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慌慌張張往醫(yī)院走，迎面碰到他的哥們大海，“小朋，你急急忙忙干嘛去呀？”李小朋說:“我媽給我打電話，告訴我老婆快生了?！眲⒋蠛Ｓ淇斓恼f:“你要當?shù)耍砩衔液托∶啡タ纯?。男孩女孩呀？”“我也不知道啊，我媽告訴我馬月快生了，我放下電話就往醫(yī)院跑，小梅什么時候生啊?”“還有好幾個月呢，是十月份吧，我也記不清?！崩钚∨蠛蛣⒋蠛[擺手，“我得走了，趕著去醫(yī)院，晚上你來我們再嘮?！薄澳阕甙?，不耽誤你了?！?p>　　這幾天馬月是預產(chǎn)期，他請假在家陪了半天，一點動靜也沒有。馬月說:“你在家陪我干啥呀，也說不上什么時候生，你上班去吧。有婆婆一個人陪我就行了?！眿寢屢舱f:“你去上班吧，家里一點事兒也沒有。有我陪馬月就行。”他就去單位了，他來單位呆了三個小時，媽媽就打電話來了，說馬月要生了。他騎上自行車急三火四往醫(yī)院趕。他來到產(chǎn)房前，媽媽和岳母都在。他急著問:“馬月怎么樣？”媽媽說:“她正在里面呢，你坐著等一會兒，生完就出來了。”他哪坐得住，像熱鍋上的螞蟻，在產(chǎn)房外來回走。馬月和孩子推出來了，護士說“恭喜你，生個大胖兒子，六斤三兩。”護士胖胖的，慈眉善目有四十多歲。李小朋對護士說:“你們辛苦了，謝謝你們”。他低頭先看看馬月，她頭發(fā)亂糟糟的，臉出汗的緣故臉色發(fā)亮，她顯得很疲憊，但是滿臉都是幸福感。他摸摸她的額頭，潮潮的粘粘的?！昂苄量喟?？”他心疼的問，馬月微笑著搖搖頭。小朋看看旁邊的孩子，皮膚紅紅的，像個小老頭兒，正睡覺呢。媽媽的臉笑成一朵花，“看看我的大孫子，真好看，像他爸。”李小朋心想一點也沒看出來像我。他們看了幾分鐘孩子，護士把孩子抱走了。

　　到了下午六點多鐘，劉大海，小梅來看馬月，郭奇也來了。小梅手里拿著一個水果籃，李小朋接過水果籃對郭奇說:“你也知道了。”郭奇說:“大海打電話告訴我的，我和他們一起來了?！毙∶逢P(guān)切的問:“母子都好吧?男孩女孩?”李小朋滿面春風的說:“都很好，一切順利，是個男孩。”一會兒，護士把孩子推來了，孩子還在乎乎的睡大覺兒，眾人圍攏過來夸獎一番。護士說:“這屋不能多呆，嬰兒免疫力差，怕傳染疾病?！弊o士把小孩推走了。小梅坐在馬月床邊，馬月問小梅，“你哪天生?”小梅看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說:“還有四個月，十月二日是預產(chǎn)期?！薄澳悻F(xiàn)在可要保重身體。”“現(xiàn)在都是媽媽爸爸幫助忙家務(wù)?！崩钚∨髮Ρ娙苏f:“我們幾個出去吃點飯吧，很長時間我們沒聚了，今天正好?！?p>　　二

　　他們走進醫(yī)院旁邊不遠一家燒烤店，四個人分別落座。李小朋對他們說:“你們想吃點什么?”郭奇說:“你看著點吧?！崩钚∨罂纯床藛?，翻了翻，對服務(wù)員說:“來四十串羊肉串，八串雞心，四串羊腰子，四串蘑菇，四串雞翅，12串牛肉串，先來這些。再來一打啤酒，快點?！狈?wù)員答應一聲，“好嘞，這就來?！币粫海?wù)員把啤酒拿來了。

　　大海給每個人倒了一杯啤酒。“我們邊喝邊嘮，來，碰一杯。祝賀小朋喜得貴子，干杯！”四個人把酒杯碰得叮當響。服務(wù)員把肉串上來了，李小朋把肉串分給大家，“先吃肉串。”劉大海吃著肉串說:“我們有一段時間沒在一起吃飯了，我們還得經(jīng)常聚?！惫嬲f:“聚不了了，我后天走?！毙∶氛f:“你去哪?”“我去深圳?！眲⒋蠛Ｕf:“你這邊工作不要了?”郭奇說:“我先掛公司。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在體制內(nèi)，我在哪兒都得自己找公司?！薄耙苍S你以后發(fā)財了?！薄鞍l(fā)不發(fā)財，兩說。不像你們撐不飽，餓不死。”“這時間過的真快，一晃小朋都當?shù)泻⒆恿??！崩钚∨笳f：“你也快點找一個伴兒吧，總不能一個人一輩子吧？”“一個人有什么不好的，愛和誰和誰。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崩钚∨笳f:“大海你也快了，我比你先當幾個月爹。”服務(wù)員把其余的菜上來了，“菜齊了，慢用?！惫姘阉膫€人的空杯子斟滿酒，“下次我們聚會就得等我過年回來嘍，我們再喝一杯。”一會兒，一打六瓶啤酒喝沒了。李小朋喊服務(wù)員，“再拿一打啤酒?！狈?wù)員又拿六瓶啤酒來，說:“起幾瓶?”郭奇說:“先起兩瓶?！?p>　　他們喝到很晚才結(jié)束，三個大男人都有點喝醉了。只有喝了一杯啤酒的小梅清醒，不是她說不喝了，說不上還會喝到什么時候。他們來到街上，行人和車流已經(jīng)不多了。三個醉熏熏的男人，搖搖晃晃抱在一起，在馬路上晃，邊走邊唱:“朋友你明天就要走，干了這杯酒……”。他們憂傷的懷念失去的青春。

　　三

　　一個星期后，領(lǐng)導找到李小朋，把他叫到辦公室。領(lǐng)導靠在老板椅上，抽著香煙，吐了一口煙霧，慢條斯理的說:“這段時間考慮到你家有事兒，你愛人生小孩，有些工作沒找你。現(xiàn)在，孩子也生完了，家里一些事兒忙得差不多了，單位有個活給你干。李小朋點頭微笑著回答:“什么事兒?我一定把它干好，讓領(lǐng)導滿意。”領(lǐng)導看手里的香煙煙灰長了，伸手到桌子上煙灰缸里彈了彈，說:“你把這個材料寫一寫吧?！薄昂茫∥冶M快拿出來”。

　　李小朋材料在單位沒寫完，帶回家里了，他想盡快寫出來。馬月有輕微的產(chǎn)后抑郁癥，小孩哭鬧，她哄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唧唧歪歪的，煩的不得了。李小朋把孩子接過來哄，他抱孩子在屋里走幾圈，孩子睡著了。他把孩子輕輕放下，在電腦旁坐下寫材料。他熬了四個通宵終于把材料趕出來，他一大早上班就拿給領(lǐng)導看，信心滿滿的，心想，領(lǐng)導不得表揚我?guī)拙浒　ｎI(lǐng)導看了材料的幾個題目，大致翻了翻，“材料有點問題，你回去再改改?！北緛頋M懷信心，領(lǐng)導卻沒看好，一盆涼水潑頭上了，他當時就瀉了氣，只好回去再改改了。他耷拉了個頭回到辦公室，回家又熬了五個晚上，終于把材料改完了，他又拿給領(lǐng)導看。領(lǐng)導翻了翻材料，“這個還不如第一個呢，你再認真點，回去好好斟酌?！彼芨C火，生了一肚子悶氣?；剞k公室不寫材料了，用毛筆寫字卡，回家貼墻上教小孩認字。他家墻上貼滿了字卡，貼在冰箱上，電視上……有空地方就貼。過了一個星期，領(lǐng)導問他寫的怎么樣了，他說:“快了，我正在認真修改?！边^了一個月，他把第一次寫的材料拿給領(lǐng)導看。領(lǐng)導笑呵呵的說:“認真和不認真就是不一樣，這回寫的不錯嗎。以后干工作認真點，別著急忙慌的?！崩钚∨笾t虛的說:“領(lǐng)導教育的對，我以后照領(lǐng)導說的辦?！?p>　　四

　　李小朋去商店給孩子買玩具。孩子現(xiàn)在會笑了，會逗人開心了，也知道玩簡單的玩具。他路過劉大海的岳父家，現(xiàn)在劉大海和他岳父一起住，他想上去看看。今天是星期日，他上了樓，是大海岳父開的門。他岳父把小朋讓到屋里，小朋進屋后問:“大海呢？他沒在家啊?”劉大海的岳父中等個，身體微胖，為人熱情。他無奈的說:“大海太忙了，每天抓不到他的影兒。天天和領(lǐng)導在一起忙。今天難得他在家，我讓他陪小梅去醫(yī)院做檢查去了?！薄鞍?，那我就不呆了，我走了。”李小朋轉(zhuǎn)身去開房門。劉大海岳父說:“坐一會唄。大海不在家你就不坐了，咱爺倆聊聊?！薄安涣?，今天我有事兒，給孩子買東西?！?p>　　李小朋離開劉大海岳父家，去商店給孩子買了玩具，然后回家陪孩子玩。孩子拿著他給買的新玩具，晃來晃去，笑得嘎嘎的。他把孩子抱起來指著墻上貼的字卡，“這個念（開），這個念（的）……”他每天都抱孩子認字，他告訴妻子，讓媽媽和岳母也這樣做。他問孩子:“（萬）字在哪了，孩子似乎能聽懂，眼睛看著（萬）字那個方向笑?！?p>　　一天李小朋下班回家，一進屋岳母就高興的說:“你兒子會巴巴話了。小明，快叫爸爸?！毙∶餍Σ[瞇喊:“大大?！毙∨筝p輕摸摸兒子的臉蛋高興的說:“我兒子真聰明，會叫爸爸了。

　　李小朋早早買了學步車，他讓帶孩子的媽媽和岳母，沒事就把孩子放到學步車里，小孩在里面跌不著，在學步車里跑來跑去。

　　五

　　這次單位提拔一批優(yōu)秀同志中沒有李小朋，有的同事比他進單位晚，年齡小都提拔了。他感到非常郁悶，不爽。他給劉大海打電話讓大海晚上陪他喝幾杯，抒發(fā)抒發(fā)情緒。五點剛下班他就急不可耐地跑出單位，來到下午就定好的飯店。大海還沒來，他閑著沒事看看菜單，看看一會點什么菜。

　　劉大海風風火火從外面趕來了，用手抹去臉上的汗水說:“你給我打電話說要吃飯，我把晚上別的飯局都推了，就等晚上這頓飯呢，一下班我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薄澳憧熳?，我們吃什么?”“隨便點點，也沒有別人。”“你少點點，我們多坐一會，喝點酒，嘮嘮嗑?！薄靶?。來一盤毛豆，一盤花生米。還來點啥?”大海說:“來兩個雞骨架，再來一個亂燉。夠了，就我們倆人，也沒有別人。先來一打啤酒。你今天怎么這么得閑，找我喝酒?”大海打趣道。李小朋搓搓頭發(fā)感傷的說:“單位這次提拔一批干部沒有我，我感到郁悶，想找你喝酒?！贝蠛Ｕf:“原來如此，是這樣啊?！?p>　　這時服務(wù)員把菜上來了。大海打開一瓶啤酒，給兩個人杯子里倒?jié)M，說:“哥們我有話直說，你也別挑我?！崩钚∨蟀且粋€毛豆放嘴里說:“哪能呢，咱倆誰跟誰，說吧。”大海喝了一口啤酒說:“現(xiàn)在社會就是這個風氣，你必須靠上一個領(lǐng)導，你和誰都好，就是和誰都不好，到時候哪個領(lǐng)導會替你說話呀，沒人吱聲。怎么處，拿什么處?你只把工作干好不行，哪個領(lǐng)導和你對心思，你要經(jīng)常去陪他，打打麻將，陪他旅游，陪他玩，把感情交下，有時還得送點禮。小恩小惠一下?！崩钚∨蟛恍嫉恼f:“有時間我陪陪我兒子，有錢給兒子上補習班。陪他們，給他們呢?！薄澳阆氘敔?，得先當孫子，這風氣沒辦法。我現(xiàn)在天天和領(lǐng)導打成一片，小梅快生了，我都顧不上?！崩钚∨蟀β晣@氣的把他倆啤酒滿上，“我就是這樣的人，不會低三下四，不提拔就不提拔唄！我也不拼命干工作了，干活對得起那點工資就行，有時間多陪陪孩子?！薄澳阋@么想也無所謂?！薄澳阌袝r間多陪陪小梅，她都快生了?！薄鞍?，我也想陪，哪有時間吶。想往上干，就得付出，沒辦法。你說我不苦惱啊，我也苦惱。”大海無奈的嘆口氣和李小朋碰了一下酒杯。他們都喝多了，在座位上搖搖晃晃，李小朋手搭在大海肩上“你不能再喝了，你喝的不少了?！贝蠛？邶X不清的說:“沒事兒，這才喝多少?今天我們嘮的開心，多喝點沒事兒?！彼麄冇掷^續(xù)喝，他們喝酒喝得很晚，飯店打烊了，他們才結(jié)束。他們又喝多了……

　　六

　　下班后，李小朋直接回家了。馬月已經(jīng)到家了，在帶孩子，岳母一個人在做飯。李小朋和妻子說:“你幫你媽媽做飯，我來看孩子?！闭f著他從馬月懷里把孩子接過來，馬月去了廚房幫媽媽準備飯菜。李小朋把小明放到學步車里逗他玩。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是誰?這時候打電話，他拿起手機放在耳朵上，馬上傳來劉大海急切的聲音，“你先替我去一趟醫(yī)院，小梅生了，我現(xiàn)在走不了。”李小朋責備他說:“你老婆生孩子，你還忙什么?”“前幾天我剛提拔為科長，領(lǐng)導他們打麻將三缺一，我走了他們就玩不成了，我走了不好，不能剛提拔就拆臺啊。你先去幫我照顧一下，我盡快找人替我，有人替我就過去?！狈畔码娫?，李小朋叫馬月接替他帶孩子，說:“我去醫(yī)院一趟，小梅生了，大海還不在，他讓我過去看看?！瘪R月說:“用我去不?”“你現(xiàn)在先不用，等吃完晚飯再去吧，我走了?！崩钚∨蠹奔泵γs到醫(yī)院產(chǎn)房，看見大海和小梅的媽媽都在產(chǎn)房門外等著。小朋說:“大海有點事，一會就過來，他讓我先過來看看。”大海媽生氣的說:“有什么事兒?老婆生孩子還不回來。”小朋尷尬的問:“怎么樣?還好吧！”小梅媽媽說:“出血量大一點，別的沒什么事兒?！毙∨笳f“男孩女孩?”大海媽說:“不知道呢，B超以前檢查是女孩?！边@時大海急急忙忙趕過來，“怎么樣了?”他媽責備他說:“你還關(guān)心你老婆怎么樣啊，才過來。”大海不好意思陪笑說:“我有點事，這不趕過來嗎?！庇值攘艘粫?，護士把母子都推出產(chǎn)房。大海媽著急的問:“男孩女孩?”護士說:“是一個小棉襖，七斤一兩?！毙∶穻寢寙?“大人怎么樣？”“沒事，挺好的?！彼麄円恍腥藖淼讲》?，都圍攏小孩看。小朋看孩子和小明出生一樣，看不出來好看不好看。大海媽樂得合不攏嘴，“看看我孫女！”

　　小孩動了動，護士說:“我得推回去了，你們有的是時間看?！弊o士把孩子推走了。大家又圍攏小梅，都問:“怎么樣?”小梅說:“感覺挺好的。”她媽媽說:“他們開始說，你有點出血，我挺擔心的?！贝蠛泛呛堑恼f:“現(xiàn)在別擔心了，你看她不是挺好的?！瘪R月開門進來了，手里拿著一個果籃和一個兜子，進屋后，把果籃給了大海。她走到小梅床前，說:“都順利吧?”小梅微微點了點頭。馬月把兜子打開，從里面拿出幾件衣服和小棉被放在床上，“這個給孩子買的?！毙∶氛f:“謝謝了！”大家又說了一會話才走。

　　七

　　李小朋給同事趙亮亮打電話，“這個星期六你有時間嗎?”趙亮亮在電話里說:“有時間，干嘛，你有事兒啊?”“你和我去一趟省城電腦市場唄，幫我裝一臺電腦。”“裝多錢的?”“裝老的，回家就過時了，裝新一代的，愛多錢多錢吧?！毙瞧诹钚∨蠛屯纶w亮亮去省城電腦市場裝了一臺電腦搬回家，他買幾張盜版童話軟件，回家就急不可耐的鼓搗。小明圍著看，好奇的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小明快上幼兒園了，對什么都好奇，他特別喜歡聽故事。李小朋終于把盜版安徒生童話裝上電腦了，可以在電腦上聽故事了。他教小明怎么操作，小孩聰明一學就會。小明點了一個故事認真聽起來。這以后小明玩夠了，就自己主動把電腦打開聽故事，一聽就是幾個小時。李小朋還引導小明上網(wǎng)，學習做簡單網(wǎng)頁。他讓小明聽故事或者學習制作電腦網(wǎng)頁換玩電腦游戲的時間，聽一個小時電腦故事或者制作一個小時網(wǎng)頁才能換半個小時玩電腦游戲。李小朋讓小明知道電腦不是游戲機，還能做很多事情。上網(wǎng)很貴，一個小時三元。他讓兒子學電腦從不吝嗇，在孩子教育上舍得投入，舍得花錢。

　　第二天是星期日，小梅在忙家務(wù)，洗衣服，收拾屋子。李小朋在沙發(fā)上看書。只要他倆帶孩子，就很少開電視，裝作看書或真的看書，潛移默化去影響小明。小明玩一會兒積木，就去打開電腦聽故事，聽了一個故事，動畫片時間到了，去開電視看動畫片。小明正看的投入的時候，要去補習班學習英語時間快到了。小梅叫小明去補習班，叫了幾次小明沒動窩。小明正看到精采部分，不想馬上走。李小朋生氣的站起來把電視關(guān)掉了，小明委屈的哭了。李小朋氣憤的說“:“罰你一個星期不許看動畫片?！毙∶髁髦蹨I不情愿和媽媽去補習班學英語去了。以后幾天小明沒有看電視，玩積木玩夠了，玩兵營小人作戰(zhàn)，嘴里嘟嘟囔囔的，這個玩夠了去聽電腦里講的故事……連續(xù)三天小明都沒有看電視。李小朋看孩子挺可憐的，不讓他看電視是讓他知道什么是對和錯，再好的事情也要有分寸。他想目的達到了，他和小明說:“這幾天你表現(xiàn)的不錯，獎勵你可以提前看動畫片了?！毙∶鞲吲d的喊起來，“耶！可以看動畫片了?！毙∪^舉起多高，然后去開電視。

　　八

　　下班了，李小朋在路上看見一家窗戶上貼著招收學圍棋學生的廣告。他下了自行車，從兜里拿出紙筆，記下來地址和電話號碼?；氐郊伊?，看見小明正在電腦上聽故事。他坐在小明身邊，和他商量學圍棋行不行?小明點了點頭答應了。這個周六他騎著自行車，帶著小明去報名。這是一個大教室，里面有十多個孩子，現(xiàn)在沒到上課時間，有的孩子在一起打鬧，你追我趕的，有的孩子在下圍棋，有幾個小孩圍著看，老師坐在角落里看書。他領(lǐng)著小明來到老師跟前，老師抬頭看看他們，老師偏瘦，小眼睛帶了一副塑料框眼鏡，黑黑的。“你們是來報名的?”李小朋微笑著回答:“是”，小明站在他身前，小朋兩只手放在小明兩個肩頭上。“是這個孩子?”李小朋點了點頭。老師說我登個記吧，老師拿出登記本，問:“叫什么名字?”“李一明”，“幾歲了?”“快三歲了”“上幼兒園沒?”“沒有?？焐狭?，打算讓他今年上”。老師問小明，“以前學過圍棋嗎？”小明搖搖頭，“想學圍棋嗎？”小明點點頭。老師和李小朋說:“一節(jié)課四十五，每周上一節(jié)，周六上。一次交半年錢，二百七。你交錢吧?！崩钚∨蟀押⒆恿粝赂鎰e老師。

　　他帶小明堅持上了半年圍棋課，考慮再三決定不帶他上了。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小明對學圍棋興趣不大，更重要的是下圍棋好時間，下一盤棋起碼需要一個小時，擠占學習其他課程時間，上學以后更會擠占寫作業(yè)時間。這是處使他下決心停止學圍棋課的理由。開發(fā)智力還有其他方式，他教小明學更好學，更有對抗性的四連棋和軍旗。學習這兩種棋類簡單，益智，小明很快就學會了，愛玩了。小明其他玩具玩夠了的時候，他們父子倆還會下幾盤四連棋。他有時不注意還會輸一兩盤棋呢。小明贏時棋特別興奮，在床上連蹦帶跳的”我能贏爸爸啦！我能贏爸爸啦！”

　　九

　　小明還有一個月就上幼兒園了。小朋打算讓小明上離單位較近的幼兒園，他在幼兒園附近租個雙室房子，這樣接送孩子，上下班都方便。這天他找來一家搬家公司來搬家，搬完后，東西大都沒有就位。李小朋和馬月忙活收拾東西，忙的滿頭大汗。小明可高興了，挨個屋串，新家對他什么都新奇。馬月不高興的說小明，“你別忙活了，忙活的心煩。”小明像沒聽著一樣，依然跑來跑去?！岸＿?，叮咚……”小朋電話玲響了，他放下打開的包裹去接電話，“喂”，是劉大海的聲音，“你這些日子忙什么呢?我一直看不見你?！薄皼]忙什么，現(xiàn)在我剛搬完家，忙的不可開交?！薄霸趺窗峒伊?”“小明下個月上幼兒園，我在幼兒園附近租個房子。”“在那租房子干啥?”“上班，送孩子上幼兒園近?！眲⒋蠛４蛉さ?，“你搬家要為你慶祝一把，今天晚上請你吃飯，為你燎鍋底?！崩钚∨笮χf:“你別逗我了?！薄敖裉焱砩险埬愠燥埵钦娴??！薄拔铱刹蝗?，搬家有一大堆事兒等著我干呢，哪天的吧。”“你今天必須來，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薄蔽疫@是真有事呀?！薄拔也还苣阌惺聸]事，你得來，有人想見你?！瘪R月聽到了，說:“你去吧，不去不好，我在家慢慢干?！崩钚∨鬅o奈的說:“我去，在哪?”“香來順酒樓，二樓，二零七房間，六點啊。”“那個人是誰呀?”“來你就知道了，說好了一定來?！崩钚∨蠓畔码娫?，對馬月說:“現(xiàn)在時間快到了，我得去了。你也休息休息，別干了，明天一起再干吧?！瘪R月把一摞襯衣放進柜子里，“你去吧，我再干一會兒。去了別喝多了，少喝點酒。”“好?！崩钚∨笳f完走出了亂糟糟的房間，去赴約。

　　十

　　李小朋打車來到香來順酒樓，二零七房間。劉大海和他同事齊科長已經(jīng)到了，李小朋進房間看見他們在一起，很吃驚，“你們怎么認識?”劉大海笑著說:“不知道吧！齊科長是小梅小學同學。今天是他請你，他知道咱倆好，讓我做陪，你是貴客?！崩钚∨篑R上想到了他們單位，齊科長和范科長競爭領(lǐng)導干部，群眾投票很重要。小朋平時和他倆關(guān)系都不錯，不遠不近的，也沒有什么深交，他還沒想好投誰。今天他請吃飯一定為這事兒。齊科長對李小朋說:“你上坐，今天主要請你?！崩钚∨筮呑呎f:“那怎么好意思?！饼R科長客氣的說:“不瞞你說，你也知道請你是什么意思。我自己請你怕請不動你。我打聽到你和大海是鐵哥們，我讓他幫我把你請出來了。”“說實話，你請我真不能出來。如果傳到范科長耳朵里我不好做人了?！贝蠛Ｕf:“咱這關(guān)系鋼鋼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得投齊科長一票，不投我可不答應你啊?！饼R科長說:“點菜，邊吃邊嘮。點點什么呢，點點好的，服務(wù)員你過來?！崩钚∨笳f:“讓你破費了?！狈?wù)員進來了，站在桌邊看著齊科長。齊科長說:“別客氣，吃點飯算什么。每人一碗佛跳墻，一人一碗小米飯撈海參，煎三條踏板魚。再來一個蔬菜，來什么呢？來一個西芹腰果，先來這些。喝白的，喝啤酒?”大海說:“小朋喝不多少白酒，啤酒吧。”一會兒菜上來了，大海給三個人滿上啤酒說:“先吃點，大家都餓了，吃口菜再喝酒?！贝蠹壹娂妱涌辍｝R科長說:“我和大海平時關(guān)系就不錯，還有小梅同學這層關(guān)系，是好上加好。看在大海的面子上我求你得投我一票?！贝蠛Ｗ炖锖苏f:“他不投你，我也不干呢?！崩钚∨笳f:“以前我真沒想好投誰，我現(xiàn)在知道你和大海這關(guān)系，我一定投你了?！薄盀榱四阏f這句話我們碰一杯，來大海，小朋?！本票鲈谝黄鹇曇羟宕鄻范?，齊科長說:“我先干為敬啊。我要當上了，我決不會忘記你。以后單位提拔干部我在班子會上一定替你說話?！贝蠛Ｕf:“他現(xiàn)在是不思進取，天天老婆孩子熱炕頭。”小朋說:“我看開了，不爭了?！彼麄儧]有喝多少酒，一人一瓶啤酒就吃飯，吃完飯就道別了。

　　幾天以后，李小朋他們單位推薦領(lǐng)導干部測評，他投了齊科長一票，結(jié)果出來了，齊科長如愿的進入了班子成員。齊科長在走廊碰到了李小朋，和他握手，李小朋說:“祝賀你！領(lǐng)導。”齊科長點點頭，使勁握握他手。

　　十一

　　中午，李小朋吃完飯坐在凳子上看報紙。電話鈴響了他沒愛接，他們科新來的小女孩接電話了?！澳阏艺l呀?”小女孩把電話遞給李小朋，“李哥，電話是找你的?！崩钚∨蠼舆^電話，“你好，貴姓。啊，我告訴大海一聲，馬上就來?！崩钚∨蠓畔聢蠹?，出門去找大海。

　　電話是牛奔媽媽打來的，牛奔肝癌病情加重了，牛奔媽媽讓李小朋和劉大海幫忙把他送醫(yī)院去。牛奔是他倆初中同學，他的腿得了小兒麻痹后遺癥，大多同學都嫌棄他，不和他玩，只有李小朋和劉大海陪他玩，他倆是他唯一的朋友。牛奔和他媽媽在城郊租房子住，他家原有房子地點好，租出去了，他們花少點錢在城郊再租房子住，可以賺一點差價。母子收入很微博，媽媽在超市做碼貨工，牛奔給照相館修照片。他有時肝部痛的受不了，就把椅子反過來坐，用椅子背頂疼痛部位，堅持修照片。椅子背經(jīng)常頂都脫色了。李小朋在初中時就沒見過他爸爸，也沒好意思問他爸爸情況。李小朋來到劉大海單位樓下，給他打電話說了一下情況，劉大海馬上下來了，他們一起打車去牛奔家。

　　他們來到牛奔家，看見他家里一個屋只有一張床，一些衣物放在紙殼箱里堆在角落，還有一張辦公桌和電腦靠墻放著，一把椅子在地中間。其他家具就沒有了，可以說家徒四壁。廚房里有一袋米，一桶油，是街道給的。李小朋和劉大海進屋看見牛奔痛苦的趴在床上，雙手捂著肝部。牛奔媽媽著急的說:“你們可來了，幫忙把他弄醫(yī)院去吧，我一個人也弄不動他呀！”劉大海幫忙把牛奔扶在李小朋背上，李小朋把牛奔背到樓下，他們四個人打車趕去醫(yī)院了。

　　李小朋，劉大海幫忙辦住院手續(xù)牛奔住上院，他倆忙的滿頭是汗。李小朋把兜里的五百三十塊錢全部掏出來給了劉大海，劉大海也掏出來兜里全部八百二十塊錢，把錢放在一起給了牛奔媽媽，“我們只有這點錢，是我們一點心意?！迸１紜寢尲拥恼f:“你們幫忙把他送醫(yī)院來了，還破費！”劉大海說:“別客氣，我們是好同學，應該幫?！?p>　　過了一個星期，牛奔媽媽哭著給李小朋打電話說:“牛奔快不行了，你和大海過來看看吧?！彼麄兗泵s到醫(yī)院，牛奔已經(jīng)去世了，牛奔媽媽木然地站在那兒。沒有幾個人來參加葬禮，他媽媽幾個同事和他倆一共十來個人。他倆把牛奔抬到火化爐里，而后出來，在臺階上坐下，誰也不說話，默默地看著藍天。有一只鳥飛過去，顯得那么孤單。牛奔沒處過女朋友，三十歲了一直沒有結(jié)婚，當然也沒有孩子，一生只和媽媽相依為命?；鸹炅耍ぷ魅藛T問牛奔媽媽，“骨灰怎么辦?”牛奔媽媽茫然的說:“吹了吧?！被鸹癄t的煙筒里冒起一團濃煙，而后恢復平靜。李小朋和劉大海，無聲的哭泣，雙肩一聳一聳的。他們?yōu)榕１伎奁?，他一生什么也沒有留下，連墓碑也沒有，他在空氣里嗎？那只翱翔的小鳥是不是他呢？小鳥在空中低鳴幾聲，聲音凄慘蒼涼。他也許沒來過世間，多么希望這是一個夢。

　　十二

　　小明在公園廣場和小朋友玩滑梯。李小朋坐在廣場旁邊一個凳子上，看兒子玩，他的思緒遛走了，近來他常不自覺的想一個問題，人活著是為什么?牛奔的死對他打擊很大。牛奔光溜溜來到這個世上，活了三十歲，又什么也都沒有了，什么也沒留下，連女朋友也沒處過一個。對這個世界匆匆看了一眼，就走了，像鳥飛過一樣，沒有一絲痕跡。他父母給他什么了呢？他們也許在一時的歡愉中把他帶來了，讓他這三十年飽盡人世間滄桑，而后離開了。小明從滑梯滑下，樂得嘎嘎的。哎，孩子是多么天真無邪呀！我們大人給了孩子生命，孩子給了我們無限快樂，填補了我們空虛思想的縫隙。我們要好好享受我們在一起快樂過程。這份緣分是上天給予的。也就在一起十八年，孩子就會像箭矢一樣離你而去，去享受他自己的人生。我們做父母的要珍惜這個過程，不能像牛奔他們父母那樣只給他生命，我要好好教育培養(yǎng)我的孩子，讓他在這個世界上過得充實，幸福，不白來世上一趟。小明玩夠了，向他走了過來，打斷了他的思考。他微笑的說:“不玩了?”小明無聊的說:“不了?！薄澳俏覀?nèi)ド痰臧桑I一個小書包，好給你上幼兒園背的。”小明說:“好吧”。

　　他們?nèi)ヒ患疑痰辍Ｐ瞧诹痰耆撕芏?，亂哄哄，人聲嘈雜，一句也聽不清說什么。他們來到文具柜臺，買一個小猴子圖案書包，一打鉛筆，一個鉛筆刀，一把小尺子，和一塊橡皮。他感受到手機的震動，他拿出來一看，是郭齊父親的電話，他接通電話放在耳朵上，“是郭叔吧，有什么事兒?電視壞了，看不見了，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在商店呢，去不了，我下午去看看?！?p>　　十三

　　中午，李小朋和小明從商店回家吃午飯。剛一進門，正在拖地的馬月拿著拖布走到門口，說:“你倆把鞋底在拖布上蹭一蹭再進屋。小朋和小明在門口把鞋底蹭了蹭。小明說:“媽媽，飯好了嗎?我餓了?！瘪R月說:“好了，在廚房蓋著呢。你們進來洗洗手，吃飯吧?！毙∨蠛托∶飨赐晔郑R月也拖完地了。他們坐在飯桌旁，馬月分別給他們盛一碗大米飯。小朋吃一口米飯說:“我吃完飯，下午得去郭奇父親家一趟?！瘪R月說:“干啥去?”“他父親給我打電話說，電視機看不到圖像了，讓我去看看是不是壞了。”“那你去吧，我在家?guī)∶鳌！?p>　　吃過飯，小朋騎自行車去郭奇父親家，敲開門，郭奇父親笑呵呵的說:“麻煩你來看看，電視機沒圖像，不知道是不是壞了?！薄拔铱纯矗膫€電視機?””臥室這個，你進來看看?！毙∨筮M屋里打開電視機，屏幕亮了，調(diào)臺時屏幕上全是雪花點，小朋笑了說:“電視機沒壞，有線電視可能沒錢了，我回去順便給你把有線電視費交了?！薄岸嗌馘X?”“我記得是二百八?！薄拔医o你拿錢?！薄岸嗔?，我給拿回來，少了，我給你墊上?！惫娓赣H不好意思的說:“兩個孩子都不在我身邊，女兒家在外地，郭奇又去深圳了，還得麻煩你來看看。”小朋說:“沒事，你就別客氣了。郭奇臨走時和我說了，你有事就找我。他是我哥們，你是他父親，相當于你也是我父親，以后有什么事兒你盡管吱聲。”小朋離開郭奇父親家，順便給交了有線電視費。他打電話給郭奇父親:“大叔，你現(xiàn)在看有沒有圖像?”郭奇父親說:“有了?！薄昂?，那就是這原因，費用是二百八，你拿的錢正好，以后有什么事兒找我，別客氣，再見?！?p>　　晚上郭奇特意打電話來，謝謝他。小朋問:“你在深圳發(fā)展的怎么樣??？”郭奇在電話里說:“挺順利的，找到一家公司，做海外貿(mào)易。”“你個人問題怎么樣?”“也很順利，找了一個女朋友，是老鄉(xiāng)，處的挺好，不出意外的話，過兩個月結(jié)婚?！薄澳憬Y(jié)婚得回來吧，我們要好好祝賀你告別單身漢?！薄拔一厝ィ綍r候再詳細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