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清醒了,這對于大部分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終于不用提心吊膽,待到公主一發(fā)話,眾人幾乎是一哄而散,風(fēng)華殿眨眼間便安靜了下來。
公主獨獨叫住了陸忠:“陸院正若是不急著回府,勞煩去陸祭酒府上看一看吧!”
陸忠與陸良雖然是兄弟,但已經(jīng)分家多年,并不住在一處。
陸院正聞言有些不解,公主卻并不欲多說,只催他:“快些去便是?!?p> 陸院正只好麻利的告退。
惠帝的臉色并不太好,靠著大迎枕坐在床上,蒼白的臉色中尚且透著灰敗,只是眼中有明顯的笑意。
等到太醫(yī)們都撤了,他才看著自家姑娘,忍不住打趣道:“朕病了這些時日,倒是讓我們鸞玉越發(fā)長進了,瞧把朕的太醫(yī)們給嚇得,朕都未必有這樣的威懾力。”
這不是變相再說她兇殘?
公主頓時漲紅了臉。
昨夜宮里發(fā)生的事情,父皇還不知道,可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惠帝看著他家姑娘的臉色慢慢的沉下來,不禁擔(dān)憂道:“怎么了,是父皇說錯話,惹惱我們鸞玉了嗎?”
公主趕緊搖頭,并不想讓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影響她父皇的康復(fù)。
于是她道:“沒有,我就是太累了?!?p> “您不知道,您這一病多嚇人!”
“我一接到消息就趕進宮來,守了您好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臉上看著可不就憔悴了么?”
“好了,眼下您終于醒了!我可得回府去好好歇上幾天,這后續(xù)伺候您調(diào)養(yǎng)的事情,就讓寶寶來做吧,可別讓他怪我搶了他的活計!”
“父皇,您好生歇息,外頭的事情一律不用管,兒臣都看著呢!”
“兒臣先告退了。”
說完,公主笑吟吟的擺了擺手,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可她一轉(zhuǎn)過身,臉上的笑容便再也維持不住了。
惠帝不禁看向一旁的袁寶,沉聲道:“朕昏迷的這些日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自己生的姑娘,他怎么會看不出來,方才那番話說的多不走心?
還有那笑容,看著就刺眼。
莫非,在他昏迷的這些日子,他家姑娘被朝堂上那些個老東西給為難了?
念及此,惠帝哪怕依舊精神不濟,渾身上下散發(fā)的威嚴(yán)也足夠駭人了!
袁寶陪著笑,安撫道:“陛下,公主方才都交代了,讓您好生休養(yǎng),您這讓奴才怎么說?奴才可不敢違背公主的吩咐,否則不是白拿了公主殿下那么多賞賜么!”
他說的輕松,惠帝聽著也舒坦。
雖然心中仍有疑惑,但他還是決定暫且壓下。
總歸他還沒死,出不了大事。
……
陸府。
許是命不該絕,經(jīng)過大夫的搶救,陸星晚總算是醒過來了。
陸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歡喜之中。
陸忠從宮里出來,念著公主的吩咐,馬不停蹄的趕來了這邊,一進門就納悶:“這么喜氣洋洋的,莫非是發(fā)生了什么好事?”
可若是好事,公主也沒必要用那種神色催自己來這邊看看吧……
正疑惑著,聽聞他來的陸祭酒迎了出來:“兄長怎么來了?”
陸院正直白道:“公主吩咐我來的,是府上出了什么事嗎?可我瞧著你們家,連看門的家丁就滿臉喜色,不像是出了什么事?!?p> 陸祭酒聞言,神色便是一僵。
家丑不可外揚,哪怕是嫡親兄長,但到底是分了家的,事關(guān)女兒的名譽,陸祭酒并不愿意多說。
只敷衍道:“約莫是公主擔(dān)心小女,才特地讓兄長走這一趟!請兄長放心,小女并無大礙,就不勞煩兄長了?!?p> 陸院正不是看不出來他的敷衍。
不過他也是個有眼色的人,一聽提及弟弟家的女兒,他便記起了這位侄女是和淮南王世子有婚約的……
如今淮南王謀反被誅,這門婚事鐵定要作罷了。
小女兒家的,攤上這種事情,必定不太好受。
陸院正識趣的點點頭:“既然是這樣,我就不多叨擾了,好些日子沒回府,我還得回家去瞧瞧,就先走了?!?p> “我送兄長!”陸祭酒松了口氣。
而陸府內(nèi)院,陸夫人紅著眼眶還在苦口婆心的勸她家姑娘:“不就是一門婚事而已么,沒了這樁,難道天底下就沒別的好男兒了么?”
陸星晚面無表情的躺在床上,白嫩纖細(xì)的脖頸上清晰可見青紫色的淤痕,被她的膚色一襯,更顯得猙獰。
任憑陸夫人嘴都說干了,她仍舊是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尚有呼吸,陸夫人都要懷疑,她家姑娘根本沒有從閻王爺手中搶過來!
然而事到如今,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想了想,陸夫人只好道:“你剛出事,公主就來了,若不是她提醒,娘還不知道能把你搶回來……”
“晚兒,你便是心中再惦記那人,也該想想其他人吧?”
“你這般輕生,對得起爹娘、對得起公主嗎?”
似乎是提及了公主,觸到了陸星晚心中的某根弦,陸夫人瞧著她眼珠動了動,頓時一喜,趕緊起身道:“既然娘的話你聽不進去,那娘少不得要厚著臉皮,去求一求公主了!也讓她來看看,她費盡心力保下來的人,究竟是如何辜負(fù)她的一片苦心!”
“娘……”陸星晚終于動了,她張著嘴,聲音嘶啞的幾乎不成聲,“別去……”
陸夫人還是聽見了,強忍了許久的眼淚,唰的涌出來。
“好好好!”她抹著淚泣不成聲,“娘不去,不去了!只要你好好地就行,娘哪兒也不去!”
陸星晚卻又別開了頭。
陸夫人無奈道:“那行,你先歇會兒吧,娘不吵你了!只要你好好地,娘就不去找公主,你放心??!”
陸星晚閉上眼睛。
陸夫人輕手輕腳的退出去,親手掩上了房門。
不知過了多久,陸星晚終于睜眼坐起來。
外頭的天早已黑透了,只有月光依稀照亮著屋內(nèi)。
陸星晚小心翼翼的摸下床,她身上還軟,剛觸到地面時腳都還是飄的,扶著床沿坐了好一陣子,才重新站穩(wěn)。
她看起來滿腹愁容,卻直直的走向東邊的書房。
鋪紙,研磨。
陸星晚咬著牙,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了右手上,落筆迅速的寫就了一封信。
再提筆時,眼淚已經(jīng)不知不覺布滿了整張臉。
她胡亂的擦了擦,放下筆后將信紙折起來塞進信封里,落款是“鸞玉”二字。
原諒她,沒有勇氣直接告訴公主這一切。
只能用這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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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琉月
居然沒有晚!我是不是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