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余斗斗的回憶(9)
木子趴在余斗斗的床邊嘀嘀咕咕。
“斗斗,你不要擔心,我媽給所長李叔打過電話了,你的事不會曝光?!?p> “真的?”這是余斗斗醒來后最擔心的事情,如果她的事被曝光了,她的學業(yè)也許就進行不下去了。
這世界真正感同身受的人太少了,都是些看熱鬧的,自視正義使者的,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罪犯,卻壓根不去考慮受害者的處境,不去考慮她們的受傷。
余斗斗從網(wǎng)絡上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她怕她剛剛逃出這一個有形的魔爪,又進入另一個無形的網(wǎng)絡暴力中。她相信,有些人會指責施暴者,但一定不乏指責她的人,她隨便想想,都會猜到說什么。
無外乎就是這些:
“這姑娘長得這么美,不好好待在家里,出來招蜂引蝶做什么,幾個男人見了不起色心?!?p> “是不是長的好看,故意勾引男主人?”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有果必有因?!?p> “女孩長大太漂亮做什么家教,好好呆在家里不行嗎?”
“哇塞,這姑娘漂亮,是我也要鋌而走險呀!”
……
余斗斗早在醒了的那五六分鐘就想到了,也許她后面遭受的會比前面更殘忍,她也做好了思想準備。如今聽木子說,她沒有被曝光,自然是非常開心。
“木子?!?p> “嗯?”
“替我謝謝阿姨?!?p> “哎呀!謝什么,我媽恨不得把我跟你對換了,她現(xiàn)在,完全把你看成她親閨女了?!?p> 木子一臉的醋意,她媽媽現(xiàn)在一口一個斗斗,哪里還有她的地位。
她嘆了口氣,故意垂頭喪腦地說道:“我在我媽眼里,地位本就比我那優(yōu)秀的哥哥低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哥在天上,我在地下,如今,有你做對比,我又從地下掉落到了深淵,哎,慘不忍睹呀!”
“哈哈哈,哪有?阿姨哪有這樣對你!我才是那個跟著你享受福利的那個?!庇喽范繁荒咀佣盒α?。
“哦,對了,斗斗,你餓了吧,來,喝點雞湯,我媽之前送過來的,看你沒醒,就先回去了,走前交代我,你一醒就給你喝了,看我這記性。”
木子趕緊站了起來,擰開保溫瓶,倒了一碗雞湯給余斗斗喝,然后,自己也倒了一碗。她也餓的饑腸轆轆了。
余斗斗一邊喝著湯,一邊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一不小心就掉落到了碗里,又被她喝了下去。
“哇塞,芬姨的手藝還是這么棒!”木子喝得心滿意足。
“這雞湯太多了,我們得使勁喝,我媽真是的,我們就兩小姑娘,她送這么一大缸來做什么,這里足足有四人份吧,艾瑪,嚇死人了?!蹦咀雍韧旰螅庞行乃甲⒁獾奖仄?,這一看,嚇壞了。
“沒事,先喝點,回頭在外面微波爐轉(zhuǎn)一下再喝點?!庇喽范氛f道。
“外面會有微波爐?”木子沒在醫(yī)院呆過,她不知道,醫(yī)院還佩備微波爐這種東西。
“有的,住院部都有的,就是給病人熱飯菜的?!庇喽范愤€是有點經(jīng)驗的。
“哦哦,那就好,睡覺前再喝點?!?p> “嗯?!?p> “晚上你睡這里,我睡隔壁床,我媽給我把隔壁床也定了,就是讓我晚上陪你,怕你害怕?!蹦咀又噶酥父舯诘拇舱f道。
余斗斗已經(jīng)感動地不知道說什么了,有木子這樣的朋友,是她的幸運。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心里毛毛的?!蹦咀映燥柡茸愫螅吭谔梢紊险f道。
……
“警察那邊有說什么時候過來錄口供嗎?”余斗斗想了想,轉(zhuǎn)頭問木子。
從她醒來開始,已經(jīng)快一個小時了,也沒有一個警察過來錄口供難道不需要嗎?
木子一聽,立馬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哎呀!吳隊長說,你要是醒了,就立馬打電話給他,我給忘了。”
木子被余斗斗一提醒,想起了被她忘記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吳隊長走之前一再交代,可她一興奮,完全給搞忘記了,她看了看余斗斗,征求她的意見。
余斗斗大概知道吳隊長找她做什么,她朝木子點了點頭。
于是木子撥通了吳隊長留給她的電話。
“喂,吳隊長嗎?我木子呀!那個……,斗斗醒了,……哦哦,好的……,你稍等呀”,木子捂住電話,低聲跟余斗斗說道:“吳隊長說有事找你。”
余斗斗右手接過木子手里的電話。
“吳隊長!”
“余斗斗!”
“嗯?!?p> “你好,我有事找你,我們在現(xiàn)場沒有找到下藥的水或杯子,王槐說他沒有清理過,不知……?!?p> “嗯,我收起來了,敏兒小房間床底下有把鑰匙,我扔的,鑰匙可以打開床墊下的一個箱子,杯子跟壺都被我藏在里面了。”余斗斗說道。
“哦,好的,你做的太棒了,有了證物,起訴王槐就十拿九穩(wěn)了,我們立馬去取,你先好好休息,晚點,我再去錄口供。”吳隊長興奮不已,終于找到最重要的證物了。
“好的,吳隊長,謝謝你們!”余斗斗由衷地感謝吳隊長他們。
“不客氣,我們應該做的?!?p> 余斗斗掛完電話后,半響沒有說話,今天對她來說是個噩夢,雖然她沒有受到實質(zhì)的傷害,可是,她知道,她的心靈上的創(chuàng)傷注定是刻上了,她對這個世界又多了幾分失望,戒備心也更加強了。
木子看余斗斗不在說話,知道她心里難過了,再堅強的人,也會難過的。她在警車上第一眼看見被吳隊長放下的余斗斗時,簡直都嚇傻了,哭的一塌糊涂,吳隊長對她吼了幾下都沒用。
那時的余斗斗,了無聲息地躺著,左手畸形地垂著,額頭滿是已經(jīng)凝固的鮮血,臉上脖子上,到處都是劃痕,一點血色都沒有,灰白色的牛仔褲上都是血,整個人已經(jīng)不成人樣,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她當時以為斗斗已經(jīng)沒得救了,哭的是眼淚鼻涕一起下。
最后還是吳隊長實在看不下去了,吼道:“別嚎了,她除了手臂斷了外,沒什么事?”
這次吳隊長的吼叫,木子聽進去了,她一擦眼淚,狐疑地看著吳隊長:“只斷了手?”
“嗯!”吳隊長沒好氣地吭了一聲。
“騙人,那斗斗腿上怎么都是血?”木子還不太相信。
“圓規(guī)扎的!”說起這個,吳隊長真是佩服呀,一個小姑娘這么狠,褲子上都是針眼,初始他也嚇一跳,以為小姑娘已經(jīng)被王槐糟蹋了,仔細一看,又不像,后來看見小姑娘死死捏在手里的圓規(guī),再一看褲子,都是針眼,瞬間明白了。
“圓規(guī)?這是什么操作?還跟圓規(guī)扯上了?”笨蛋木子哪里會轉(zhuǎn)的過來這么大的彎,她瞪圓了眼睛瞅著吳隊長。
“哎!”吳隊長抹了抹額頭,遇到這么個二貨,他也是無奈呀!可他又不能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動粗,只能耐著性子說道:“用圓規(guī)扎腿,可以讓自己保持清醒,不然,小姑娘怎么可能堅持到離開王家住宅。”
“哦!啊?那得扎多少針才讓牛仔褲上染這么多血呀!”木子一明白,又嚎啕大哭起來。
“閉嘴!”吳隊長這個粗人再也忍受不了,大吼一聲,這次總算把木子震住了,她扁著嘴,欲哭不哭,又是一副滑稽臉,吳隊長差點笑噴了。
在往醫(yī)院的路上,木子總算是又聰明了一回,她打電話給了自己媽媽,她想著,到醫(yī)院,斗斗肯定要做手術(shù)吧,那怎么也得找個人過來交錢吧,于是,她媽媽就成了她惦記上的人了。
木子媽媽一接到女兒的電話,就開車往人民醫(yī)院去了,兩邊正好在醫(yī)院碰頭了。
余斗斗一到醫(yī)院就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木子媽媽得知余斗斗沒有受到侵害,謝天謝地了一下,相處了快二年了,她也已經(jīng)把余斗斗看成自己半個女兒了,真心疼愛她。
木子媽媽一直待到余斗斗手術(shù)結(jié)束才離開,她得回家拿雞湯,這是她從公司出發(fā)前,就讓阿姨燉的,已經(jīng)差不多二個小時了,這時候回去拿正好,剛做完手術(shù)得好好補一補。
木子躺在隔壁床上,陪著余斗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她媽媽說,余斗斗受到這么大的傷害,容易產(chǎn)生心里陰影,讓她晚上一定要多開解開解她。
這著實難為她呀!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開解,而且在她看來,她受到的驚嚇好像比斗斗還厲害,她到現(xiàn)在心還一顫一顫的,整個人都還像漂浮在海里一樣,一上一下的,可隔壁的斗斗比自己鎮(zhèn)靜多了。
木子打心底覺得,她才是那個需要開解的人。
晚上十點多,吳隊長過來做了一份筆錄后就離開了。
余斗斗跟木子兩人也因為太疲勞,很快就睡著了。
窗外的路燈透過虛掩的窗戶照射在余斗斗的臉上,余斗斗滿臉大汗,神情焦急,一看就是陷入了夢魘。
自此以后,余斗斗就將自己封閉了,除了木子,木子媽媽,奶奶等幾個她信任的人,她不再接納任何人,為了保護自己不再收到傷害,她將自己與世界之間豎起了厚厚的圍墻,告誡自己,凡事都要多點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