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爬墻看俊郎
海棠花釀的后勁賊烈,
饒是再能睡,洛九蝶半夜也就醒了。
之所以半夜能醒,那得歸功于她睡到日上三竿的好習(xí)慣。
肚子里的抗.議聲吵鬧的厲害,她晃了晃發(fā)脹的腦袋,一臉煩躁。
終是抵不過餓意叨擾,她一把掀開被子,晃晃悠悠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梨木花雕的圓桌上放著幾樣小點(diǎn)心,小巧別致的火爐上還留著暗火,瓷盅邊緣冒著蒸蒸熱氣,香味四溢。
深吸一口氣,肚子又“咕嚕?!遍_始鬧騰,洛九蝶忍不住彎唇一笑,她的小籮筐兒,可真是暖心又體己呀!
不過,脾氣是真心不咋地。
想到這里,洛九蝶又撇了撇嘴。
小籮筐兒,人美心善,就是毒舌了點(diǎn),以至于入九天玄門這么多年,都不咋招人待見。
“嗯,好喝。”
她一邊喝著溫?zé)釀偤玫你y耳粥,一邊忍不住又嘆息道:“嗯,這慣會(huì)照顧人的小娘們,合該改一下性子?!?p> 一盅熱粥,若干香甜潤口的小點(diǎn)心,竟把她吃得連連打了好幾個(gè)飽嗝。
她四下里瞧了瞧,夜半無人,又便肆無忌憚的打著飽嗝走出了院落。
半夜吃食,胃里甚是積得慌,踏著夜路,她睡眼惺忪的到處瞎逛,頗為悠哉。
走至一處蕭索的小道,冷風(fēng)吹來,她又清醒了幾分。
走累了,她準(zhǔn)備靠墻小歇一會(huì)。
身子剛剛靠近外墻,就聽到“嘭”的一聲悶響,墻壁都有些輕微的震動(dòng),她略一詫異:這么晚了,還有弟子修煉,當(dāng)真是只勤勞的小蜜蜂?。?p> 鑒于抱著欣賞的態(tài)度,她抬頭看了下門匾上的題字,“淺桃苑”三個(gè)字刺啦啦的步入了眼簾。
“淺桃苑,”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后,微微睜大了雙眼。
這是蘇胤央前世所處的院落。
做為契奴,他理應(yīng)跟在主子身邊近身伺候,但前世的洛九蝶介意男女有別,便隨意發(fā)配了一個(gè)院落,就近給他住在那里。
這個(gè)院落,不用多加描述,就是“淺桃苑”無異。
夜黑風(fēng)高,今世的淺桃苑還無人居住,這突來的聲響,委實(shí)不正常。
她抬腳走過去,伸手推門,居然打不開?
站在紋絲未動(dòng)的大門前,她靜思了良久,最終按耐住了想一腳踹開門的沖動(dòng)。
身形微轉(zhuǎn),洛九蝶一個(gè)閃身就躍上了墻頭。
夜幕下的淺桃苑如鋪了一張油墨畫,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趴在墻頭上,頂著格外透心的冷風(fēng),她目眥具裂的盯了良久,待手腳都發(fā)麻發(fā)僵時(shí),她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只沙雕。
晚夜之上,無月無星,陰沉沉的漫著寒涼,她又無什大能之力,真能窺探出個(gè)什么,才叫奇怪了。
“啊,有賊呀!”
一聲女子特有的尖叫聲劃破長夜。
剛想跳下墻頭的洛九蝶,被這一驚叫,嚇得身形一抖,“嘭”的一聲,摔得比剛才聽到的悶聲更為響亮。
“哈哈哈……”
某個(gè)罪魁禍?zhǔn)祝嬷乜?,笑得花枝亂顫。
“你有病吧!”洛九蝶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揉著疼成八瓣的屁.股,嗔怒道:“不知道大半夜人嚇人,能嚇?biāo)廊税?!?p> “我有沒有病,自己會(huì)診,倒是師姐你可真是病的不輕。”
“你再說一遍,”洛九蝶咬牙切齒的靠近,晚夜下她的眸光里盡是森笑。
那個(gè)罪魁禍?zhǔn)讌s不以為然,手中提著的一物,忽的就向她砸了過去。
洛九蝶:“……”
洛九蝶簡直無語極了,幸好她的腰身夠柔軟,一個(gè)后仰就避了過去,右手一伸又將物什撈住,在手中掂了兩下,不輕不重,是青蘿慣用的藥箱沒錯(cuò)。
而青蘿呢,
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笑得那叫一個(gè)燒雞烤鵝分外焦作。
當(dāng)然,這還不算什么,接下來,這妮子居然還就著夜風(fēng)吟唱了起來。
詩中之詞,當(dāng)然艷俗不堪:
“三戒臺(tái)上俏兒郎,師姐夜半來爬墻。魂?duì)繅艨M不知羞,半道跌下摔地上……”
“小籮筐,你……”
洛九蝶徹底惱了,藥箱在手中又掂量了兩下,就差沒摔回去了,最終她還是耐著性子,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活該沒人喜歡你,太特么的討人厭了?!?p> 青蘿:“你說什么?”
洛九蝶提著藥箱轉(zhuǎn)身就走,決定再也不搭理她了。
青蘿又追上前,堵在她面前,黑著一張小臉:“死丫頭,你說什么?有種再說一遍?!?p> 呵,連師姐都不叫了。
你說讓我說一遍,我就說一遍嗎?我讓你說一遍的時(shí)候,也沒見你那么聽話,鸚鵡學(xué)舌,哼哼,就是要無視你。
洛九蝶繞過她,繼續(xù)往回走。
嘴角不自覺彎起,她腳下輕快,這妮子是個(gè)跟屁蟲,不肖片刻就會(huì)自動(dòng)跟上來。
進(jìn)了房間,果然暖和了許多,她隨手把藥箱放在圓桌上,仰面躺在大床上。
走了一遭,食也消了,洛九蝶決定美滋滋的先睡上一覺。
她這個(gè)人嗜睡,無什心眼,想著睡,就不自覺的閉上眼睛開始淺寐。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懷揣事情。
這一閉上眼,洛九蝶就感覺有人俯身將壓她在身下,力道之大,任憑她怎么掙扎都無濟(jì)于事。
她急了,一陣撕咬,那人悶哼一聲,停了下來,喘息間,她終于逮到機(jī)會(huì),將那人一腳踹下床。
“?”
重物敲打的聲音極大。
淺睡中的洛九蝶猛然驚醒,她一下子呆坐了起來,扶著胸口不停的喘著粗氣。
盡做這些傷風(fēng)敗俗的春夢,她揉著其中一只腳丫子,蹙著眉心,暗暗對(duì)自己一通好鄙視。
房內(nèi),燭火還在跳躍,她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個(gè)舌毒的小妮子,居然沒有跟回來。
許是早回去睡覺了,洛九蝶在心里安慰自己。
這樣想著,她又躺了下去,蓋好被子,她再次閉上眼,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那妮子一向倔的很,會(huì)不會(huì)還在原地等她回去說軟話?
夜里風(fēng)大,她身子骨一向嬌弱,受了風(fēng)寒,可就不妙了。
或許只是她在臆想,但多年的姐妹情,卻不再容洛九蝶沒心沒肺的睡下去。
她撩開被子,扯了件風(fēng)衣,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青蘿真的還在原地嘔氣。
她小小的影子縮在墻角處,肩膀還在一聳一聳的顫抖著,走近聽到她正在小聲的嗚咽,當(dāng)真可憐極了。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她抬起頭,頰邊還掛著淚珠,眼睛里漪滿了水霧。
看得洛九蝶一陣心疼。
一個(gè)箭步上前,將披風(fēng)蓋在她身上,洛九蝶握住她的小手,冰涼冰涼的,心里瞬間內(nèi)疚的要死。
明知道這妮子氣性大,還與她拌嘴,洛九蝶覺得作為師姐,她太不成功了,總有一種欺負(fù)了小可憐的趕腳。
這廂,青蘿一邊抽抽噎噎,一邊還還在置氣:“你不是都不要我了,還來做甚?”
洛九蝶:“……”
臥.槽!
這還沒完沒了。
“你怎么不說話?不覺得自己很沒良心么?”
洛九蝶:“……”
我的良心可是大大的好,這不怕你著涼,還帶了披風(fēng)呢!
“你說,你爬墻做甚?不說我就在這蹲到天亮?!?p> 洛九蝶:“……”
有病吧!你。
洛九蝶閉上眼睛,突然感覺,心眼太好,也是一種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