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初夢夢三生
風(fēng)聲慢慢,
素錦床榻,熄燈而眠,月亮不知何時透破陰云鉆了出來。
幔紗帳內(nèi)蘊了一層朦朧的光,青蘿緊緊的摟抱著洛九蝶的腰身,額頭貼在她的胸口處,軟糯乖巧。
她永遠(yuǎn)記得,六歲溺水那年,冰冷的池水灌入她的心肺,澀疼澀疼的。
她想叫救命,一張嘴便是泥沙倒灌,池中的水草纏住她的腳裸,任憑她如何掙扎,都逃不過沉入池底的命運。
“噗通”
一聲跳入池子的聲響,驚散糾纏的水草,重開了冷情的心魄。
濕發(fā)摻纏,水珠順著纖柔的下頜“嘀嗒嘀嗒”落在她的額頭上,她一仰頭,撞進(jìn)那一抹暖色。
師姐道:“你要時時離我近些,尋不見你,我會擔(dān)心。”
她張了張嘴,聲音哽啞,早已泣不成聲,原來真有人在意自己。
濁情節(jié)節(jié)森冷,一通“滋滋”電流疾速閃過,池中妖草盡碎,師姐又道:“有我在,便無人能傷你。”
一點一滴,鑄刻心間。
終生難忘。
“夜半三更,你提著藥箱做甚?”
洛九蝶閉著眼睛,輕輕的詢問,有種預(yù)感縈繞在心頭,她昨日決計又做了什么連累同門的事。
預(yù)感往往是對的,青蘿一開口,讓洛九蝶分分鐘汗顏。
“師姐酒醉在三戒臺上,姿態(tài)甚為不雅,同門師兄弟們的儀態(tài)跟著走偏,尊主不悅,覺得有辱門風(fēng)。”
“然后呢!”
她沒來由的眉心一跳。
“全部人被執(zhí)法長老罰倒立爬山,每人還得采回一斤赤焰草,”青蘿似回想道洛天城難堪的神色,有點瑟瑟的又往洛九蝶懷里鉆了鉆。
洛九蝶伸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部,自言自語道:“赤焰草,還未到成熟季節(jié),采它做甚?”
青蘿在她懷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不過他們爬了一個下午,也沒采到幾根。”
赤焰草,
寒陰蠱。
洛九蝶突然想起來了什么。
一定是父尊舊疾復(fù)發(fā),體內(nèi)寒毒即將爆發(fā),這才會尋個由頭,以懲罰的方式,勒令弟子門去采那每年越漸稀少的赤焰草。
可這真的有用么?
前世的今日,父尊曾透露過,他大限將至,命不久矣!
那么,既然重生,她決計要幫父尊挺過這個難關(guān)。
一門之主的身體狀況,系著整個門派的興盛榮衰。
父尊不能有事。
蝕骨族內(nèi),有一上古禁地——紅蓮洞,此洞為千年紅蓮業(yè)火繁衍之地,業(yè)火灼灼,千年不息。
此處還有一傳聞,據(jù)說是蝕骨先祖的坐騎,瑞獸火麒麟的盤踞之地。
此火能經(jīng)久不息,也全賴于火麒麟體內(nèi)的火晶石,這火晶石乃火麒麟的靈核所化,是極寒之物的終極克星。
若拿到火晶石,父尊的病根便不再是問題,續(xù)延百年壽命亦不在話下。
十指不知不覺握成拳頭,她心中已然有了幾分計較。
鴻蒙初夢定下契奴之后,管什么刀山火海,她都要前往紅蓮洞內(nèi)走一遭。
成不成功,去會會那頭火麒麟也好,所能探出幾分虛實,日后也好做一番精密的打算。
想起契奴,她不禁又道:“白日我定下的契奴,被分到哪里去了?”
青蘿似乎是想了一會兒,腦袋又在洛九蝶身側(cè)蹭了一下,才道:“好像分到什么淺桃苑了?!?p> 淺桃苑,
貓聲。
洛九蝶皺起了眉頭,突然回過了味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蘇胤央居然還是入住到了淺桃苑。
那貓聲軟糯入骨,倒真一如既往的讓人生不出討厭,蘇胤央,呵呵,別來無恙。
理清了思緒,洛九蝶終于定下神來,眉頭不自覺舒展。
下頜頂在青蘿的發(fā)絲間,她聲音漸輕:“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嗯”
青蘿很是聽話的閉上了嘴。
洛九蝶攬著小小的人兒,漸漸的陷入了淺寐。
就在她意識已經(jīng)神游到周公那里的時候,懷中的人兒突然動了一下。
她眸光帶著幾分糾結(jié)的雜色,咬了咬嘴唇,最終下定決心般,推了推身邊的人,小聲喚了聲:“師姐。”
正迷糊中,洛九蝶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青蘿又咬了咬嘴唇,道:“明日鴻蒙初夢契奴大典,恐怕只有師姐一人參加了。”
睡得正香甜的洛九蝶,鼻息均勻,除了淺意識的“嗯”了幾聲,便沒有了下文。
借著月光,青蘿悄悄的探出小腦袋,伸出手指在洛九蝶的下頜處輕輕的摩擦了一會兒,她的睫毛纖長,略微的顫動了兩下,細(xì)細(xì)的低聲自喃:“師姐,我會保護(hù)你的,死生不離?!?p> ……
淺寐了不足兩個時辰,洛九蝶騰得就醒了。
醒來時,青蘿已備好了早膳。
狼吞虎咽的吃干抹凈,兩個少女就急匆匆的往觀月頂上跑。
觀月頂,
九天玄門的后山禁地,平日里嚴(yán)禁弟子們隨意闖入。
據(jù)授業(yè)長老所述,那里設(shè)有上古鴻蒙初夢的一縷殘影,能牽人入夢,轉(zhuǎn)輾前世今生。
但,其陣雖妙,卻弊端明顯。
若無尊主親自施法定魂,擅入者無不會迷失在一簾幽夢之中,直到道消魂碎,亦難走出。
此陣法,說起來是個雞肋,無什價值,卻唯唯有一個妙端。
是何妙端?
靈力高強(qiáng)者與靈力弱者同時進(jìn)入其中,強(qiáng)者可以入侵弱者的鴻蒙三生,在三生中皆將弱者殺掉,便可得到弱者的一縷心魂,強(qiáng)者把這縷心魂融于己身丹田之處,即認(rèn)主成功。
契奴卑賤,一縷心魂生契,便生生世世淪為契約者的奴隸,生死效忠,永無背叛。
若契奴心生反骨,契約者便會輕而易舉的感受到,只肖一個意念,契奴便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此法說來,極其殘忍、霸道,但依然不乏有人趨之若鶩。
契奴難得,蝕骨族人更是難得,養(yǎng)一條天賦上乘的契奴,不亞于得到一件上品法寶,試問浩渺蒼窘,無上的修真界里,誰人不想要。
兩個少女爬到觀月頂時,整個山頂上已經(jīng)聚滿了熙熙囔囔的人群。
二人前來,眾人自覺讓道。
洛九蝶飛奔至父尊面前時,卻發(fā)現(xiàn)昨日那些蝕骨族少年一個也不在,唯有蘇胤央一人顫抖的站在圈臺中央。
他不安的躬僂著身子,瘦弱的身影在陽光下萎靡的像只被圈養(yǎng)的鴕鳥,耷拉著腦袋,死氣沉沉。
“父尊,那些蝕骨族少年呢?怎么沒見到,”洛九蝶剛穩(wěn)住身形,就忍不住問道。
“送于上清宮了”
等了半晌,洛天城才將目光從鴻蒙初夢的入口處收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