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開頭一局好戲
余為良撅著屁股,忍著痛,手腳并用地爬進屋子里后,立馬關(guān)上門,才敢痛呼出來。
“哇!疼死我了,瑪?shù)?,狗娘養(yǎng)的,……”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腳上腫了好大一個包,一邊抱著喊疼,一邊嘴里氣急敗壞地大罵個不停。
稍微緩了緩后,他就扯著嗓子喊他媳婦鄧淑菊。
“死婆娘,還不趕緊帶余韋下去堵在臭丫頭他們車子前,防止他們偷跑了,他們要是跑了,我可饒不了你。”
好一會,門口才傳來鄧淑菊的有些恨恨的應(yīng)聲:“知道了,一大早,鬼喊什么呢!”
鄧淑菊在外面,自然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她臉上一陣燥。她抬頭看了看霧霾還沒散去的遠方,嘆了口氣,這天氣跟她們家日子一樣,看不見前方的路??墒翘鞖鈪s又遠比她家的情況好多了,至少她知道,很快,太陽就會出來了,這些掩蓋遠方的霧霾就會煙消云散,可她們家何時才能出太陽呢,鬼才知道!她“呸”了一下,就往兒子房間走去。
余為良這人,自己心思陰暗見不得光,總以為別人跟他一下喜歡偷摸著離開,一大早就急呼呼讓媳婦兒子堵車子去。
余偉今年已經(jīng)十五歲了,個子雖不小了,但因為長期伙食不好,環(huán)境壓抑,顯得既沒有活力也沒有精神,整個人像個失去水分的竹子一樣,沒有那翠綠的活力。
他如今已經(jīng)上初二了,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混不吝的小屁孩了。當(dāng)初的小屁孩被余斗斗狠狠揍了一頓,自那以后見到余斗斗就慫。想當(dāng)初余斗斗一邊揍他,一邊教訓(xùn)他,說他從小就不學(xué)好,跟他爸一樣不學(xué)無術(shù),成天惹是生非,招人厭惡,就不知道要好好做人嗎?成不成才看天賦,成不成人就是看自己了。
當(dāng)初余斗斗罵他的話,至今,他都記得一清二楚,時不時就會想起。
可能因為記憶太過深刻,皮肉之苦雖已忘記,但精神上的震撼至今影響著他。這么多年來,余斗斗的話一直在他腦海里,每一個字都沒有忘記。
每當(dāng)他想要為非作歹,或者不想學(xué)習(xí)時,余斗斗的那頓暴揍,以及那如雷震耳的話語就會讓他止步,這些年他已經(jīng)懂事了很多,跟他爸早已經(jīng)不是一條道上的了,如今更是越來越看不上他爸。
余偉在小房間聽見他爸的叫喚聲,很是厭煩,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耳不進,心不煩。
“小偉,走,你爸讓我們?nèi)ザ鲁粞绢^他們的車?!编囀缇兆叩叫》块g門口招呼余偉。
“不去,要去你去!”余偉沒好氣地說道。
“你……,咱家這么窮,不去訛兩個錢怎么辦?你上學(xué)的學(xué)習(xí)用品都買不上了!”鄧淑菊嘆了口氣說道,臉上的表情也是垮垮的。
鄧淑菊也無奈,她也知道她們一家現(xiàn)在做的事要遭天打雷劈,可她也沒有辦法,家里窮,村里又沒分多少田給他們,老公又無能,她想出去干個活都拜他所賜,無人敢要。小偉如今已經(jīng)初二了,馬上要上高中,學(xué)費都成問題,她也只能聽任余為良這里要一點,那里訛一點,用來維持他們一家的生計。
“你們可以去打工呀!天天在家里怎么會有錢,天上會掉錢下來嗎?”余偉忍不住朝著鄧淑菊吼道。
“你……”,鄧淑菊被氣得一陣語塞,“你不知道嗎,你爸你叔的名聲已經(jīng)臭到整個鎮(zhèn)了,我出去干活,沒人敢收我們,走在村子里,別人看見都遠遠避開,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你爸訛上了,我有什么辦法?我跟你爸因為這事吵過多少次我,你不知道嗎?那次不是我被揍?”
鄧淑菊說著說著忍不住掉眼淚,她伸手擦了擦眼角。
余偉沒有說話,把頭埋在了桌子上,他何嘗不知道這些,他也知道沖著他媽發(fā)火沒有意義,改變不了任何事,還會讓他媽傷心。
“你爸說,如果這次訛到,你高中的學(xué)費就不用愁了?!编囀缇站蜎_這點,哪怕昧著良心也得跟著干,她這輩子是毀了,無論如何,她得讓他兒子走出去,不能跟她一樣困在這沒有什么指望的家里。
“你們……,你們好好跟斗斗姐說說,也許她會幫我們的,我覺得,……,她不是壞人?!庇鄠サ穆曇粼絹碓降?,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對余斗斗有著一種來自心底深處的信任,也許是因為她將他帶到了另外一條路上了。
“你……,你是被她打傻了嗎?當(dāng)初你被她打得渾身上下沒一處好的都忘了嗎?”鄧淑菊簡直是快被氣死了,提到這事,鄧淑菊就氣憤,她兒子當(dāng)初的慘樣,她可至今未忘,她恨余斗斗恨得牙癢癢,當(dāng)初要不是余偉死活不讓她去找余斗斗,她就算拼命也得跟她干一架,也不至于憋屈了七八年。
“走?!编囀缇找话牙鹦牟桓是椴辉傅膬鹤?,往樓下走去。
下樓途中遇到老三媳婦蘇亞萍,妯娌倆對視了下,沒有說話,就一起往下走去,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里的無奈。
老三媳婦不能生育,好在老三余為軍也是個色厲內(nèi)荏的慫貨,雖然沒有小孩他也很郁悶,可以他的狀況,又有什么資格離婚重娶呢,又有哪個傻子還會明知火坑還跳進來呢?最終,也就只能這樣,兩人繼續(xù)湊活著混日子,過一天算一天。
三人下去后,都不用呼吸招呼,就自己找位置站好。鄧淑菊站林都車子附近,蘇亞萍站李陽朔他們車附近,至于余偉,他啥也不想做,一屁股坐在離車好幾米的草垛旁,一副生無可戀的喪氣樣。
林都幾人還在后院慢吞吞吃著早飯,時間還早,人還沒到齊,他們也不急。
“金所長他們出發(fā)了嗎?”林都喝完豆?jié){后問道。
“快了吧,二十分鐘前給我打電話說已經(jīng)從家出發(fā)了,算算時間,估計快到了?!崩铌査芬埠韧曜詈笠豢诙?jié){。
“嗯。”
斗斗奶奶也已經(jīng)醒了,余斗斗幫她奶奶穿好衣服,從頭到腳都是全新的,她奶奶幾乎沒什么像樣的衣服,這么大冷天,穿的單薄的襖子也不暖和,所以她給爺爺奶奶都買了羽絨服過冬。
等斗斗奶奶吃完早飯,金所長也打電話說到余家村口了。
李陽朔招呼陳律師,張醫(yī)生就往前院走,走到前面門口,兩人第一眼就看見窩在草垛堆上的余偉,隨后瞧見站在車子前的鄧淑菊以及蘇亞萍,幾人都笑了笑,也沒有功夫搭理她們,就直接往她家屋里走去。
兩人一看,這怎么不開車走,還往她們家里走,都有點發(fā)毛,想離開車子,又怕離開了,人家正好可以鉆空子開走,畢竟正主沒出來呢!
兩人躊躇地不知道是繼續(xù)守著還是回屋看看,一會就稍稍離開車子朝屋里看看,一會又退回去,也是夠忙的。
三人進屋時,老二余為良正在喝粥,猛不丁被三個大搖大擺走進來的人嚇了一跳,差點喝嗆了。
“你們……,你們憑啥進我家?”余為良色厲內(nèi)荏地指著三人叫囂著。
原本準備下樓的余為軍聽到樓下的動靜,一下縮了回去,鬼鬼祟祟藏在樓梯間張望。
李陽朔一眼就瞧見一片衣角在樓梯間不停動來動去,知道是余為軍躲在那,心里又忍不住又罵了句慫貨,也懶得去理他。
“給我閉嘴,坐下。”李陽朔手指對著余為良一指。
余為良嘴巴動了動想繼續(xù)叫囂,可多年混跡經(jīng)驗告訴他,這人非尋常人,他在他手里討不到一下便宜,就沖對方老遠就可以用一塊小石子擊中自己腳踝這本事,自己就完全不夠他削,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這道理他還是懂得,他張了張嘴把話又咽了下去,乖乖坐下。
“陳律師,說吧!”李陽朔對自己身后的陳律師說道。
陳律師一本正經(jīng)地坐好后,慢條斯理地帶上眼鏡,不慌不忙拿出公文包,從中取出一份文件,面色嚴肅地將其遞給余為良。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硬生生做出了六十歲的老古董樣,也是夠搞笑得。
余為良略帶訝異的表情,伸手接過文件,光目光一掃就嚇得膽戰(zhàn)心驚,差點驚呼出聲。哎媽呀!這…,這居然是控訴他虐待老人的訴訟文件,他屁股差點滑下凳子,臉色瞬間慘白。
“你們……,你們瞎說,我哪有虐待老人,我要告你們毀謗?!庇酁榱家幌戮吞似饋?,沖著陳律師三人大喊大叫。
“余先生,你不要激動,坐好,咱們好好談?wù)?。我既然已?jīng)向法院提起訴訟,自然是有證據(jù)的,你們余家村一共八十二戶人家,長期有人在家的有五十一戶人家,我們均已拿到其口供,有關(guān)于你們惡行的口供,有你們虐待老人,不給老人飯吃,還搶奪老人錢財?shù)目诠?,上個月,你們兄弟倆推到老人,致老人臥床不起兩周等等,這些都有人證,甚至還有不少人提供了錄像,照片等物證,可謂是鐵證如山。這是大家聯(lián)名簽署的文件,你可以看看?!标惵蓭熣f話語速很慢,但一個字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如同雷一樣砸在余為良的心上。
余為良一看,差點暈倒,這么大的事,他居然完全不清楚,余家村的人什么時候這么沉得住氣了?居然沒有一點動靜!難怪他最近幾天出門,老有人看他的目光不太對勁,原來是在背后陰他,他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出去跟他們拼了。
“這群該死的老家伙,居然敢背后陰我,沒想到膽子挺大,看我以后怎么對付他們?!庇酁榱家荒槳b獰地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不管了,今天不管你們說什么,總之,想要帶走老頭老太,必須出血,否則,你們休想離開,我們一家跟你們死磕到底。”
“你想多少?”李陽朔不動聲色地問道。
“十萬,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否則你們休想離開,要離開,就碾著我們尸體離開?!庇酁榱家呀?jīng)開始破罐子破摔了。
“你父母病了,我們要帶他們?nèi)メt(yī)院看病,你要我們出十萬?”李陽朔覺得不可思議,這都什么人呀!
“哼!必須十萬,低于十萬,你的車子休想離開余家村一步,門都沒有!”余為良繼續(xù)氣急敗壞地叫囂著。
陳律師拿出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的錄音筆,不慌不忙對著余為良說道:“余為良,你剛剛的言行,我已經(jīng)錄音,你如今不僅僅是虐待老人的罪,還外帶一條敲詐勒索的罪,兩罪并罰,你至少不低于五年的牢獄之災(zāi)?!?p> 余為良一聽又掉坑里了,氣的臉色鐵青,一下就撲上來就想搶錄音筆,李陽朔一把攔住他,手一用力就將其制住。
“金所長,你來的正好,他襲擊陳律師,想要搶奪證物,交給你了!”李陽朔正好看見金所長帶著兩手下走到門口,對著金所長就喊道。
“先銬上再說?!苯鹚L對著手下說道。
“咔嚓”一聲,余為良雙手被反銬在了身后,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人家不是跟他玩虛的,他這是中了人家的計。
門外的鄧淑菊看到穿著警衣的三人走過來時,就感覺不對勁了,她急忙跟著走了進來,正好看到余為良被銬上的畫面,她一下懵了。
農(nóng)村人平時再怎么為非作歹,多半都是小打小鬧,像蒼蠅一樣煩人的那種,也都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對警察也有著天然的敬畏,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也從沒有想過有進局子的一天呀。
鄧淑菊一下就撲到余為良身上嚎啕大哭:“這可怎么好呀?求求你們,嗚嗚嗚~~,放過我們吧!我們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嗚嗚嗚~~,家里窮的叮當(dāng)響,吃飯穿衣都成問題,嗚嗚嗚~~,小孩還要上學(xué),我老公再…,再進局子里,豈不是要逼死我們娘倆呀!嗚嗚嗚~~,求你們了~~?!?p> 陳律師看了看李陽朔,李陽朔點了點頭,這只是他們的開頭戲而已,他們的目的自然不是讓余為良進局子里,而是要光明正大帶走老人。能不走復(fù)雜的起訴程序就達到目的,自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