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口中的“珍妹”,是鄭明璃的四姑,老太太的嫡親女兒,鄭寶珍。鄭寶珍跟鄭明璃的父親鄭建立,是前后腳出生的。因著鄭寶珍是女兒,生的時候又難產(chǎn),把老太太折騰個不行,因此老太太從小便不太喜歡她。
不過,老太爺對這個女兒倒是視若珍寶。鄭寶珍這個名字,就是老太爺親自取得。由此可見,老太爺對這個女兒的疼愛。
鄭寶珍長大后,老太爺就給她安排了一個不錯的婚事。她的丈夫是老太爺故交的長子,人品很是不錯,對妻子也很上心。就是官位低了些,現(xiàn)在才做到大興縣的縣丞,屬于八品官。
老太爺去世后,因著跟母親關(guān)系不好,鄭寶珍很少回娘家省親。平時遇著緊要的事情,也只會跟大老爺書信往來。鄭明璃印象中,上一次見到這位四姑,還是在她父親的葬禮上。鄭寶珍跟自己父親,倒是關(guān)系很不錯。
“去信了的。前幾日就收到了回信。珍妹妹說,她會過來參加納采禮。十五日一早動身,晌午就到。到時候,還會帶著誠哥兒,奕姐兒一起回來呢?!贝筇χf。
老太太沒說話。她努力回想著,她上一次見到女兒是什么時候。
“大人,浙江道巡按御史張大人求見?!毕暮T跁客忸^向夏言志請示。
“請他進來?!毕难灾痉畔聲?,來到書案對面的太師椅上坐下。
“下官浙江道巡按御史張浩瀚拜見太傅大人。”
“張御史來了,坐?!毕难灾局噶酥概赃叺狞S花梨太師椅。
“前幾日下官收到大人指示,開始暗察湖州知府胡見詢。果如太傅大人所料,這個胡見詢還真是個大大的貪官。”張浩瀚沖著夏言志拱拱手說到。
“哦,看來張御史查到了不少東西?!毕难灾静⒉灰馔?。
“怕太傅大人等的急,下官只查了胡見詢知湖州府以后的情狀。下官查到,胡見詢自知任湖州以來,便私下收授富商大戶的賄賂,在富商應(yīng)繳的榷場稅數(shù)目上大肆作假,幫大戶偷稅漏稅。去年上,僅湖州富戶常保全一家就給胡見詢送了十萬兩銀子,外加一個大宅子,兩名侍女?!睆埡棋珜ψ约旱恼{(diào)查結(jié)果十分滿意。
“一家就送了十萬兩??磥砗娫冎魏葸@幾年,沒少撈錢?!毕难灾菊Z氣平淡地說到。其實,這一結(jié)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湖州所收賦稅年年減少,原是進了胡見詢的腰包。知府合肥湖州瘦,如此貪官,著實可恨。
“誰說不是呢?太傅大人,胡見詢貪墨一事證據(jù)確鑿,您看下官接下來該怎么做?”張浩瀚問到。
“張御史替天子巡狩浙江道,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這種事情還需要來問我嗎?”
“這,太傅大人請恕下官唐突。要是旁的知府,下官早就給圣上上條陳,請旨嚴查不貸了。要是時間快的話,說不定現(xiàn)在胡見詢已經(jīng)進大獄了??蛇@胡見詢實在是有些不太一般啊?!睆埡棋粗难灾荆袷怯行殡y。
夏言志沒說話,用眼神示意張御史說下去。張浩瀚左右看了看,然后看著夏言志。
“放心吧,這書房方圓五丈之內(nèi)沒有活物?!毕难灾径似鸩璞攘艘豢诓琛?p> “太傅大人有所不知,這胡見詢跟解瑾解大學(xué)士沾點親?!睆埡棋珘旱土寺曇粽f到。
“解瑾,右春坊大學(xué)士解大人?”夏言志腦海中閃現(xiàn)出一張疏眉淡目的臉。
“正是他。解大人是內(nèi)閣首輔,胡見詢的一個庶女被解大人收了房,聽說很是得寵。而且,浙江道的各路官員都被胡見詢打點妥當。下官的折子怕是還沒出浙江道,胡見詢就知道了。卑職官微人輕,著實憾不動這個大樹?!睆埡棋穆曇魤旱煤艿停渲械臑殡y之意溢于言表。
解瑾官拜內(nèi)閣首輔,是京城炙手可熱的天子近臣。這一段時間夏言志不在京城,圣上一應(yīng)大小事務(wù)都喜歡找解瑾商議。京城官僚甚至覺得,就算夏言志回了京城,也很難壓過解瑾的風(fēng)頭。解瑾明面上一心修學(xué),不結(jié)黨,不營私。但夏言志知道,這解瑾私底下就是一鐵桿大皇子黨,幫著大皇子籠絡(luò)臣僚。只是圣上還未曾察覺罷了。
處理重臣的姻親,夏言志理解張浩瀚的為難,但他還是為對方的推脫感到揾怒。說什么“官微人輕”,還不是推托之詞。他害怕得罪權(quán)僚,想讓自己替他出頭。
無論何時,無論何人,御史都要敢于直言無避,力求振風(fēng)提綱??磥磉@張浩瀚不太適合御史的職位,這人勤謹有余,勇敏不足。
“我記得去年上張大人就已經(jīng)知任浙江道巡按御史一職了。怎么去年上的事情,今年下才查出來。”夏言志看著張浩瀚,輕飄飄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