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被自己驚到,連帶著下晌夢境中的一幕幕再次侵入腦?!?p> 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像是受到極度驚嚇似的,迅速轉身回了廳堂內(nèi),板著臉吩咐侍女:“上菜!”
反倒是李令雯被她嚇得愣了一會兒,才躡手躡腳的走回來坐下,連大氣也不敢喘,一頓晚飯吃的無比艱難。
公主像是跟誰賭氣似的,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她看都不看,只盯著手里一碗米飯發(fā)泄似的往嘴里扒拉。
李令雯都沒看清楚她怎么嚼的,一碗米飯就吃沒了。
然后她嘭的一聲把碗扔回桌子上,丟下一句:“你慢用!”便匆匆走了。
李令雯呆坐在椅子上,至今都還沒敢拿起筷子。
……
肖煜有心避開,但他人在公主府,還任著公主府長史的職務,卻是根本沒辦法徹底避開公主的。
尤其是第二日一早,他手下的暗衛(wèi)便傳來了消息。
先前公主托他調(diào)查沈肅告密的信息來源,查了這幾日,終于有了結果,肖煜哪怕心中不是很情愿,也不得不起身去到內(nèi)院尋公主。
內(nèi)院云光堂里,公主才剛剛起身,正拿著溫熱的毛巾擦拭著困頓的雙眼,她昨夜幾乎沒怎么睡著,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肖煜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仿佛控訴似的看著她!
公主覺得自己太罪惡了,她怎么能對肖煜……
就在這時,侍女邁著小碎步進來通報:“公主,肖世子來了?!?p> 公主下意識手上一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他來干什么?”
她的語氣有些急,而且人聽著似乎不太高興。
侍女看了看她,試探道:“那要不,奴婢去回了他,就說公主還沒起?”
這話不知怎么的,又把公主的心口刺了一下,她心虛的仿佛被人踩了尾巴,控制不住的大聲嚷嚷道:“回什么回,本宮怎么就沒起身了?你去把他領進來,早膳也一并傳來!”
侍女默默退了出去。
公主趕緊洗漱,之后換了一身簇新的月白色通袖襖,才坐在妝臺前讓侍女給她挽發(fā)。
侍女按照以往的習慣,手腳麻利的挽了個飛仙髻,又插了一對白玉簪固定發(fā)髻,才眼含討好的問:“公主,可以嗎?”
公主凝眸審視著鏡中的自己,及笄禮后,她就開始挽了發(fā)髻,飛仙髻是挽的最多的,因這發(fā)髻簡單靈巧,不費什么功夫,而且行動方便。
可今日,公主莫名就覺得,這發(fā)髻過于單薄稚弱了些……看起來,就像是沒長大的小女娃。
她搞不懂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有這種想法,但心頭的煩躁和不喜卻是明顯的。
于是公主板著臉:“這個發(fā)髻不好,換一個?!?p> 侍女臉上頓時不安起來,但公主并無二話,她也不敢多問,只心懷忐忑的動手拆掉近乎完美的發(fā)髻,小心翼翼的問道:“公主今日,想換個什么樣的發(fā)髻呢?”
她想了想,估計勇氣建議道:“奴婢見公主今日換了一身簇新的衣裳,想是心中歡喜?不如奴婢給您挽個百花髻來配您這一身衣裳如何?”
公主聞言,心頭又是咯噔一下。
她猛的回頭看向侍女,不了侍女還握著她的長發(fā),回頭的一瞬間公主只感覺自己的頭皮仿佛都要被撕扯開了似的……
她忍著痛低呼了一聲,侍女已經(jīng)嚇得松開手跪了下去:“奴婢該死!公主饒命!”
公主滿臉尷尬,哪好意思怨怪別人?
于是訕訕的擺手:“起來吧,不怪你?!?p> 侍女忐忑的抬起頭來,眼中含淚:“公主,是奴婢說、說錯了什么嗎?”
公主沒說話,卻被她這一問給驚醒了——她仿佛,開始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飛仙髻不好嗎?
為什么要換?
這一身簇新的衣裳又是怎么回事?
雖說是年關,可她今日也沒有出門的打算,什么衣裳不能穿?
哪怕就是昨日那身衣裳,也不過才穿了一日而已。
自小到大,她雖然喜歡奢華艷麗的物什,但本性卻不是個鋪張浪費的,更加沒有那種衣裳不上身第二遍的驕奢陋習!
所以,她今日這一早折騰到底圖什么?
公主捫心自問,然后被腦子里突然冒出來的念頭給驚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會……
公主想不通,也不愿再想。
她煩躁的扯了一把已經(jīng)拆開了的長發(fā),氣悶的對侍女說:“不用換了,就剛才那個吧?!?p> 侍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起身應是,屏著氣利落的將發(fā)髻重新挽上,玉簪插戴好的一瞬間,公主就站了起來直愣愣的往外走去。
侍女分外不解的看了看她的背影,直到目送公主出了臥房,這才松了口氣,開始收拾妝臺。
云光堂正房面闊五間,東邊最稍間是茶水房,有個單獨的小門連通外廊,次間是飯廳,因為挨著茶水房,這一間的溫度比旁的屋子要更熱一些。
公主穿戴整齊過來,一跨過琉璃格柵門,就對上肖煜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撞進她胸口。
撞的她呼吸都為之一滯。
緊接著,公主的視線就落在了他的下嘴唇上——腦海中被她暴力強壓下去的畫面,再次不受控制的浮起來,公主整個人都驚呆了。
肖煜的嘴唇上,為什么會有傷?!
那不是她夢里才——
公主嬌軀一震,匆忙停下腳步,竭力裝作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才揚起笑臉問道:“肖世子這么早來尋本宮,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肖煜的臉上有些紅,是被屋里的熱氣烘的,眼眸含水是因為等的太久太無聊有些犯困了……
然而公主這一句話,生生的,將他渾身的熱度都抽走了。
肖世子……
本宮?
肖煜不記得上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這么生疏又刻板的稱呼,是什么時候的事了,或許隔得并不算久,但他真的想不起來。
他一回想,耳邊就能記起公主她軟軟的喚自己“肖煜哥哥”時的語調(diào)和神情。
他以為他們之間已經(jīng)足夠親密了!
可公主的態(tài)度……
肖煜心口一痛,險些繃不住臉上的笑意,他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和體面,起身恭迎公主,然后正色道:“的確是有要事與公主相商,臣冒昧前來,還望公主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