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雄歷825年5月,春夏之交,年僅22歲的“加央杰布”即位,成為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薩蘭帝國——獸人國的新任君主。然而命運卻與這位躊躇滿志的新皇開了個玩笑。
就在他從圣廟完成加冕儀式后的第三十天,那位身受所有“泰勒彌爾人(獸人)”尊敬的光明教皇,卻違背君主的意志,擅自發(fā)動了戰(zhàn)爭。
又一場“光明王”與“創(chuàng)世神”之間的戰(zhàn)爭。
這使得原本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泰勒彌爾人,只能倉促的領(lǐng)受著“神的旨意”,急步的奔赴戰(zhàn)場。
正當善戰(zhàn)的泰勒彌爾人吹響號角,贊頌著“光明與我同在”,滿腔激昂的行軍之時;由人類、精靈、矮人為主導的“抗獸聯(lián)盟”,趁著獸人立足未穩(wěn),主動發(fā)動了進攻。
最終薩蘭帝國戰(zhàn)敗,在接受各種賠償之后,新皇承諾:“薩蘭帝國將與大陸所有國邦共享和平,決不先起戰(zhàn)火……”
歷時六個月,戰(zhàn)火的余燼終于泯滅,然而近百萬人的生命卻永遠的留在了戰(zhàn)場!直到這時,那些逝去的亡人,終于不用再區(qū)分敵我、區(qū)分種族、區(qū)分“異教”,而后,一同長眠,一同腐朽,一同接受凈化……
圣雄歷827年9月,應(yīng)薩蘭帝國邀請,為了協(xié)助凈化亡魂的“喬治*加百利”——人類聯(lián)邦“光明教區(qū)主教”,他帶著自己的追隨者們再次回到了闊別已久的蒼狼山谷。往南再下百里就是聯(lián)盟的城關(guān),而他歷經(jīng)9個月的“任務(wù)”也該結(jié)束了。
但是,當他與薩蘭官員分別后,并沒有急于踏上歸途,而是選擇在一處避風的山坳里停留。
“大人,馬上就進入聯(lián)盟的管轄了,為什么不走了?”加百利的侍衛(wèi)長——奧索夫問道。他與其他二十五位侍衛(wèi),全部是人類王庭欽定的武士。
“此地甚好……”加百利。
奧索夫緊了緊衣領(lǐng),以阻擋山谷中不停呼嘯的寒風偷灌進去。此時他的家鄉(xiāng)當值深秋,可在這南北的分界線上卻早已是小雪彌漫。但他確實同意加百利的看法,此地甚好……
“大人,我想我們還是進到帳篷里好些?!?p> “不,陪我走走。”加百利說完就自顧自的走了出去,背著山谷,往北。
蒼狼山脈,一座異界版的“秦嶺”,將大陸分隔。
北方高原住著獸人,南方主要住著人類、精靈與矮人。而蒼狼山谷,就是聯(lián)通南北的主要通道之一,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可就在這不過百里的山谷中,卻建立著五道城關(guān)。如今獸人戰(zhàn)敗,它們就全由聯(lián)盟掌管。
城關(guān)以北,就是廣闊的荒原。
由于山脈的阻隔,往南的季風總會給予這塊地方豐沛的雨量。而延續(xù)了近六百年的“南北戰(zhàn)爭”,終將這片肥沃的土地變成為了最大的墳場……
加百利腳踏著這片滿是骨殖的土地,擠著眉頭,將肅穆印在臉上,口中輕唱著史詩的贊歌。
“禮贊香華,禮贊光明王。君生于黑暗,駕乘光明,普撒生命之榮光……”
贊歌很長,講述了“光明王”的豐功偉績。
一千年前,這片大陸的主宰者還是庫瑞斯特人——魔族,他們敬奉黑暗之神,與亡靈共伍。而其他種族旦從降生,便是茍活于黑暗與死亡的邊緣,沒有絲毫的自由與希望可言,直至光明王的出現(xiàn)。
他身為亡靈的統(tǒng)帥,不僅打破禁忌將魔法與斗氣傳習給所有種族,還一手造就了后來的大陸霸主——獸人——泰勒彌爾人。
最終他帶領(lǐng)著七位弟子,歷經(jīng)兩百年的時光覆滅了魔族的暴虐統(tǒng)治,將最后的魔族與亡靈封印在“寂靜之淵”,從此不復出現(xiàn)于大陸。
而同所有信仰的誕生一樣,源于人們對強大與美好的原始祁望,“光明王”亦成為了一種信仰,而他七位弟子也被冠以“神圣英雄”的稱號。其中有六位圣英雄在那場大戰(zhàn)中相繼戰(zhàn)隕,唯一留存的卻是一位獸人族的圣英雄。之后大陸在他的領(lǐng)導下,一度出現(xiàn)過空前的和平與繁榮……
加百利的嗓音難得的清澈,就如一縷清泉,洗滌著有些昏沉的雪天。他每唱完一句贊歌,就向前踏上一步,隨著他每一次的落腳,便有光明生成的圣潔蓮花,綻放,零落,飛揚……
他就以這樣的方式來“凈化亡魂”,期許著亡魂能隨順著飛揚的花瓣去往天堂。免得亡魂繼續(xù)在世間飄零,或淪為黑暗法師的獵物,或成為亡靈。
而在戰(zhàn)后的日子里,他正是這樣一步一步的來回于延綿萬里的戰(zhàn)場,用腳步度量著戰(zhàn)爭的每一分遺殤……
“喃哆噥、暹可洛斯?!?獸人語:禮贊光明)當加百利唱完最后一個音符,一直飄飛的小雪已然浸透了他的白色長袍。
“大人……”一直跟走在后的奧索夫脫下了自己的黑色長氅。
然而加百利拒絕了他的好意,淡然的說:“此處甚好,可葬吾身?!?p> “您…知道?”奧索夫有些遲疑,卻轉(zhuǎn)手緊握著劍柄。
“如今,薩蘭國戰(zhàn)敗元氣大傷,失去了他們的阻撓,還有比現(xiàn)在更適合拔除‘異類’的時機么?人類王庭只需像謀取前任‘主教’的生命一樣,將我除去,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將‘光明王’在聯(lián)邦中徹底抹除。而自當接受薩蘭國邀請,我就清楚這是一次通往地獄的旅途?!?p> “地獄?”
“是啊,地獄!神明怎會接納我這樣的神棍去往天堂呢?那只會讓神明感到蒙羞?!?p> “這……”
“所有的神明都教導自己的子民要仁愛、正直、忍耐與寬容,可我做了什么?我只是憑借著身上的衣冠,坦然的接受著人們對神明的愛戴與尊重,當這份愛戴與尊重成為了人們之間的隔閡與對立,甚至發(fā)動干戈時,我卻無能為力的改變什么……”
“大人,這并不是您的過錯……”
“那是誰錯了?!卻要我為此付出生命?”
“我…我不知道……我只曉得在您身死之后,您將會被背負叛國的罪名,而這樣的恥辱也會延印在您的信仰之中……”
“嗯~并不是多高明的謀劃。不過也好,至少不會傷及太多的無辜民眾,雖然是謊言,可也好過無謂的爭戰(zhàn)與殺戮……”
“只是……您既然清楚王庭的決定,為何還要接受這次邀請呢?”
“因為光明王賦予我的責任!為了杜絕亡靈的再次卷土重來!別忘了一直隱忍在暗處的魔族,試想若有百萬亡靈出現(xiàn)在大陸,那將是所有生靈不可承受之痛!”
“…………”霎時,奧索夫只覺得胸口生出一團悶氣淤塞了喉嚨,“您還有什么遺愿要留下么?如果可以,我愿意為您實現(xiàn)。”
“唉~~”加百利長長的嘆息,夾雜在寒風之中透徹蒼涼,“別誤會,我不是哀嘆自己,而是流血……”
奧索夫下意識的摸摸了鼻子,一股淡淡的血腥揮之不去,也提醒著他山坳那邊已然動手。但為了保證任務(wù)的萬無一失,他還要拖延到同伴的到來。
“對不起了,大人?!眾W索夫輕然拔劍,而他所激發(fā)的金黃色斗氣,在這滿目銀裝的天地,分外明晰,“您不該遠離追隨者的保護而獨自離開……”
追隨者,忠于“主人”的護衛(wèi)。他們可以是學生,可以是好友,也可以是“信徒”等等不同的身份,但唯一不變的就是“無懼舍身”的勇氣。
“哎……我只是不敢看著他們?yōu)槲叶龅哪印奔影倮娉桔甑姆较颍O窣飄落的小雪阻隔著他的遙望,“愿光明與吾等同在……”
話音落去,一朵白蓮從他虛捧的雙手中綻放,零落,飄飛,飛去他們原本停留的地方。
花開花落,演繹著剎那間的芳華,而美麗的背后卻是講述著永恒的死亡……
十次,擁有九瓣的蓮花,一共盛開了十次,業(yè)已凋零了九回……
再到加百利停止祈禱的時候,奧索夫也終于等來了自己的同伴。
九人,王庭總共指派的二十六人,只余九人,除了奧索夫,其余也都或多或少的帶著傷??伤麄儦w來的背后卻是遺留在寒冷荒原的八十一具尸首……
“執(zhí)劍!”隨著奧索夫一聲令下,他們毫不保留的催發(fā)著斗氣。
九位黃金境武士一起升騰的斗氣映染了整片天地。
金黃的斗氣將早來的冬雪鍍上一分“暖的色調(diào)”,但卻抹不去刀鋒的冰冷。
“大人,您還有什么遺言么?”奧索夫再次誠懇的發(fā)問。
他自己對于“光明王”并沒有任何敵意,相反還很欽佩,畢竟他曾救了拯救了整片大陸。只可惜,當一種就算美好的事物放在了“對立面”,有多少人又會過多的去憐憫那份美好?
“令!執(zhí)劍!”奧索夫已然無法再過言語,再多的話語在“大義”面前總顯得蒼白無力,唯有報以代表軍人崇高敬意的執(zhí)劍之禮。
“鏘!”九劍出鞘,直指穹隆,斗氣勃發(fā),染盡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