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水澤之城
鄭鐸不止一次來過華國,走遍了大江南北,對于江南市的情況也很熟悉。
因為海平面的上升,這里,儼然成了真正的“江南水鄉(xiāng)”。
飛機(jī)好不容易才在一處水位較淺的平地著陸。
鄭鐸一下飛機(jī),放眼望去,皆是茫茫的水澤。
四周很是空曠,在原先,這里也是機(jī)場,冷風(fēng)陣陣,吹皺了平靜的水面。
而天空,則始終陰沉沉的,厚重的層云,仿佛永遠(yuǎn)也不會消散。
鄭鐸靜靜欣賞了一番末世的光景,而后換了一架直升機(jī),向市區(qū)行駛而去。
在直升機(jī)上更能看到城市的全貌。
整個江南市被浸泡在了水中,宛如東方的威尼斯。
原先的街道、車輛、公園,全部沉在了水下,只有樓房,以及高大的建筑,才能立出水面。
鄭鐸來到市區(qū),將直升機(jī)停在了一座商業(yè)大廈頂層。
這座大廈有三十多層,在沒有電梯的情況下估計要走十幾分鐘,鄭鐸思索了一下,便拿出繩索,和伊蓮一道從大廈的外壁滑下去。
這一幕就跟特種兵執(zhí)行任務(wù)一樣。
如果讓飛星上的觀眾見到,估計又要一陣驚呼。
不過現(xiàn)在飛星上絕大部分的華區(qū)觀眾在睡覺,而待在直播間里的,也都在聽何童講述歷史故事。
大概到了二層樓的位置,鄭鐸才停下,整個大廈一層,完全淹在了水中。
粗略估計,水深十米有余。
鄭鐸向系統(tǒng)兌換了一艘小型游艇,開始參觀寂靜的市區(qū)。
這里原本是江南市最繁華的一帶,著名的西子湖就坐落在不遠(yuǎn)處,商場林立,街道上行人如織。但是如今,街道與鄭鐸一水之隔,仿佛裹上了一層能夠讓時間靜止的果凍。
哪怕過去了幾十年,城市的布局很多都還保持原來的樣子。
痕跡斑駁的人行橫道,筆直挺立的紅綠燈,臨街五顏六色的廣告牌……
水質(zhì)很清澈,鄭鐸看得很清楚。
水泥路面漸漸抵擋不住生命的偉力,長出了水草,偶有小魚成群結(jié)隊有過。
它們代替了人類,擁有了這座城市。
在露出水面的建筑上,各種藤蔓植物占據(jù)著主導(dǎo),爬在墻壁上,也鉆進(jìn)窗戶里。
原先絕大部分的行道樹都枯死了,水面上漂浮著不少浮萍以及水葫蘆。游艇行駛而過,會將它們隨著水波推向遠(yuǎn)處。
鄭鐸放慢了速度。
此刻游艇開到了西子湖上。
在城市灌滿水之后,如今的西子湖成了水中深淵,湛藍(lán)而又幽暗,不知會通往何處。
游艇停在西子湖上顯得格外渺小。
擔(dān)心一個風(fēng)浪,就被卷入深不見底的湖中。
不過還好,湖邊青翠的群山依然在,那南岸的夕照山佛光普照,著名的雷峰塔便坐落在那。
在水中觀看了一陣之后,鄭鐸迫切想要上岸。
但在向岸邊行駛的時候,水底游動的鰣魚引起了鄭鐸的注意。
這個是不可多見的絕頂江鮮!
鰣魚平時棲息于海中,夏初的時候會溯回江河繁育下一代,在古代可是作為貢品的存在,步入兩千年以后,已經(jīng)趨于滅絕。
沒想到在這里竟然遇到了。
可能是經(jīng)過這些年的休養(yǎng)生息,數(shù)量逐漸恢復(fù)了吧。
鄭鐸看這幾條鰣魚在湖中時而上游,時而下潛,嬉鬧得不亦樂乎,于是拿著一根魚竿,在鉤子上粘了點木頭碎屑,悠閑地垂釣起來。
灰蒙的天空很有壓迫感,湖水幽幽,浮標(biāo)在水面上輕輕飄動。
很快,上魚了。
鄭鐸找準(zhǔn)時機(jī)提竿。
一條巴掌大小的鰣魚就這么被釣了上來。
鰣魚吃鉤,并不代表它們在覓食,它們只是好奇眼前的事物罷了,所以哪怕是用木頭屑也有收獲的可能。
鰣魚身上的鱗片很漂亮,背部為紫色,體側(cè)和腹部則為銀白,魚鰭呈淡黃,尾部邊緣又是灰黑色,真的是色彩斑斕。
鄭鐸收下魚獲,如法炮制又釣上來兩條。
一共三條,足夠晚餐所用。
此時游艇開到了西子湖邊,原本樓房的三樓與鄭鐸平視。
透過空窗,鄭鐸能看到里面空蕩的情況——能搬走的家具都搬空了,諸如吊頂、嵌入式的柜子還在,墻壁上還有一張破損的主人的結(jié)婚照。
爬山虎占領(lǐng)了這里,給房間鋪上了一層綠色的草甸。偶爾有壁虎、水蛇這些租客經(jīng)過。
鄭鐸不打算在這里上岸,太逼仄了,他看了一圈,要去夕照山雷峰塔那邊。
游艇的馬達(dá)再次啟動。
嗡嗡的聲音是這座城市最明亮的音符。
夕照山屬于南屏山延伸的支脈,海拔并不高,只有四十多米。
下面經(jīng)過水一淹,就更顯矮小。
好在原本登山的石階還在,雖然長滿了青苔,但依然能夠通行。
鄭鐸將游艇綁在了一顆垂在水邊的柳樹上。
隨后順著石階拾級而上。
山中林木蔥郁,啾啾鳥鳴,倒是一個療養(yǎng)身心的好地方。
只不過再好的景致也無人能賞了。
鄭鐸走馬觀花,一路上來見到了不少廢棄的酒店、屋舍、健康中心,在沒有人類打理之后,這些被搬空了的荒樓格外陰森,加上陰沉的天氣,真就好像恐怖片里的場景。
鄭鐸笑了笑,沒有走近一探究竟的欲望,一鼓作氣,來到了位于山頂?shù)睦追逅皡^(qū)。
景區(qū)非常大,包含著雷峰塔本身,以及觀景臺等,鄭鐸站在其中,感觸頗多。
“這些承載著人類文化歷史的建筑終究沒法帶走?!?p> 或許里面的重要文物都帶走了,但文化本身卻還在這里,像長城、自由女神像、埃菲爾鐵塔,它們是一個民族的象征,如今都和鄭鐸一起留在了藍(lán)星。
十幾年前,埃菲爾鐵塔,已經(jīng)倒了。
而眼前的雷峰塔,也已經(jīng)顯露斑駁,不知還能撐多久。
越是上年紀(jì),就越是對這些文化古跡流露出不舍,鄭鐸唏噓了一陣,便在整個景區(qū)轉(zhuǎn)悠起來。
他來到觀景臺,站在這里,能將整個西子湖盡收眼底;來到雷峰塔下的臺基,用手觸摸漢白玉雕鑄的石欄桿;繞過文化長廊,來到靜雅的后院。
這里整體保持得很完整,除了地磚縫隙處,長滿草木。
鄭鐸踩著已經(jīng)松動的地磚,來到方方正正的放生池。放生池的水面,大部分被荷葉覆蓋,而在荷葉下,竟然還有一只烏龜腦袋鉆出水面!
他很驚奇。
放生池與外界的水流互不相同,這只烏龜究竟在這生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