲與二位辭行,去他處渡劫?!?p> 這一日,空桑準備離開這里,去渡自己的雷劫。
“你年級輕輕竟要突破七境了,真是了不得。即便是我們當年突破七境時也已經(jīng)是而立之年。”
孟海有些驚訝,七境與八境中間有天塹難越,能從七境破入八境的修士十不存一,這足以證明空桑的資質(zhì)也并非他自己所說的平平無奇。
“啥是七境?”
阿二突然從孟海身后探出頭來。這孩子整天纏著孟海和空桑想讓他們教自己如何修道,但孟海始終沒能允許。
整個南垂的修行法則大同小異,基本分為三層共二十七境。前九境為人境,中九境為化境,上九境為極境,傳說突破極境后還有九境被稱作傳說的天境。天境之人整個南垂大陸都不曾出現(xiàn)過所以一直都是傳說,有人說進入天境便算得是神仙了就能長生不死,但也有人說天境無非就是壽元激增算不得神仙,畢竟極境巔峰修士的壽元也不過千余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長生了。
而孟海此刻說的七境乃是化境第七境,而在此之前的十七境的修士都被稱為小修士,化八境的天塹越過后,進入極境基本是毫無困難的,但極境的修煉卻每一層都堪比天塹。故而化八境往后都可稱為大修士了。
孟海今日竟然向兩個孩子耐心解釋了這修仙的境界,倒是有些反常,空桑并未多想作揖告辭后往南方林海飛去了。
空桑剛走半日,便有一隊陳國士兵將這農(nóng)舍團團圍住。為首的是個紅衣修士,黑紗遮面看不見面目。
“你們可曾見過一修士路徑此地?”
紅衣修士毫不客氣地讓士兵把孟海一家按住,倆孩子見這么多士兵手里都拿著染過鮮血的刀劍,頓時害怕地大哭起來,嘴里不住含阿爸。
“呵差點沒認出來,這不是孟師叔么,竟然躲到這邊陲小國來?”
聲音從士兵身后傳出,隨后士兵讓出一條一人通過的道路出來,一個女子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來,連紅衣修士都俯首作揖,看來此人地位更高一些。
“裴紅蓮!”
孟海一眼認出了這個女子,此人正是莫離的記名弟子,修為倒是不怎么樣,可這蛇蝎毒計倒是她的專長,孟海萬萬沒想到莫離的勢力已經(jīng)滲透到了南原了。
“師父倒是時常念起您呢,說您修為高深就是不識時務(wù),可惜了!”
裴紅蓮笑盈盈地看著眼前這個正怒目瞪著他的男子,眼神中沒有絲毫敬意。
“我與你師早已割袍斷義,我也早已自廢修為,與你師父再無瓜葛!”
孟海雖心中憤怒,但如今妻兒盡在其手中,嘴里也說不出什么狠辣的話來。
“師叔,廢話也不多說,有個叫空桑的小道士之前傷了我,我在這南原找了許久,可一無所獲,本以為他逃到南蠻去了,說來也巧,今日我正在附近辦點事,突覺南方有仙光乍起就來碰碰運氣,不曾想竟遇到了您?!?p> 裴紅蓮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走向孟海的兩個孩童,隨后蹲下身來撫摸起他們的臉頰來。
“你別動他們!”
孟海見狀幾乎要暴起,但奈何被兩名士兵死死按住。
“師叔別擔心,這倆苗子看起來很不錯啊,是您孩子啊,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裴紅蓮并未動怒而是轉(zhuǎn)而向著孟海的妻子走去。
“師叔聽聞當年你得師祖真?zhèn)鞯玫搅藷o雙的劍訣,我?guī)煾傅故遣⒉辉谝?,可我正是修劍道的,可否將劍訣傳授于我,你看你我叔侄如此有緣”
“劍訣我可以給你,但你不要傷害他們!”
孟海救妻心切不消片刻便將劍訣寫下給了裴紅蓮。裴紅蓮看了許久,面色驚疑不定,最后終于大笑了起來。
“當真是絕世劍訣,妙、妙啊!”
隨后轉(zhuǎn)身向孟海做了個拱手,隨后繼續(xù)道。
“師叔啊,這偷練術(shù)法乃是鎖心閣的大忌,我想師叔你不會說出去吧”
孟海一聽面色大變,此女心狠手辣,方才太過心急竟忘了多年的門規(guī)。未等他轉(zhuǎn)醒過來,一柄細長的仙劍便已將他穿胸而過,孟海妻子尚未來得及哭喊丈夫的離世竟也被那仙劍一劍斃命。
“末路之人怎么能守得住秘密?”
裴紅蓮轉(zhuǎn)身面朝兩個孩童,殺孟海夫婦她絲毫猶豫都沒有,可這兩個根骨極佳的孩子,她竟有些憐惜了。
兩個孩子見父母死在眼前,早已崩潰大哭,即便是士兵的刀劍架在脖子上也根本止不住。
“可惜啊,如此良才,若是年歲小點,倒是可以帶回去養(yǎng)養(yǎng),這么大記事了可就不好處理了?!?p> 裴紅蓮最后還是示意手下動手滅口。
正當此時,天空異響突至,無盡的雷光從南方森林瞬息而至。所有士兵都驚懼不已,就連裴紅蓮也頓感不妙。丟下手下立刻御劍遁走。
最后農(nóng)戶家連帶著一群士兵和孟海一家便被雷電所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