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萊麗回到千葉城的時候,是四月七號下午兩點。從航空站出來,瓦萊麗才感覺到松了一口氣。
臨江城太嚴肅了,像一個嚴肅的老人,嚴格又刻板。瓦萊麗想,“左輪手槍”能在臨江城這種地方干好幾年的殺手,這已經(jīng)證明了他的能力。
都市與都市不一樣,千葉城不僅比臨江城弱的多,政府也比臨江城政府弱勢的多。在這個地方當殺手再好不過了,沒人追究你的責任,甚至沒人找你報仇。這里的人都能理解,殺手不過是拿錢辦事罷了,真兇另有其人。
但是這不能讓殺手免于良心的譴責?!皹屩赶蛘l,與槍無關(guān)”,這是每一位專業(yè)殺手用以自我安慰的準則,但常常不起作用。
瓦萊麗躺在自己的車里,回想著與“左輪手槍”見面的細節(jié)。李長春,“左輪手槍”的原名,學(xué)校里只有幾個人知道這名字。真普通,沒有什么個性。
但他是個合格的殺手,比我更合格。瓦萊麗回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
那時剛來到殺手學(xué)校,很多人都是已經(jīng)入行的殺手,瓦萊麗也不例外。為了盡量不暴露身份,每個人都要給自己取一個代號。那時她給自己的代號是“紅色鯊魚”,李長春給自己的代號是“左輪手槍”。
隨后,校長會詢問所有人的“技術(shù)背景”,李長春正好排在瓦萊麗后面。
“你使用什么武器?”校長問。
瓦萊麗用一根碳纖維殺人,平時是一個小球,小球上有個拉環(huán)。要用的時候就把纖維絲拉出來,雖然切不開鋼鐵,但切人足夠了。
“很好,方便攜帶,而且不引人注意。”校長評價道。
瓦萊麗很得意,之前絕大部分人的武器都是各式各樣華麗的槍械、道具甚至毒藥,但校長的評價并不高。自己算是評價不錯的。
輪到李長春了。李長春從兜里掏出一把破舊的左輪槍,一把彈簧刀,扔在桌上。這是目前為止最寒酸的武器了。圍觀的人群中出現(xiàn)了一陣笑聲。
“好東西?!毙iL沒有笑,用手拿起那把左輪,“你用它殺過人嗎?”
“沒有,我沒用過槍打人。我打架都是用刀,他們應(yīng)該都沒死?!?p> “那你用過這把槍嗎?”
“用過。有一回,我被一條狗追,我拿刀的右手被咬住了。我只好把槍塞到它嘴里,給它來了一下。”李長春邊說邊比劃,顯得很慚愧,“我還沒殺過人?!?p> “沒問題,你會成為一個優(yōu)秀殺手的?!毙iL說。
校長的判斷是對的。之后在殺手學(xué)校的兩年里,李長春展現(xiàn)出了非凡的天賦。槍械、格斗、毒藥、策劃等等殺手們需要的項目,李長春的成績都很優(yōu)秀。不過絕大部分老師們說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長春邁過了“那道坎”。
這是一個在學(xué)校里的教師之間流傳的一個籠統(tǒng)說法,瓦萊麗偶爾聽到過幾次。照他們中比較流行的的一個版本,要成為殺手所邁過的“坎”指的是對殺人的恐懼。一些殺手殺人時猶豫手軟,不夠果斷,一些殺手們以殺人為樂,仿佛失去了理智。這些都不算是合格的殺手。前者自不必說,后者更加糟糕,殺手被恐懼或者麻木填滿,更適合送往精神病院,而不是做一個殺手。校長曾經(jīng)還發(fā)過這樣的議論:人們在用一把保養(yǎng)精致的槍殺人的時候,即使實際功效一樣,也會比用個草率的武器殺人更感輕松,因為人們總是下意識地覺得,手中的槍會分擔自己的罪孽。
但李長春并不需要這種虛無的安慰。從他剛來學(xué)校的時候,這道坎對他來說似乎就不存在。在跟隨學(xué)校老師一起執(zhí)行業(yè)務(wù)的時候,瓦萊麗從沒見過李長春對殺人有過任何的抗拒、猶豫、糾結(jié)。殺人在他那里似乎永遠只是一個技術(shù)問題。
瓦萊麗問過李長春:“你殺人不害怕嗎?”
瓦萊麗得到的回答是:“我沒想過。我就是混口飯吃?!?p> 真是個可怕的人。瓦萊麗想,但他也是個不錯的人,真誠可靠,長相不錯,是絕對優(yōu)秀的搭檔。
瓦萊麗的車一路開向四只貓酒吧,四只貓酒吧的老板是千葉城有名的中介人。
瓦萊麗來到四只貓酒吧,發(fā)現(xiàn)酒吧里格外冷清,只有自己一個顧客。吧臺后的老板悠哉的翹著二郎腿,獨自看著屏幕里的3D肥皂劇,沒有注意到自己。瓦萊麗走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老板才發(fā)現(xiàn)自己店里來了顧客。
“怎么回事?平時你這店里生意不錯呀?怎么現(xiàn)在一個人也沒有?”瓦萊麗問道。
“那當然。你見過哪家酒吧下午兩三點鐘生意好的?這個點的人不都在家上班呢?!崩习迓冻鲆桓北梢牡纳袂?。
瓦萊麗有點尷尬,她確實沒想到這個原因,平時自己都是晚上來這的。
“你今天去臨江城了?”老板給瓦萊麗端來一杯巴克萊雞尾酒,“感覺怎么樣?”
“不怎么樣。到處都是攝像頭,警察和巡視的機器人也比千葉多很多。總之,對于我這種見不得人的殺手而言,再糟糕不過了?!?p> “可是你去見的人依然在那干的不錯。我聽說去年轟動一時的東勝集團刺殺案就是他做的?!?p> 瓦萊麗有點吃驚:“你怎么知道的?”
“被刺殺的東勝集團董事是個大洋城人,叫大衛(wèi)·索恩。我認識他的兒子。”
“你還真是消息靈通。”瓦萊麗笑笑,抿了一口酒,又問道:“你把這消息告訴他兒子了嗎?”
“沒有,這消息至少值一百萬。當然了,你的錢我就不收了。”老板看著瓦萊麗,又順手給自己到了杯酒,“不過你今天還有別的事吧?別閑聊天了,說吧。”
“我要你幫我找個人?!?p> “誰?”
“無所謂。我要找個黑客,只有一個要求,他要能黑進藍墻就行?!?p> “什么?”老板差點把自己剛喝的酒嗆出來。老板順順氣,說:“你知道這不可能。沒人能黑進藍墻。在我這喝酒的黑客有不少,可敢吹這種牛的也沒幾個?!?p> “嗯,那就找找他們呀?!?p> “那也是吹牛啊,不是他們真的能黑進藍墻。我看,你是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有多難。”
老板說對了,瓦萊麗對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一竅不通,確實對此沒概念。
“那你給我介紹個最靠譜的吧。我必須得用這么個人?!?p> “嗯…我想想?!崩习宄烈髁季茫詈蠼K于說出一個名字。他以前是大洋城里最好的黑客,但是,他現(xiàn)在是廢人一個,遲鈍到大腦根本接入不了互聯(lián)網(wǎng)了。不過,如果你非讓我說一個名字的話,就是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