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崔府相聚
“嘉嘉，昨夜來的究竟是誰？”靈姬騎馬奔向威州，問肩頭站著的嘉嘉。
“不認(rèn)識，你得問問他?！奔渭毋紤械厣煺股碜?，懶懶回答，似昨夜未睡安穩(wěn)。
“昨夜我夢見莫離了?！膘`姬不在意嘉嘉的回答，柔聲道。
“我知道?！奔渭涡牡?。
抬頭望向朝陽，馬蹄聲聲。（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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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中，靈姬牽馬入威州。威州街市熱鬧，不及京城繁華，對外來的可疑之人皆懷著幾分警惕。
靈姬瞧在眼睛，不動聲色地朝地方鎮(zhèn)妖司方向走。
“案子肯定未破，莫離辦案能力不咋樣嘛?！奔渭尾唤o鎮(zhèn)一鎮(zhèn)又出來亂言亂語。
靈姬微笑迎接行人的目光，嘉嘉斂息沉默，知道靈姬要趁無人的時候’溫言’教誨自己。
陋巷里，巷口無人。
靈姬提嘉嘉的尾巴，借刀鞘打它屁股。
“教訓(xùn)你多少次了，人多的時候閉嘴，你就是不長腦子?！?p> “嗚嗚，靈姬姐，嘉嘉以后不敢了。”嘉嘉眼睛濕潤，委屈非常。
“絕對不會有下次！”靈姬盯著嘉嘉的眼睛兇道。
“嗯，嘉嘉記住了?！?p> 嘉嘉用前爪替自己抹淚，可憐的像個孩子。靈姬抱在懷里，輕言安慰：“我來，人家本就懷疑，你這一開口，對我的懷疑不就更重？”
“嘉嘉，姐知道你待我好，姐打你痛不痛？”
靈姬瞧瞧嘉嘉的屁股，嘉嘉忙用腦袋擋住，害羞起來：“嘉嘉女孩子嘛。”
“噗嗤”一聲，靈姬笑了。
斜眸瞥眼巷口，見人頭攢動朝自己望來，靈姬松開手，牽馬朝巷口走。
嘉嘉落地，小跑著跟上，竄入冰藍(lán)玉佩。
“不知道莫離怎樣了，受沒受傷？”
靈姬蹙眉喃喃自語。
嘉嘉老實呆著，也沒吭聲。
靈姬牽馬出現(xiàn)在巷口，散在街面的捕快監(jiān)視著靈姬的一舉一動。
“請問大娘，鎮(zhèn)妖司在哪？”
靈姬尋迎面走來的買菜大娘詢問。
“不清楚。”大娘掃眼靈姬，擺手離開。
又問幾個行人，皆戒備不答。
靈姬看向街面墻壁，循著標(biāo)記尋到鎮(zhèn)妖司。
地方鎮(zhèn)妖司門朝南開，兩頭半人高的鎮(zhèn)妖貔貅威武守在門外。
兩名帶甲守衛(wèi)怒目而視，大聲喝道：“干什么的？鎮(zhèn)妖司等閑人等不得靠近！”
靈姬亮出腰牌，守衛(wèi)見了，連連致歉，忙向內(nèi)匯報。
“照看好我的馬。”靈姬朝牽馬的守衛(wèi)吩咐道。
“小人知道，大人放心就是。”
那守衛(wèi)牽著馬離開。
鎮(zhèn)妖司官員快步而來，領(lǐng)頭的他一身黑色官服干凈如新，面色紅潤，額頭光滑，厚嘴唇寬下巴。
的確有七分的官樣。
其他的精瘦但精神，看來鎮(zhèn)妖司官員的薪酬不高，油水稀少，做不成尋芳問柳的風(fēng)流事。
靈姬暗暗好笑。
“敢問大人，可來自京城？”領(lǐng)頭的官員拱手問道。
“沒錯?！膘`姬無意隱瞞，索性干脆利落地答應(yīng)他。
“本官曹少保，威州鎮(zhèn)妖司首座，這是協(xié)理官吳程程，這是蔣東，劉黑子，王鐵，郝京晨，蠻韃子。”
靈姬看眼粗壯男子漢氣概的明顯西域人的蠻韃子，暗自做了評估：“里面就他看起來能打，不過武功不可以貌取人。”
靈姬點頭致意，隨入鎮(zhèn)妖司，“曹首座，盜面案辦得如何了？”
“這個...”曹少保遲疑，“地方辦案不利，若再隱瞞前來查案的京城官員...”
虛掩額頭汗水，陪道：“威州鎮(zhèn)妖司無能，出三起盜面案，一無所獲。莫離官人駐守崔家，至今無果。”
“崔家女模樣好看？”靈姬蹙眉，片刻后問。
“那個，好看是頂好看的。在威州府中排前三甲的，可就是...”
靈姬投向曹少保詢問的目光。
曹少保小心陪道：“就是潑辣難馴，又仗著武功，無人敢惹。至今無人敢娶?！?p> 靈姬輕笑，一直嚴(yán)肅的鎮(zhèn)妖司官員見靈姬非嚴(yán)厲苛責(zé)之人，心里莫名輕松，跟著面露微笑。
“她多大了？”靈姬笑問。
“十八?！辈苌俦１葎澮幌?，小心陪笑。
“那崔家女有武功，誰會冒險盜她的面？莫離守著，不是浪費時間？”
靈姬笑問。
“誰說不是？此次崔家老爺心急，擔(dān)心盜面賊來害他女兒，又擔(dān)心崔家女嫁不出去，邀鎮(zhèn)妖司官員駐守，一者對外傳揚他家女兒美貌，二者要他女兒捉住盜面賊，增加他女兒的身家名聲，為拓寬求婚者的門路?！?p> 曹少保道。
“曹大人，威州盜面案的卷宗麻煩帶來給我，我要摸摸盜面賊的底?！?p> 曹少保見靈姬鄭重其事，不敢怠慢，令協(xié)理官吳程程遵從靈姬吩咐。
“大人，本官尚有事，先告辭了?！辈苌俦９笆?，領(lǐng)陪官離開。
靈姬伏案查看吳程程奉來的卷宗，大為頭疼。
“吳協(xié)理官，案子的卷宗怎么都是捕風(fēng)捉影，要么沒目擊證人，要么僅僅丫鬟仆役的片面之詞，捉的懷疑對象有秀才，富家公子，也未問出什么有用線索?！?p> “大人，盜面賊為妖邪，捉住的嫌犯無一為真兇?！?p> 吳程程稟道。
靈姬眼前一亮，又覺區(qū)區(qū)地方協(xié)理官的論斷太過武斷，但不妨聽聽他的高論。
“你有什么懷疑，講講吧。本官不對外說就是?！?p> “第一，盜面賊來的詭異，連盜三家閨房女子的面皮，手法干凈利落，無蛛絲馬跡留下。第二，據(jù)三家守夜丫鬟講，她聞到蘇綿入骨的甜香。第三，蘇家仆役見狐妖現(xiàn)身在蘇家?！?p> 吳程程慢條斯理地講出他懷疑的根據(jù)，靜等靈姬細(xì)嚼慢咽地消化。
“或許盜面賊故意引你們往妖邪犯案的方向調(diào)查?！膘`姬揉著太陽穴，斜眸瞥眼靜立的吳程程。
“大人所言極是，但是在三家受害者閨房中發(fā)現(xiàn)狐貍的腳印?！?p> “案子的關(guān)鍵不在擺在眼前迷惑人的東西。本官問你，可有人親眼見過盜面賊犯案？身高，特征？”
“那倒沒有。正因如此才顯得詭異啊，大人。”
吳程程額頭出汗，緊張?zhí)^。
想升遷，太過心急了。
靈姬埋頭卷宗，心頭起疑：盜面賊真的來無影去無蹤？
“吳協(xié)理官，崔家在哪條街？本官待會查完卷宗就去?！?p> 靈姬索性收回思緒，等見到莫離再問問。
“長福街最富最大的那一家就是?！?p> 吳程程知道犯錯，整理思緒，溫言作答。
靈姬不理他，埋頭梳理卷宗的細(xì)節(jié)。
第一，案發(fā)時間在月上中天，人困意正濃的時候。
第二，無人撞破。
第三，有香味。
第四，案發(fā)當(dāng)晚有人見過狐妖。
第五，閨房有狐貍的腳印。
“可為什么故弄玄虛？直接盜面走人不是挺干凈利落的？”
“只有可能人為，故意做成妖邪犯案的假象?！?p> 靈姬蹙眉思索，暫且定下論調(diào)。
“走，我去看看崔家女究竟多潑辣難馴?！?p> “大人初到，下官陪同方便些?！眳浅坛涕_口道。
“也好?！?p> 吳程程挑眉，在前領(lǐng)路，靈姬逛街一般跟在后面。
“威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六萬戶，人口二十萬，四通八達(dá)之地，北上可至京城，順江南下江南水鄉(xiāng)，西至閔州六郡，東去渤海，再渡?？芍僚钊R仙島，秦皇時徐福御船五百童男童女出海訪問仙人?！?p> 吳程程介紹威州侃侃而談。
“嗯，那盜面賊若是離開威州，捉他比登天還難?！膘`姬思忖回道。
吳程程笑笑不說話。
“到了，崔家?！?p> 崔府門前立著兩頭石獅子，朱門寬闊，銅疙瘩鑲滿，鎮(zhèn)獸咬著銅環(huán)，在威州算是頂尖氣派。
“你忙先回去，我有事再找你?！膘`姬禮貌一禮。
“大人，有事一定記得找我?！?p> 吳程程微笑離開，邊走邊默念“一，二，三?！蹦_步沉穩(wěn)。
“我鎮(zhèn)妖司官員，來尋莫離?！膘`姬表明身份，門子忙入內(nèi)回稟。
崔家老爺親自來迎，莫離微笑伴著出來，靈姬斜瞥莫離，隨崔家老爺入府。
“崔老爺，我跟她有案子要談，無需崔老爺招待?！蹦x朝崔老爺拱手，恭謹(jǐn)禮貌。
靈姬亦作揖。
崔老爺含笑點頭，轉(zhuǎn)身朝會客廳走。
靈姬瞧著崔府的假山流水，湊近問莫離：“莫離，崔家女模樣怎樣？”
“不清楚，有空你自己看。”莫離唯有與靈姬重逢的喜悅，擔(dān)心她誤解吃醋，運太極化解她的試探。
“你就沒看見過？”靈姬眸光定在莫離眼睛上，蛛絲馬跡休想瞞得過我。
“崔家女恪守規(guī)矩，未曾出閨閣一步?！蹦x平靜回答。
“莫離，此案究竟人為還是妖邪犯案？”靈姬迫不及待地問及案情。
莫離垂頭思量，搖頭不知。
“未捉住兇手，難以斷定。不過，我來后威州再無盜面案發(fā)生?！蹦x謹(jǐn)慎回答。
“那要記你一功嘍?！膘`姬輕笑，“我看咱們撤回地方鎮(zhèn)妖司，看看盜面賊來不來崔家犯案。你守著崔家，時間久了，容易引人懷疑。”
你就是吃醋。
莫離點頭，“是這個理。不過崔家女有些武功，但經(jīng)驗淺薄，咱們一走，怕她著盜面賊的道?！?p> 靈姬手肘抵住莫離的胸口，抿嘴怒視他，“你就是憐香惜玉。”
“保護(hù)百姓平安，職責(zé)所在?！蹦x輕柔胸口，言說鄭重。
“整個威州長得美貌的女子就剩她一個？”靈姬瞪視莫離，滿臉的醋勁兒。
“威州出盜面案，人人自危。富戶增派保護(hù)，其他家女子少了胭脂，以黃泥抹面。我鎮(zhèn)妖司專職守護(hù)大唐太平，見此情景甚為自責(zé)?！?p> 莫離痛心疾首，一副抓不住盜面賊便是極大的失職，愧對天地蒼生。
“少來！”靈姬白眼莫離，坐在廊橋的欄桿上，“具體有無線索？”
輪車借著水力轉(zhuǎn)動，嘩嘩作響。
“我遣飛鴿傳書與秦時，他那里亦再未出盜面案。我想有人透露咱們的行蹤。”
莫離坐在靈姬身邊。
“你說咱們結(jié)案回去？”靈姬蹙眉，想來自己剛到，一萬個不想無功而返。
“咱們光明正大的出城，晚上潛回城里守株待兔?！蹦x湊近對靈姬耳語。
“這個辦法好，要是盜面賊不上當(dāng)，咱們下一步怎么辦？”
莫離看著靈姬投來的眸子，得意挑眉，“那就跟秦時他們匯合，回京或者抓出探子，順藤摸瓜。”
“盜面賊有團(tuán)伙，可惜不知道威州有沒有夜市?；蛟S瞎貓碰上死耗子也說不定?！膘`姬晃著腿，托腮苦惱起來。
“走，問老捕頭?！蹦x拉靈姬朝崔府門口走。
“莫離，京城兩起盜面案告破，你收到京里發(fā)來的信息沒？”
靈姬止住腳步，水霧般的鳳眼看向莫離。
“周正發(fā)來的，你看看吧?！蹦x掏出袖口藏著的紙條，遞給靈姬。
靈姬接過，攤開掃眼，瞳孔瞬間放大，“畫骨坊？真的是畫骨坊做的？”
“應(yīng)該沒錯。”莫離道。
“畫骨坊浮出水面，究竟有什么陰謀？”靈姬緊咬著嘴唇，蹙眉思索。
“畫骨坊或許覬覦天下，又或許...”莫離玩味一笑，
“又或許什么？”靈姬睜大眼睛好奇問。
“又或許獵凌云君的心?！蹦x輕笑。
靈姬直接拳頭重重打向莫離。莫離早有準(zhǔn)備，腳步后移，堪堪躲過靈姬的重拳。
“我拼著清白回來，你竟然取笑我?？次也淮蛩滥?！”靈姬拳腳相加，虎虎生風(fēng)。
莫離抬手握住靈姬砸來的拳頭，“我知道你真心待我，所以我等你回來?！?p> “絕對不會有下次！如果我再聽見你的臭嘴吐出象牙，我絕對打的你滿地找牙?！?p> 靈姬抽回手，緊抿嘴唇，死死瞪視莫離。
“我是說畫骨坊或許將觸手伸進(jìn)朝堂?！蹦x恢復(fù)認(rèn)真，解釋道。
靈姬用手帕擦拭莫離握住的手，厭惡地白眼莫離，側(cè)身思量莫離提供的思路。
“莫離，的確有這種可能。”靈姬扭頭看向莫離，在廊橋上踱步思考，“若真的如此，那朝堂豈不危險？”說完莞爾一笑，“若畫骨坊只是替人尋漂亮的面皮，那不過一樁樁地下交易，對大唐無什么威脅?！?p> “辦案，不放過任何可能性。”莫離認(rèn)真回道。
抬眸看向周圍，眸底浮現(xiàn)一抹沉色，隨口道：“除非畫骨坊要用，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盜面案發(fā)生?！?p> “我知道你敏感多疑，事實證明你的猜測大多正確，可我抵觸那種可能性。
不過我不會放過任何威脅大唐穩(wěn)定的可能。”
靈姬語音鋒銳如劍，神色堅毅決然。
“走，跟秦時他們比一比誰先抓住盜面賊?！蹦x興致勃發(fā)，朝靈姬燦然一笑。
“只怕黃兒已存著跟咱們較量的心，正督促秦時捉拿盜面賊歸案?！?p> 靈姬笑著握住莫離伸來的手，一起朝崔府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