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各有其道
白靈的聲音如地獄來的使者，勾人心魂，竟比這幽暗的黑夜還要瘆人幾分，讓人不禁以為，她才是那個惡靈，前來索命。
玲瓏被她緊緊的抓著肩膀，強制性的對上女鬼空洞的眼神，只是這會兒也不知是何緣故，不再像剛剛那般險些失了神智，她緊緊的抿著下唇，微微發(fā)顫。
“怕嗎？”
“姑娘，我......”
“若是怕，就不必逞強，到了江南，我會給你尋個好人家。”
此話一出，玲瓏將那本要脫口而出的話給咽了下去，她知道白靈是個修道之人，免不了要和鬼怪打交道，白靈的這一做法，無異于是在考驗她的膽量，既無膽量，就不得留下。
玲瓏自以為的打老鼠、抓小強已算是大膽，卻沒想到在見鬼前面如此不值一提。
“我......我不怕，我不怕?！绷岘囘呎f著，邊走近女鬼，盡管雙腿在衣裙的掩飾之下瑟瑟發(fā)抖，但她依舊沒有退縮，而是強迫自己，直面恐懼。
鬼魂罷了，不就是死去的人嗎？那陳府兩兄妹的尸體她都親眼見過，也沒什么可怕，總不能還吃了自己。
而這個女鬼，正是林蘭兒，受白靈指使，前來嚇?biāo)粐?，差點兒就玩脫了。
林蘭兒在白靈面前不敢造次，沒有像剛剛那般囂張，只是靜靜的飄著，看著面前的女子慢慢的向自己靠近。雖說這小丫鬟膽量不大，但勇氣可嘉，放在自己生前見了鬼，怕是早已腿軟，她叫也沒叫一聲，已是不錯。
只是不知大人的要求有多高？
幾步的距離，玲瓏卻感覺走了許久，等她站定在女鬼面前時，竟抬起手，緩緩掀開了林蘭兒的長發(fā)，再次看到了那張極慘無比的臉。
玲瓏咽了咽口水，故作冷靜道：“不過如此?！?p> 話音一落，一聲輕笑從身后傳來：“行了，啊飄，恢復(fù)原身吧。”
林蘭兒得令，素手一揮，變回了清秀的模樣，對著玲瓏回之一笑，還能隱隱看到兩個梨渦。
玲瓏驚奇道：“還能如此？”
白靈走上前：“不然你想她一直以剛才的模樣面對你嗎？”
玲瓏連忙搖頭，她可不想再見一次了。
白靈道：“看著我?！?p> 玲瓏抬眼，面露疑惑。
只見白靈將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我為你開了陰陽眼，你會見到無數(shù)的鬼魂，尤其是夜晚。不過別擔(dān)心，你不會看到他們死去的慘樣，之所以這么做，是要讓你適應(yīng)。她叫林蘭兒，有我在，她絕不可能傷你?！闭f著，白靈用指尖在玲瓏的眉間寫著什么，片刻，紅色的符印形成，隨即便消失了，就好似沒入了玲瓏的體內(nèi)。
“這是我留下的符印，凡是遇到危險，我會第一時間知曉。除此之外，鬼魂見你，如見我。不會再有哪個不長眼的惡鬼來驚擾你?！?p> 林蘭兒在一旁聽著，心想道，自己不就是不長眼的那個嗎？大人真是過河拆橋第一人。
玲瓏點了點頭，心想道，姑娘雖做了這么一出，但想的極為周到，看來還是自己太差勁兒了，當(dāng)了拖油瓶，日后絕不能如此了。
玲瓏在心里暗自做了個決定，也正是這個決定，她沒想到自己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多年后，竟跟鬼兄們相處的不亦樂乎。
當(dāng)白靈的手拿開時，玲瓏睜開了雙眸，一對好看的杏眼圓溜溜的。果然如白靈所說的那般，她看到了不少飄在林中的游魂，但他們只是自顧自的飄著，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周圍有人。
玲瓏此時已沒有原先那么害怕，她向白靈請教：“為何他們看不到我們？”
白靈道：“他們算不得惡靈，惡靈是有了怨氣，帶著強烈的執(zhí)念留在這世間，是極為危險的存在，他們會逐漸強大，為禍眾生。而你眼前這些看似無害的游魂，一些是要等陰兵出來引路，下地府投胎轉(zhuǎn)世。另一些是還殘存一點意識，在陽間飄蕩數(shù)年后，就會消散于世間，沒有來生?！?p> “那這個林姑娘，她是？”
白靈沒有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林蘭兒，讓她自己來回答這個問題。
林蘭兒鬼聲鬼氣的說道：“玲瓏姑娘，我是大人說的第一種。”
玲瓏聞言面色一白，姑娘說過，惡靈是會害人的，難怪初見時恐怖如斯。
白靈一眼便看出她心里所想，“你是不是想問，為何她是惡靈，我還許她留下，甚至讓她跟隨在身邊？”
玲瓏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并且挪著步子向白靈靠近了幾分，這心里頭的懼怕又浮了上來。
白靈笑了笑，這一抹笑容，似是有些自嘲：“因為我并不是一個合格的修道之人。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萬物各有其道。即便是天道，也不能認(rèn)定某個事物的存在就是絕對的錯誤，連天道都不去抹殺，我又何必事事較真，自己受罪?！?p> 更何況還沒人發(fā)工資。
若是其他的修道者聽到她這番驚人的論述，定會大罵她枉為一個修道之人，有如此心理，定不會修得正道，此生定是完了。
人們凡是對某種事物產(chǎn)生敵意，往往是被侵犯了自身的利益，即便是白靈，也是如此?？珊茱@然，林蘭兒于她而言就如空氣，連威脅都算不上，她懶得很。為此，在穿越之前，她常常受到那些族人的指責(zé)，說她冷血無情，甚至說她該修詭道術(shù)法，而不是走正道之路。
若不是族長相護，恐怕她早已被驅(qū)逐出族。她白靈，從來就不是一個懷有悲憫之心的大善人，就連收服鬼怪，都是看心情而來。
因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沒有心，是一個真正的無心之人。
白靈將手至于心口之處，依舊沒有跳動。
真慘，連換了個身子，都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既然是個非正常人，又怎能被要求做一些正常的事？真是強人所難呢......
在靜謐的夜里，白靈比林蘭兒還要更像一個死人。
玲瓏聽著，似懂非懂，天道是什么？她不明白，只好問了最為關(guān)心的問題：“那她會傷人嗎？”她所問的，不是傷自己人，而是他人。
白靈回過神，道：“當(dāng)然會，不然她怎么活？我可沒攔著她?！?p> 此話一出，不僅是玲瓏呆了，連林蘭兒都愣了。
林蘭兒本已做好了大人不允許自己傷害凡人的準(zhǔn)備，哪曾想大人竟如此“通情達理”？！就好像，只要一切和她無關(guān)，怎么做都沒關(guān)系的樣子。
林蘭兒大喜，整個鬼都飄了不少，險些要飄上了天?？蛇€未高興過頭，白靈接下來的話，又讓她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