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顧白的世界

　　????一個人的蛻變也就是一瞬間，遇到顧白是少歡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少歡從小在家就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時刻感受到那飄搖不定的愛帶來的恐慌。

　　自己就好像是一個時刻都會被人丟棄的玩偶，無血肉之軀無七情六欲。

　　少歡覺得很難會有人跟她一樣，后來她遇到的那群女孩跟她差不多，于是在余生的很多年里，她們都緊緊相依。

　　顧白這個女孩兒，很硬很剛，有很多種閨蜜是互補型的，而她就是世界上的另外一個少歡，桀驁輕狂都難以描述她的灑脫。

　　其實少歡初一的時候就認識她了，那時候顧白經(jīng)常跟著初三的那幫大姐大混。

　　那群大姐大是校園暴力的施暴者，但是少歡卻沒見過顧白傷害別人的，就是罵人超級厲害，挨她的一頓罵比挨打還要難受。

　　顧白小時候得過病，后來治好了，但是留下了后遺癥，就是不能做劇烈運動。

　　上天關(guān)閉一扇門，就會給你砸面墻。雖然顧白有輕微的后遺癥，但是她長的漂亮，在學(xué)校美女榜上排名前五。

　　初三的時候少歡和顧白分到了一個班，前后桌。

　　顧白的脾氣在學(xué)校是出了名的暴躁，有時候你一個不經(jīng)意的眼神惹怒了她，她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罵出來。

　　凡事絕對第一時間解決，不給對方留任何在背地里說壞話的空子。

　　尤其是女生之間的恩怨，第一時間懟回去也是一個很有技術(shù)含量的活兒。

　　少歡就是每次和別人一吵架就先留起了眼淚，從氣場上就輸了別人一大截。

　　六年級那次事件后，少歡的狀態(tài)就大不如從前了。

　　因為總是亂吃藥少歡上了初中后會隔三差五的胃疼，所以少歡基本沒上過體育課，顧白也因為有輕微后遺癥所以體育課也不需要跑操。

　　所以她倆經(jīng)常坐在操場邊上休息，加上又是前后桌所以關(guān)系漸漸走的近了。

　　那時候少歡也懶得和班上的女生們打交道，同齡的女生大多都有些小家子氣，時常因為不值當?shù)男∈聝撼车盟廊セ顏怼?p>　　只有顧白性子直，不像別的女生背地里罵罵咧咧的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

　　顧白說少歡性子穩(wěn)重，不愛找事兒，跟別人不一樣。

　　顧白總是沖在前面把少歡保護在身后，班上的女生總是偷偷議論顧白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對少歡那么好。她們翻少歡白眼的時候，顧白就懟回去，但是顧白就會脾氣很暴躁的沖著她們喊：“管你們屁事??！咸吃蘿卜淡操心?！?p>　　有人保護你的感覺真好，尤其是友誼上。

　　少歡感覺自己一個人狼狽不堪的走啊走啊，一直往世間怨恨的空洞里走。恰巧顧白出現(xiàn)了，在愛的荒野里牽起少歡的手然后讓她看到野馬的世界和自由，人世也并沒有那么炎涼。

　　學(xué)生時代的好朋友就是可以一起說說笑笑的吃飯，一起手拉著手去廁所，一起討論哪個男生最帥，然后替彼此去送情書。

　　?????????那時候經(jīng)常會有一群小學(xué)弟天天給顧白送零食，跟著她少歡永遠不缺零食吃。

　　少歡經(jīng)常會跟顧白抱怨家里的事，一開始顧白不太喜歡聊這個話題，每次聊到家里的事顧白都會找話題別開。

　　????????后來少歡才知道，比起她的遭遇顧白的成長經(jīng)歷更為凄慘。

　　顧白媽媽是顧白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比她爸小十幾歲。

　　?????????她爸的第一任妻子留下了一個兒子，就是顧白同父異母的大哥。

　　?????????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年齡不小，比顧白的媽媽僅僅小十歲。

　　也就是說顧白來自重組家庭，可是繼父在婚后依舊在外拈花惹草，媽媽也是有心無力。

　　????????大人的事情孩子永遠是最大的受害者，顧白的原生家庭本就不好，顧白的性格也愈發(fā)跋扈。長的漂亮的優(yōu)勢就是不缺男生保護，顧白身邊一堆小混混，顧白對于家里亂七八糟的事很無可奈何只能當個刺猬保護自己。

　　學(xué)校群體就是這樣，報團取暖，欺軟怕硬。

　　班里有顧白在，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都不敢太放肆，甚至男生都不敢惹她。

　　顧白生氣的時候真敢一個嘴巴子甩上去，有一次少歡被一個學(xué)弟撞倒了，那個學(xué)弟不但沒道歉還順帶罵了她一句。

　　于是顧白沖上去就甩了他一巴掌，“你爸你媽沒教過你什么是禮貌嗎？你他么的出門沒帶嘴還是怎么的？”

　　那個學(xué)弟哪兒見過這世面啊，一巴掌就給他扇懵了。

　　????????那個學(xué)弟只敢嘴上罵她，手哆哆嗦嗦的也不敢扇回去。

　　于是學(xué)弟哭著去找老師告狀了。

　　好巧不巧，那個學(xué)弟的班主任剛好是顧白的前任班主任。

　　“你是真厲害啊，沒見過你這么潑辣的女生，你為什么打他？”這個班主任是男的，身高一米六。

　　一米七的顧白站在班主任面前，低頭看著他說：“沒什么，就是彼此看不順眼。”

　　“你說說你，你罵他什么不好，你非要提他爸媽，他爸媽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從小跟著奶奶長大的。”

　　少歡躲在角落偷聽到班主任的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世界上沒爹娘的多了，他撞了人不道歉就是不行，欺負我的人就是不行，不，行！”顧白突然語氣很硬的說。

　　真正的閨蜜就是遇到事的時候，不管對錯她都會義無反顧的站在你跟前保護你，顧白關(guān)心的是少歡被撞到還被人罵了。

　　回到教室，少歡說：“咱們會不會太過分了，這個孩子是個孤兒?！?p>　　顧白說：“以后他殺了人，法庭會因為他是孤兒而判他無罪嗎？”

　　少歡不說話了。

　　學(xué)校的孤兒太多了，她們這種有爸媽的還天天鬧離婚呢，孤兒的生活得多累。

　　“走吧，去找他。”顧白踹了一下桌子出去了。

　　顧白和少歡往那個學(xué)弟他們班門口一站，一群人盯著她倆，班里那些嘚瑟的小弟們也不敢說話了。

　　“你，出來?！鳖櫚籽劬λ浪赖亩⒅莻€挨了一耳光的學(xué)弟，用手指著他。

　　學(xué)弟很瘦，衣服也不太干凈，個子矮矮的。

　　學(xué)弟貼著墻邊出來了，離顧白保持兩米的距離。那些學(xué)弟學(xué)妹靠在窗戶上偷偷的看著門外的顧白。

　　“我不覺得這件事我有錯，你把我閨蜜撞倒了，我回你一個耳光，咱們扯平了。我叫顧白，以后有人欺負你可以去找我。”

　　不打不相識，一個耳光認回來一個弟弟。

　　顧白就像是刺猬，永遠收起內(nèi)心的柔軟用硬刺面對別人，即使錯了，她也不會低頭認錯。

　　每次她和少歡冷戰(zhàn)時候低頭認錯的方式都是一句：“喂！要不要一起去廁所？”

　　平時假期的時候，顧白都會叫上一堆朋友出來吃飯唱歌。騎著鬼火摩托車在小鎮(zhèn)上四處游蕩，當年她們也是引領(lǐng)潮流的精神小妹。

　　騎著鬼火炸街回家被爹媽暴打一頓，去河邊吃燒烤被蚊子咬一身包，一起去山里爬山結(jié)果腿疼的三天下不了床。

　　那時候少歡認識了一個叫豆豆的女孩。

　　少歡特意穿了一件別人的衣服，戴著帽子，戴著口罩，除了露出眼別的地方都遮住了。

　　“老，老板，?！鄙贇g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眼睛一直盯著地面不敢和老板對視。

　　老板喜歡貓，她撫摸著貓的手一愣，仔細打量了一下少歡。

　　???????一個十幾歲的小妹妹打扮的很奇怪，是你的話，你也會難免亂想。

　　老板特意用黑色的塑料袋裝了起來，少歡拎上袋子就往外跑。

　　一個矮小的女孩在街上狂奔，一路上低著頭也不敢看路，似乎路人都知道她手里拿著什么。

　　當少歡走到校門口的時候duang的一下，低頭走路的她被一個男生撞了個跟頭，第二次被人撞倒了，太丟人了，少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沒事兒吧？”撞倒少歡的男生想要扶她起來。

　　“沒事兒，別碰我，我沒事兒！”少歡甩開他的手抓起地上的袋子扭頭就跑了。

　　豆豆和顧白凌晨拿上袋子去廁所了，第二天少歡醒來之后，她們說：“沒事沒事?！?p>　　“明天放假出來約一下嗎？介紹幾個朋友給你?！鳖櫚走呁媸謾C邊和少歡說。

　　“好啊，反正在家里我是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如果可以在學(xué)校一直待到畢業(yè)就好了，中間不回家最好?！鄙贇g說。

　　“喂…”早上十點少歡迷迷糊糊的接了顧白的電話。

　　“你還在睡啊！快來，我給你帶了一屋子的帥哥哦，都是學(xué)校以前的扛把子?！彪娫捘嵌藗鱽砀鑿d吵雜的聲音。

　　以前少歡看到男生就犯惡心，現(xiàn)在好些了，聊天還行，和男生進行身體接觸就會有抵觸的癥狀。

　　一進包房，一股煙味撲面而來，少歡不禁被嗆的咳嗽了起來。

　　“來來來，介紹一下，這是我閨蜜?！鳖櫚啄弥捦策^來摟著少歡的肩膀。

　　大多數(shù)都是學(xué)校畢業(yè)的學(xué)長，當年在學(xué)校都是打架的風云人物。二狗，二貓，二琪，二妖……精神小伙嘛必須要有個霸氣側(cè)漏的外號，在江湖上提起他的名號，讓人聽了都要不禁一顫。

　　突然少歡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他就坐在人群中間靜靜地看手機，手機夾著一根煙。他抬起頭喝了一口酒，無意之中兩個人相對而視。

　　他和她好像在哪見過……

　　買驗孕棒的那天，少歡好像被人撞倒了，她是不是還甩開他的手來著？

　　“我出去透透氣。”少歡在顧白耳邊喊著說。

　　少歡站在歌廳樓道里，聽著其他包房里狼嚎鬼叫的歌聲。

　　“被撞傻了？不認識我了？”陳佟跟了出來。

　　他就是那個在學(xué)校門口撞倒少歡的人。

　　“沒，好像我曾經(jīng)被你撞了個跟頭?！鄙贇g愣愣的說。

　　陳佟笑了起來：“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到這么弱不禁風的女生，稍稍一碰就倒個跟頭，我還以為你打算碰瓷呢！”

　　“碰瓷我只碰帥哥，而且我不訛錢，我訛人”少歡媚媚一笑。

　　“來，把手機拿出來，你碰瓷成功了”陳佟把手機拿了出來。

　　本來少歡只是看他帥，想調(diào)戲他一下，這人家都已經(jīng)拿出手機要加好友了，少歡再推脫就有點兒不給對方面兒了。

　　“殆死悲愛？你這網(wǎng)名兒挺非主流啊?！标愘⌒χf。

　　“進去吧，渴了，去喝一杯吧?！鄙贇g打斷了他的話。

　　唱完歌有人提議去河邊釣魚，晚上在河邊搭上燒烤架吃燒烤。于是一群精神小伙帶著叛逆小妹騎著鬼火摩托去河邊了。

　　顧白坐在別人的車上，陳佟騎車帶著少歡。

　　少歡坐在陳佟后面，用手指頂著他的肩膀，時刻保持著彼此的距離。

　　“你跟她們不一樣。”陳佟說。

　　“哪里不一樣？我也喝酒我也抽煙，哪里不一樣了？”

　　“她們坐在我后面的話，會緊緊的抱住我，不像你，拿我當怪物似的?！标愘〗忉屨f。

　　少歡就不服了，她為的就是墮落，于是她眼一閉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向前緩緩抱住了陳佟的腰。

　　他笑了。

　　少歡趴在陳佟的背上想：這個男孩好像和那些小混混不一樣。他的氣場很大，那些小混混都叫他哥，但是他沒有那么屌的感覺。

　　河邊有個樹林，她們自己搭的燒烤架，去燒烤攤買了些海鮮，陳佟那幫男孩釣了幾條魚。

　　那群男生基本都有女朋友，出來玩的這幫人都是成雙入隊。顧白坐在男朋友旁邊，好像單身的只有少歡一個。

　　你喂我我喂你，少歡看著她們膩膩歪歪的，心有不服的說：“姐妹們大哥們，我是來散心的不是來給自己添堵的?！?p>　　一群人哄笑了起來。

　　“大廚好像也是單身吧～”一個男生起哄道。

　　陳佟笑了笑，拿起一杯酒說：“別瞎說，喝酒。”

　　原來他外號叫大廚。

　　吃完燒烤，少歡要回家了。陳佟主動說送她回家，一群人開始起哄。

　　夏夜的星星很亮，晚上熱氣稍稍散去，路邊的樹林里知了在響。

　　“冷嗎？”陳佟問少歡。

　　“還行吧。反正一會兒就回去了。”少歡摸了摸胳膊。

　　陳佟拿出了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走吧，送你回家。”

　　少歡坐在他的后座，大氣不敢出一下，終于回到了家。

　　車子停在少歡家路口，少歡下車把衣服還給了他。

　　“謝謝！路上小心?！闭f完少歡轉(zhuǎn)身就走。

　　“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陳佟在后面喊她。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江少歡?！?p>　　晚上少歡翻來覆去，看著手機聊天框上的新增好友，心撲通撲通亂跳了一晚。

　　……

　　半年后陳佟和少歡的愛情沒有逃過那該死的新鮮感輪回，口口聲聲的一生一世也輸給了三個月一個輪回的新鮮感。

　　那是少歡和顧白的圈子其實沒有什么可靠的人，陳佟那一幫人和少歡是完全不同道路上的人，隨著時間都會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

　　陳佟和少歡時長半年的相處里，陳佟劈腿過四次，少歡大哭過二十二次，顧白陪著少歡在路邊喝酒十一次……

　　少年的愛情始于初夏止于寒冬，初雪的日子里少歡親眼目睹陳佟牽著別的女孩的手，這一次她不再選擇掙扎，少歡轉(zhuǎn)身離去，女孩單薄的背影消失在寒冬的初雪里。

　　我可以接受你不愛我，我接受了。

　　故事的開始總是美好的，陳佟作為過客終究成為了少歡余生的意難平。

　　少歡一直認為陳佟的出現(xiàn)是救贖，殊不知是更深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