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一個個的，正是好時候，天天早上來了就睡，昨天晚上都想什么吃呢！”
陳文靜一大早就劈頭蓋臉一頓罵，把下面連眼皮都睜不開的人震得一激靈，抬頭就見他們班靜靜大手一揮想到哪說哪。
她特意朝右側(cè)后方看了一眼，見她的四個大寶貝已經(jīng)坐起來，這才消去點怒意。
陳列和姜妤同樣姿勢靠椅子，擺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時候能拐到正點上”的模樣，好以整暇向講臺睨去。
“行了，先說到這，我剛才講到哪了？”陳文靜猛然一拍腦袋，靈光乍現(xiàn)般想起某件事，“對對對，讓你們氣的我都忘了說的是什么了。”
“……”
她把手里的粉筆扔在講臺上，移步走向過道，“這不是快要放假了么，咱倆十一中的規(guī)矩向來都是開放性的，所以今年放暑假前安排就是——籃球賽和為期兩天的表演！”
臺下早就一片歡呼亂叫了，口哨聲尖叫聲此起彼伏，響當(dāng)當(dāng)?shù)貨_破四面八方墻壁，回蕩在整個四層！
陳文靜下來就是感受這種歡悅氣氛，站在他們中間雙眼一閉，兩只手張開往上抬，叫他們絕對不要吝嗇自己的掌聲。
姜妤對十一中的認(rèn)知已經(jīng)到了一個迷茫的高度，陳文靜說出的兩項，她沒有一個非常擅長。
而陳列像是對這些見怪不怪，哪項也輪不到他報名，悠閑自得地在椅子上坐如鐘。
“這次我也不強求，有意向的可以主動報名，沒有報名在那給我裝傻的，”她手指著后邊的四人幫，意有所指，“我自動給安排?！?p> 她說完第二遍鈴也踩著尾音剛響，底下哀嚎哼唧成片。
“好了好了，知道占你們下課時間了，趕緊走吧。”
話音剛落，她人還沒走出去，十班同學(xué)就以一個詭異的默契，同一頻率地趴在桌子上補覺，就連胳膊交疊都神同步。
江進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后來起身轉(zhuǎn)過來，“哎你們說，靜靜這意思，是不是有些人雷打不動必須得參加了?！?p> 隨念攤手，“誰知道，她哪次不是陰陽怪氣的說話，你要真想?yún)⒓尤フ依畛家獔竺砣ァ！?p> “我倒是覺得還行，能在全校女生面前帥氣地打場籃球，這就是我剛上高中時的夢想！”
陳列聽到這動了，直起身向前趴在桌上，用手指著江進，“你——剛來時的夢想不是在全校女生面前裸奔嗎？美其名曰還是什么秀你健碩的身材?！?p> 他偏頭朝向隨念，展出狡黠般笑容，“怎么，怕隨念黑吃黑？”
“去你媽的陳列！別總翻陳年舊賬，我剛出生時的夢想還是當(dāng)飛行員呢，誰知道我家有三代家產(chǎn)?！?p> 江進不再和他繼續(xù)這個話題，一提起來很是沒邊，于是把目光轉(zhuǎn)向姜妤，眼睛一轉(zhuǎn)，“哎姜妤妹妹，知道我們列哥剛開始對那些追求他的女孩們說什么嗎？”
姜妤偏頭笑笑，還真來了興趣，“說什么？”
“嘶——讓我好好想想，”江進像模像樣沉吟片刻，“這狗高一剛來時可不是一般狂啊，見人就走，不爽就揍。有時碰到那些不入眼的，就把人家當(dāng)空氣一樣頓都不頓一下往前走。”
“你說說，他現(xiàn)在能好好成長成人，并且和你在一起，那得是拿幾次好胎換來了的啊?！?p> 姜妤聽話后轉(zhuǎn)頭，托著腮仔仔細(xì)細(xì)打量陳列，像是能透過眼神直穿心底一樣，不自覺瞇縫起眼睛。
他身上閃光點不多，除了好看的皮囊和吃香的身材，實在是再找不出能拿得出手的優(yōu)點。
因為他從開始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浪蕩隨意，就連見人時頭顱都不會低下，揚著鼻孔用垂下的眼眸看人。
可能因此，陳列在大部分人心底的印象，就是不約而同的一貫現(xiàn)象。
就連姜妤剛開始也這么認(rèn)為，所以兩人在知道對方是什么脾氣的時候才堪稱收斂，一直互相克制走到現(xiàn)在。
陳列完全不在乎，他平淡的像是沒在聊這個話題，話題里的人他聽都沒聽過一樣。
哪怕姜妤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不動聲色觀察他每一個閃過的微表情，想從中找出一絲哪怕一秒的動容，都是天方夜譚。
兩人在這無聲的幾秒鐘想到了很多，姜妤悔恨自己為什么聽了江進的話，長睫毛落下眼睫覆蓋住一大片陰影，眼底的情緒也隨之掩埋。
她在桌子下面握住了他的手，指尖蜷縮用力捏了捏，再抬眼看去時眼底已一片清明。
陳列在她快速低頭，掩蓋住眼里的情緒時就瞬間秒懂，五指穿過她的手指間隙伸進，回縮與她十指相扣。
“陳列會好好生活，他懷里有我，身后有他媽媽和我的家人，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他一個家，”姜妤打斷江進嘰嘰喳喳看似在損他，實際在姜妤看來就是在訴苦的話音——
“我會讓他先幸福再享福的。”
*
班級已經(jīng)熱熱鬧鬧議論紛紛，報名表和表演單傳看競爭激烈，一時間十班雞飛狗跳，李臣在講臺上忙的都想撞墻尋死。
“張靜飛！給我也拿一張，要報名表，籃球的那張！”
孟梓欣一醋溜，拍拍桌子也要，“我我我！表演表演的，阿陳陳，我要那個表演的——”
“李臣！籃球怎么組賽？是咱們一個班還是分開安排？”
“臣兒，到時候表演能不能化妝穿自己衣服??？”
“……”
“先都聽我說！聽我說我親愛的同學(xué)們！我手里有咱班人數(shù)份的報名表，想要的自己來薛含這來取……”他哐哐拍講臺，用力過猛的嗓子嘶啞著聲音，“咳咳咳——看表演單的來我這！”
原來一窩蜂亂的班級全數(shù)涌上講臺，吵吵鬧鬧連身旁人說話都要湊近耳邊。
這可給陳列提供不少偷吃的好機會。
鈴聲響起都聽不到，融入在嘈雜聲里淹沒，他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也沒有老師來。
“讓我享福？嗯？”陳列坐在椅子上彎身，手肘搭在膝蓋，捏著姜妤的手從指骨到指肚，笑的得意且漫不經(jīng)心，“挺好聽，我跟著你就能幸福?！?p> 姜妤那股勁下去就有些粉意上頭，臉上溫度一點點上升加熱，躲躲閃閃頗有些許諾完就跑的渣女，“我不是說過么，我以后也護著你一次?！?p> 是幾個月之前，兩人在姜家第二次見面，他和她坐在后園的長椅上，他告訴她女孩家家別打架，后來她說，“別擔(dān)心，以后我也護著你一次。”
她從他手里抽出手，屈起手指朝陳列勾了勾，在他湊近的一剎那吻在他嘴角，稍作停頓兩秒，發(fā)出“啵唧——”一聲。
“現(xiàn)在也是，別擔(dān)心列哥，以后我都護著你?！?p> 陳列低頭笑，看的姜妤一愣一愣，只見他笑得連肩膀都跟著顫抖，時不時傳來一陣笑聲。
“……”
“陳列，我好好和你說話，你就不能一次認(rèn)真回復(fù)我?！?p> 見他還不動，還笑得沒心沒肺，姜妤猛地就要扭過身。
“哎哎——”陳列眼尾都有些泛紅，殘留的眼淚還掛在下眼眶，二話不說拉住她，“我聽見了，行，以后都你護著我?！?p> 他頓了語氣，揚起的嘴角逐漸下斂，眉眼也一點點降下去，“護不住了別怕，列哥罩著你?！?p> 八月份的天氣烈陽不刺，天霞還是蔚藍一片，零星有幾多邊角有致的白云，蟬鳴聲聚集在老柳樹樹梢和周圍，底下反射出的陰影形成悉悉邃邃幾縷。
講臺上的同學(xué)動作逐漸放慢，一幀幀猶如慢動作在播放，兩人注目視著對方，瞬間背景的一切切換，延時攝影般飛快掠過。
他們不受任何外界的影響和變化，在鼎沸不入流的世界里相逢。
一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