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澤咳出一口血,沒時間再想其他,不論什么情狀,他都必須為所有的將士負責(zé)。
他身后的將士與他一起出生入死,自己不能讓他們身后無名,被扔進土坑里,骸骨被烏鴉啄食。
胸膛像是破風(fēng)箱灌進冷風(fēng),余澤手上動作不停,麻木地揮舞著長劍。
后方兵馬逼近,甚至能感覺到地表的震動,火把上的光聚集起來顯得格外耀眼。
余澤沒有辦法再回頭,沒有回頭路了!
前方敵軍被他們破開防陣,耗了不少兵力,繼續(xù)向前殺比轉(zhuǎn)過頭反攻不知兵力如何的敵軍要容易得多。
身后幾十萬大軍死的死,傷的傷,被敵軍分散開來,逐一擊潰。
余澤麻木而僵硬地揮舞著手臂,除胸膛外,腹部也多了一處傷,盔甲上一半的都是他自己的。
眼前越來越模糊,眼中的世界都是猩紅的。
他不知敵軍數(shù)量有多少,也不知繼續(xù)向前會面臨什么,他只知道他們的軍隊已經(jīng)被敵軍包圍了,他只能不停向前才不會倒下!
突然,正前方一支烏木箭矢驚雷般掠過所有人眼前,以其勢不可擋之勢眨眼間沖向余澤!
余澤本就靠一股氣撐著,箭矢插進他的肩膀上時,力道之大,直接將余澤從馬背上射下來,那口氣再凝不起來。
長劍脫了手,加上他此時的傷勢,余澤再沒有還手之力,他手指顫抖著,眼前恍惚,伸手尋劍,摸了三四下才觸到劍柄,卻握也握不緊。
周圍似乎被清了場,兵刃相接的尖銳聲遠了些,血腥氣卻避無可避。
余澤趴在地上,半張臉沉陷在血漬染的土里,頭發(fā)散開被血水黏作一團,沾了滿手血土,右手虛虛握劍,站都站不起來。
狼狽到頂點,絕望到極致。
他在血濘中抬眼,白色的一團步步逼近,抬起落下,應(yīng)該是靴子。
就停在他眼前,在暗紅的世界里,白得晃眼。
“這不是大名鼎鼎的余將軍嗎?年少成名,頭角崢嶸,怎么落得如此境地?”那人笑嘻嘻道,話題變得很快,轉(zhuǎn)口又道“你可知我最恨那些高傲出塵,不把別人放在眼里的偽君子?”
在混戰(zhàn)中,他的聲音竟也聽得這般清晰,少年音有些甜膩,但一字一句的吐字帶著陰狠。
之后的話余澤實在聽不清了,他的身體越來越冷,指尖想攥緊劍柄,眼前卻逐漸陷入漆黑中。
醒來時,余澤以為自己的魂魄已經(jīng)沉入地獄。
若是被捉時未死,俘虜能有多好的待遇,三處致命傷,他人都已經(jīng)廢了,高燒一場人說沒就沒。
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可眼前模糊的光太刺眼,即便只是惺忪黯淡的燭光也晃得眼暈。
他全身纏滿細布動彈不得,幾處傷仍能感覺到痛,應(yīng)該是大夫用完麻沸散的后勁還沒過,還能感受到滲進骨子里的麻。
身旁沒有人,余澤不知道他現(xiàn)在究竟在哪里,會有誰花大力氣救他?
余澤指尖微動,有人進來了。
來者步履輕慢,腳落地時輕而穩(wěn),不是習(xí)武者的穩(wěn)健,而是端莊。
來者是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