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爺后來說了什么,鄭明璃聽不見了。她在追前頭的鄭明玉。
陳三爺最后一句話沒有說完,鄭明玉就已經扭頭走了。步子邁得極大,速度也很快。鄭明璃帶著張其姝,緊趕慢趕地,終于把鄭明玉拉住了。
她們三人站在女廳東側的游廊里,旁邊有幾棵高大樹木擋住了外頭。張其姝不知道為什么鄭明玉的反應這么大。但她還是很禮貌地沒有說破,只站在鄭明璃姐妹邊上。
“四姐,你都聽到了吧,這陳家三爺就是個人渣。這種人,我是死活都不會嫁的?!编嵜饔衽瓪鉀_沖地說到。
“好,好。不嫁,不嫁。這種人怎配得上我家妹子?!编嵜髁О参康?,語氣盡量放輕松。
“哎,就怕父親不同意。之前,父親聽說可以跟伯府說親,不知道有多開心呢?!编嵜饔裾f到,憂心忡忡地。
“五叔一向疼愛你,不會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你把今天的事兒說給他聽,他的反應說不定比你還大呢?!编嵜髁竦?。
“希望如此吧。父親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找母親。反正這平江伯府,我是再也不想來了?!编嵜饔裾f。
站在旁邊的張其姝,聽了姐妹倆的對話,心下驚到“難道鄭家五小姐,也是來相看陳家公子的?!?p> 沒錯,張其姝今天來平江伯府,參宴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來相看陳家四公子。
信安伯府與平江伯府都是伯爵。不同的是,信安伯是太祖封的爵位,之后屢立大功,又襲了一代爵。而平江伯府是因靖難立功,被當今封的爵位,屬于新貴。
平江伯自知根基未穩(wěn),因此拼命結交信國公、信安伯等顯貴,以期富貴久長。不久前,平江伯陳太太相中了信安伯嫡長女,張其姝。兩位當家主母一合計,都覺得是門好親。不過,這個張其姝很是有些主見。她知道母親看中了平江伯府四子,非要跟著祖母一齊來伯府參宴,看看情狀。
張其姝沒想到,自己這么輕飄飄出來一晃,就看到了陳家公子驕奢淫逸的丑惡面目。陳家四公子這種人,她是決計不會嫁的。
不過,話說回來,哪家的公子哥不是一樣的情狀?想到自家哥哥一個個姨娘往家里抬,仍嫌不夠。還在外面養(yǎng)著外室,勾搭戲子。張其姝心里就一陣惡寒。恨不得絞了頭發(fā),做姑子去。免得被這些個稀爛貨禍害。
不過,她又轉念一想,不對。世間也是有男子潔身自好,情趣高雅,一心求學問道的。張其姝心里浮現出一張儒雅目曜的臉。自己也好久都沒見到他了,他在浙西還好嗎?想到一直在自己心底放著的那個人,張其姝臉上一陣潮紅,心跳得很快。她怕被人看出異樣,拼命壓住。
張其姝懷著心事,跟著鄭家姐妹回了女廳。
被張其姝心心念著的夏言志,此刻正在一眾官員的陪同下巡視河堤。
太湖岸上的涼風,由于沒有群山的遮擋,吹得比別處更猛一些。隨行的官員都裹著厚厚的棉衣、皮襖。只走在最前面的夏言志,還穿著兩件單衣。由于走得太急,他鬢角還沁出了一些細汗。
“夏大人,這里風太大了,您回去歇著吧。剩下的河堤,下官去巡查就行?!闭憬颊柜R大人,恭敬地朝著夏言志拱手說到。
這位大曜朝封疆大吏,主管浙江全省行政民事的馬大人,在夏言志面前從來都是畢恭畢敬地。
“不了。只剩最后一段河堤,我巡完再回去?!毕难灾菊f著,看了看身后跟著的一眾官員們。見他們個個被風吹得縮著脖子,搓著手掌,說到:“這里風太大了。最后一段河堤,我自己去就行。各位大人先回去吧。”
夏言志本是體恤官員們,想讓他們早些回去,免得在這里吹涼風。眾官員聽了夏言志的話,倒嚇得一陣哆嗦。以為這位不茍言笑的太傅大人,怪罪他們弱不禁風,不重視河堤安全。他們手也不搓了,高揚著脖子,紛紛向夏言志表態(tài),他們不怕風吹,一定要跟著夏言志巡完最后一段河堤。
夏言志知道他們誤會了自己的話,但他懶得解釋。讓他們跟著也好。他們多吹吹風,就知道這太湖沿岸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以后說不定,會對沿岸百姓寬宥一些。夏言志想著,繼續(xù)向河堤走去。
看到夏言志帶頭走了過來,沿途的民工紛紛停下手頭的活計。朝夏言志熱情地打著招呼。遠處甚至有一個膀大腰圓的健壯漢子,直挺挺跪下來,朝著夏言志的方向長跪不起。太湖邊上的百姓,真心感念著夏言志。
這位夏大人,是一個真心為他們老百姓著想的好官。他一來,就向鄰省調糧,賑濟他們這些災民;還承諾會向皇上請命,免除他們三年的賦稅。又提出以工代賑的法子,讓他們可以在河堤上掙兩工錢,養(yǎng)家糊口。最關鍵的是,他制定出了真正可以清除太湖水患的計劃。讓他們太湖沿線的老百姓,從此不用再擔心會被洪水圍困了。
公道自在人心。一個真正為民著想,為民分憂的官員,他的功績將會被老百姓永遠銘記于心,最后功垂史冊。
當然,夏言志不是圖這些才來到太湖的。他從小住在汨羅湖畔,知道水患的害處。對被洪水毀了家園,家破人亡的百姓的遭遇,感同身受。幸好,這太湖水利工程快要竣工了。工程只要合理維護,可永保這里的百姓從此不再受洪水之苦。夏言志想著這些,感到十分欣慰。兩個多月的治水,自己終于對百姓有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