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猴子
“晚晚要摸它???”
蘇武把蘇晚抱起來,送到飯團(tuán)的旁邊。
小姑娘興奮不已,她老遠(yuǎn)就伸著雙手。好不容易剛觸到,她就一把抱住了大雁細(xì)長的脖子,眉開眼笑地上上下下擼了起來。
蘇雪蹲在一邊,安慰著想跑又不敢跑的大雁。
“飯團(tuán),這是我哥的女兒。你可看清楚了,以后要好好保護(hù)她?!?p> 飯團(tuán)嘎嘎叫了幾聲。
它在這村子活了這么久,心里最是清楚村子里面誰最大。
不是那些孔武有力的大老爺們或者大嗓音的大老娘們,而是這些弱不禁風(fēng)的小神獸。要是不小心傷害到他們,自己保證吃不了兜著走。
飯團(tuán)只好丟掉嘴里的小魚,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小姑娘撫摸,一副大雁命真苦的模樣。
蘇武把一人一雁重新放回地上。
“小雪,你幫著照看一下晚晚。我進(jìn)去整理一下房子,免得晚上沒地方睡覺?!?p> “好的,我先洗個手?!碧K雪點頭趕緊把手洗干凈。
“哥,這破房子還整理什么啊。你幾年沒回來,家里的東西早就全部發(fā)了霉,估計全都得扔掉重新置換?!?p> “要不,今晚就先到我家住下?”
“再說吧?!?p> 蘇武不置可否,他打開正屋走了進(jìn)去。
“我先看看,實在不行再說。”
蘇武這家占地很大,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四合院,什么正房、側(cè)屋、耳房還有東西廂房一應(yīng)俱全。
他想過屋子的情況或許會很糟糕,然而眼前的一切還是令他大吃一驚。
天長日久無人居住,所有屋子的墻上、地上還有家具上蛛網(wǎng)連結(jié)灰塵密布。,一腳踩去便是個深深的腳印。甚至有些地方房頂失修漏了水,地上都長出了一些綠色的鮮苔。
蘇雪沒有跟進(jìn)來,不過她清楚屋子里面的模樣。
“哥,實在對不起。你不在家,房頂破了我該幫忙修的,可我實在爬不上去。”
“沒事?!?p> 蘇武寬慰她。
“這些情況在回來之前我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再說這正廳屋頂那么高,我可能都不上去,更別說你了。”
“那哥你準(zhǔn)備怎樣辦?”蘇雪很好奇。
“沒怎么辦?!碧K武哈哈一笑,“這屋子歷史也夠久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忙完這兩三天,我就找人把它推倒重新建個新的房子。讓晚晚有個好的生活環(huán)境。”
蘇雪瞪大眼睛,“哥,建新房子可要很多錢哦。”
“哈哈……”
蘇武笑,“這里是農(nóng)村,建座房子花不了多少錢。這些年哥還是存了些錢,應(yīng)該不成問題?!?p> 外面的蘇雪滿臉不可思議。
“別人上學(xué)花錢,哥你上學(xué)還能存錢?你到底是去上學(xué),還是去打工的?”
蘇武沒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正廳中央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八仙桌上,想起小時候一家人團(tuán)聚在一起的情形不由感慨萬千。
他隨手拍了拍,那知嘩啦一聲,塵土飛揚(yáng)中那張八仙桌就散了架。
一陣刺痛傳來,蘇武下意識地抬起手往掌心一瞧,赫然發(fā)現(xiàn)掌心里多了個小小的洞,血水頓時冒了出來。
“哎呦,這八仙桌怎么回事?里面居然有釘子?!?p> 外面的蘇雪聽見了動靜,她伸頭看了看。
“我們幾家所有的家具都是純木打造,怎么可能有釘子?要是有估計也是哥你小時候調(diào)皮,自己釘進(jìn)去的?!?p> “也許吧!”
蘇武知道自己小時候的事,沒再多想。
他走出屋來打開自己的行李袋,從里面取出一些創(chuàng)可貼和酒精,消了消毒后貼在上面。
“不是吧?”蘇雪看著自家老哥手腳麻利地從背包里面一樣一樣拿著東西來,詫異不已。
“這都些什么?創(chuàng)可貼、84消毒液、奶粉、奶瓶甚至還有暖水壺?哥你千里迢迢從京城回來,行李里居然帶有這些東西?”
蘇武不以為意。
“哥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帶著孩子呢。這些東西準(zhǔn)備一些不是壞事,有備無患嘛?!?p> 蘇雪看得一臉的懼怕與糾結(jié)。
“原來有個孩子那么麻煩,我以后不要孩子了。”
蘇武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笑著搖搖頭。
“你才幾歲,這些事想了沒用,好好讀書才是正事?!?p> 蘇雪嘟囔道:“說得好像你大我很多似乎的。女兒都快兩歲了。”
蘇武啞口無言。
“怎么說呢,帶孩子確實是個負(fù)擔(dān),不過也是個先苦后甜的幸福負(fù)擔(dān),以后你就懂了?!?p> 說著,他四下望了望,“飯團(tuán)呢?怎么不見了?”
蘇雪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開來。
她嘿嘿的樂道,“早跑了,我讓它去仙女湖抓魚,今晚我們有口福了。”
蘇武點點頭。
他自然知道仙女湖,那是養(yǎng)心谷附近的一個湖泊。
據(jù)村里的老人說,那里以前是天上仙女下凡時洗澡的地方,所以叫仙女湖。
它就在村子的東偏北方向大約五六公里的地方,是一個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堰塞湖。
湖面積遼闊,算上水面加上周邊的濕地足足有二千二百多畝。碧波蕩漾的湖水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這綠意盎然的南嶺山脈里。
湖水的水質(zhì)良好不深也不淺,里面各類魚蝦繁多,引得無數(shù)野獸水鳥在此出沒繁衍生息,加上少人類打擾,簡直是附近野生動物的天堂。
“小雪,你讓飯團(tuán)去抓了什么魚?”
想起仙女湖的魚,蘇武嘴巴開始流口水。
“隨便它抓呀,抓到什么我們就吃什么。反正味道都不錯?!?p> 蘇雪在蘇武的行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翻著,終于找到個小鈴鐺。她拿出來丁丁當(dāng)當(dāng)?shù)負(fù)u著,吸引蘇晚的注意力。
“不過這些年飯團(tuán)喜歡抓紅鯉魚。或許是有次我說粉色的肉看起來比較新鮮,它可能聽到了?!?p> “鯉魚啊,那還不錯。飯團(tuán)果然是只好鳥?!碧K武點點頭,又準(zhǔn)備轉(zhuǎn)身進(jìn)屋。
他準(zhǔn)備清理出些值得留戀的東西來,其他的就讓它隨著屋子推倒而消失吧!
“喲,這是誰,快快進(jìn)來?!?p> 就在轉(zhuǎn)身的剎那,蘇武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自家大門口多了個探頭探腦往里瞧的四五歲小姑娘。
蘇雪回頭一看,連忙朝小姑娘招了招手。
“原來是小牛,進(jìn)來進(jìn)來快進(jìn)來?!?p> “雪姑姑,飯團(tuán)它不在吧?”蘇小牛緊張地四下張望,尋找著大雁的蹤跡。
蘇雪嘻嘻一笑,“飯團(tuán)啊,它剛剛飛走,現(xiàn)在不在?!?p> “飯團(tuán)不在,太好了。”
小姑娘一聲歡呼,雀躍地跑了進(jìn)來。
蘇武皺眉。
“小雪,什么時候飯團(tuán)變得那么霸道,大家都那么怕它?”
眼前的蘇小牛如此,不確認(rèn)飯團(tuán)在不在都不敢進(jìn)院子。剛才的蘇晴的八哥也是如此,一見飯團(tuán)直接嚇得忘了怎么飛。
蘇雪神秘一笑,她指了指院子中央的幾口缸,“都是里面的魚惹得禍?!?p> “怎么回事?”蘇武發(fā)愣。
“是這么個回事……”蘇雪連忙一一地說了起來。聽得蘇武瞠目結(jié)舌,久久無語。
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飯團(tuán)辛辛苦苦捉了那么多魚回來,偏偏它不知道怎么養(yǎng)魚,以為只要有水,魚就能活到它孩子們的到來。
眼前這幾口缸確實一直有水,但里面的魚很多,氧氣不足還沒有食物,因而很多魚撐個了幾天就會膘白浮到水魚上。
整座養(yǎng)心谷各種奇葩動物是不少,但正常的貓貓狗狗更多。它們一個個大老遠(yuǎn)聞到了魚的味道,就趁著飯團(tuán)外出捕魚或者覓食時,跑來蘇武家偷魚。
這些家伙,有的是獨行大盜,有些是團(tuán)隊作案。據(jù)說蘇睛的小八就是個團(tuán)隊?wèi)T犯,因為同樣長著翅膀,每次作案它都屢屢得手,還順便收了一票小弟幫忙運(yùn)送臟物。
而這些小弟里,有些就是它們的小主人,估計眼前的蘇小牛也是其中之一。
這不,好幾次它們作案時被及時回家的飯團(tuán)堵個正著。要不是小八身材嬌小,又溜得快,否則早就被飯團(tuán)給捉住了。
蘇武恍然大悟。
“所以,剛才飯團(tuán)氣勢洶洶堵門,其實堵的是小八,而不是沒認(rèn)出我?”
蘇雪咯咯直笑也不回答,一副“你懂的”的模樣。
蘇小牛不大明白兩大人在笑什么,她好奇看了看幾眼身材高大的蘇武,轉(zhuǎn)頭盯著前面的蘇晚。
“雪姑姑,這就是村里剛回來的小妹妹嗎?”
“對?!碧K雪點點頭。
“她叫晚晚,和小牛你一樣是子字輩。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小牛記得要保護(hù)照顧好她。”
波平濤潛,展翼高飛,國靖家寧,加封公侯伯子男……
這是養(yǎng)心谷蘇氏一族的輩份排序。
蘇武和蘇雪他們是伯字輩,蘇晚和眼前的蘇小牛則是子字輩,算起來兩人的確是堂姐妹。
蘇小牛下意識的挺了挺胸脯,高興地連連點頭。
“嗯,現(xiàn)在我也是姐姐了。爸爸媽媽說當(dāng)了姐姐就得照顧好弟弟妹妹,我記得的?!?p> 蘇武兄妹倆聽著聽著就笑了起來。
在這深山農(nóng)鄉(xiāng)里,說野蠻的時候,村民們確實很野蠻。動不動就全村一起開架,絲毫不會顧及法律的存在。
然而說純樸的時候也確實很純樸。因為全村都是一家人,所以照顧比自己年紀(jì)小的,尊重比自己年紀(jì)大的幾乎是村民們下意識的反應(yīng)。
這才是真正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小姑娘剛說完,墻頭唧唧幾聲,一只約模二十多厘米高的小巧猴子露出頭來。
它看見了院子中央的蘇小牛,興奮地直接從近兩米高的墻頭蹦了下來,一下子竄到了小主人的旁邊。
蘇小牛伸手?jǐn)]了擼猴子的小腦袋,接過猴子手里帶過來的高蕉,轉(zhuǎn)手遞給蘇武。
小姑娘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叔叔,這高蕉送給你和晚妹妹。你家還有糖果嗎?剛才村口別的哥哥姐姐都拿到了,我那時不在?!?p> 高蕉,其實就是野生巴蕉,一般都長在半山里,沒人培育獨自生長。外表看上去它和市場上賣的香蕉巴蕉差不多,然而里面卻迵然不同。
它里面長滿了果仁,一口咬下去就得像吐西瓜子一樣,吐出不少的果仁來。
蘇武小時候沒少摘這東西,不過這么生的高蕉他是肯定不會要的,因為根本不能吃。
他一臉懵逼地接過這青澀的高蕉,隨手從行李里拿了幾顆糖果遞給蘇小牛。
“給,小孩子可不能多吃糖,一天只允許吃一顆,知道嗎?”
“好好,我只吃一顆。”接過糖果的蘇小牛連忙答應(yīng),分了幾顆給旁邊眼巴巴的小猴子。
猴子小巧玲瓏,看著可愛。蘇武情不自禁蹲了下來,伸手去擼了擼。
“這是小牛你的猴子,它叫什么?”
“它叫g(shù)ugu?!碧K小?;氐?。
蘇武一愣。
“叫什么,姑姑?誰起的破名字。”
身旁的蘇雪撲哧一笑。
“不是姑娘的姑,是公雞母雞咕咕叫的咕?!?p> 她忍不住吐槽。
“我的飯團(tuán)是哥你起的名字。小牛這猴子的名字也是他哥幫忙起的。估計是取名那會他哥哥正好聽見一只雞在咕咕叫,隨便就取了這樣一個名字?!?p> 蘇武黑著張臉。
“這能一樣?飯團(tuán)的名字我起得多好。小猴這名字……一言難盡。”
“以后晚晚她一叫g(shù)ugu,誰能分得清到底是叫你還是叫這只猴子?”
蘇武每說一聲gugu,猴子就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到后面聽得煩了,猴子不由惱怒地朝他疵了疵牙。
蘇武搖搖頭。
“這破猴手里拿的嘴里吃的都是我的糖果,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懂不懂?這就給我翻臉?”
“這高蕉小牛你拿回去,以后別問我要糖果了?!?p> 說完蘇武故意地拉了拉自己的行李袋,露出里面一大堆糖果來。
養(yǎng)心谷地處深山老林,外面普通的糖果在這里算是一種難得的奢侈品,特別是對這些半大的孩子而言,更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蘇小牛一看就急了,連忙把蘇武遞過來的高蕉推了回來。
她舍不得打猴子,只好把猴子往蘇晚那邊推了推,讓她更好更舒服地嚕著猴子。
”叔叔別生氣。咕咕還小,它不是發(fā)怒,它只是……只是牙疼。”
牙疼?
蘇武兄妹倆聽得哈哈直笑。
猴子牙不牙疼不知道,反正他們的牙笑得是挺疼的。
蘇雪好不容易才止了笑聲,“小牛放心吧,五叔他在逗你呢?!?p> 蘇小牛愣了半天,這才歡歡喜喜地舔起手里的糖來。
這咕咕猴倒是挺喜歡蘇晚的撫摸,老老實實的坐在兩個小姑娘旁邊,一個勁地舔著手里的糖果,滿臉的心滿意足。
一人一猴吃完了糖果,留戀地望了望蘇武的行李袋,她們卻沒再出聲討要。
猴子這會似乎想起了什么,它抓抓緊腦袋彎了彎腰,隨即從腰下的小口袋里掏出些東西來。
蘇武滿臉古怪。
他這才發(fā)現(xiàn)猴子身上斜挎了個小小的袋子。只是這袋子的顏色和它金黃的毛發(fā)差不多,不仔細(xì)看的話還真沒注意到。
蘇武連連感概。
真沒想到這年頭連猴子都這么時尚,學(xué)著城里的姑娘們隨身拎起了包包。
咕咕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布,尋了個平坦的地方鋪好。
蘇武定睛一看,要不是顧及兩孩子,他早就一個“我草”噴了出來。
布上畫了圖案,居然是熟悉的楚河漢界。
猴子咕咕掏出來的,赫然是副象棋。
很快它又掏出幾顆棋子擺上去,熱切的望著幾個人類。
一副小爺?shù)饶銇響?zhàn)的模樣。
蘇武滿臉的不可思議。
“它真會下象棋嗎?”
“會的?!碧K小牛驕傲點了點頭。
“咕咕以前見村里的爺爺們下過,它學(xué)會了后來就常常和我哥哥下,總把我哥哥輸?shù)蔑埗汲圆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