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天池
“秘密。”容靖又露出那種極其傲慢的表情:“我要做個試煉,今天晚上看到的,聽到的,回去全部徹底忘掉,一個字都不要對別人提起,若是提起,你這輩子都不要想在楓宴城待著了,明白嗎。”
千懿完全沒聽進(jìn)去容靖說的任何話,在她眼睛里,這個世界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模樣,鴻牙山莊里,忽然一切都陰暗下來,黑得就像是墳?zāi)埂?p> “這是哪兒?”
“繼續(xù)看?!比菥傅穆曇粼谒呿懫稹?p> 一只巨大的黑蛇盤旋而來,碧綠的眼睛明晃晃發(fā)著亮光,眼神像刀鋒一樣要把她定在原地,她被容靖定身不能動:“這是什么東西!”
容靖不說話。
“這就要咬死我嗎??”她屏住呼吸,心說這應(yīng)該是容靖的鬼把戲,可未免也太真實了。
黑蛇朝著她猛地一進(jìn)。
她一下子閉上眼,心里一涼。
眼前吹著一片熱氣,她睜開眼,是那只和容靖一樣風(fēng)騷的白虎阿蠻,正笑嘻嘻地看著她。
“王子,這到底是什么?”
“這是高階的靈術(shù),我讓你看到什么你就能看到什么。”容靖說:“暫時借你一用,跟我上山。”
容靖根本就不是在問她,說完就走,她只能跟著。
越過一道峭壁,兩人轉(zhuǎn)眼便到了圣曦山山頂?shù)奶斐?,那道峭壁實在是太高,而且從前圣曦山從沒有這樣的地方。
容靖倒是好興致,抬起腿就朝著天池走去,千懿卻被他身上那股梅花香味熏得有點(diǎn)頭暈,她剛想跟上去。
絲絲縷縷的痛感從體內(nèi)傳來。
糟糕了。從手鐲上的鹿麟獸環(huán)失蹤之后,它鎮(zhèn)壓力量的能力就不如從前,有時只能算是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腳下松軟的落葉突然變成洶涌的旋渦,她一陣劇烈的暈眩。
當(dāng)千懿再抬起頭的時候,容靖和天池都不見了。
但容靖留下的那個奇怪的靈術(shù),她還看得到,眼前一片都是霧蒙蒙的。
幽藍(lán)色的海水,眼前竟然是……東瀾海,和從前的東瀾海一樣,岸邊鋪滿杏白色柔軟的細(xì)沙,夜涼如水。
”嘉和?!币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不過這次不是回憶,而是真實的。
那個站在海面上的身影,長袍在海風(fēng)中獵獵作響,是一言九鼎的鹿麟神君,她的父親。
“嘉和,過來,讓我看看你。”
他繼續(xù)說。
“父王!”她叫出聲來:“是你嗎,是你嗎父王!”
她朝著海面飛去,五百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父親,她拼命往前跑,根本感覺不到腳下是水。
“父王,這么多年,你在嗎!你在嗎,我能看看你嗎!”
千懿喃喃自語,麟禹天站在湖面上,和從前一樣威嚴(yán)和慈祥,她一步步跑向湖面中心,父親身著玄衣,午夜天光之下的海水卻清澈見底。
腳下冰冷,她也絲毫不覺得,只要能再見到父王一面,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只想看父王一眼,僅此而已。
“你做什么去!”容靖對著千懿背影喊:“給我站住,不要再往前跑了!”
那邊卻根本就不聽他的話。
“站??!”下一秒他已經(jīng)橫在她面前:“你看到什么了。”
他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沒有反應(yīng),何況他費(fèi)了大力氣想要看到她在想什么,卻都是一片空白。
“讓開?!鼻к彩裁炊悸牪灰姡﹂_他的手朝著湖面走去。
能見到父親,即使和他一起死掉也好,不想一個人留在這世界上。
麟禹天對千懿張開雙臂。千懿伸出手去,想要細(xì)細(xì)撫摸著那些有點(diǎn)扎手的青色胡茬。父親笑起來,那張臉卻逐漸干枯,縮小,變形,一道曲折的刀疤從額頭延伸到右眼,再到下巴,像一條腐爛的蜈蚣,那條蜈蚣在蠕動,朝著她爬過來,她嚇得迅速把手縮了回來。
那是神君狄世煬的臉。
湖水忽而泛起重重劇烈波瀾,一雙火橘色的狐貍眼睛從湖水深處浮起,白森森的尖牙利齒裂開一個戲謔的笑,眼看著就要翻出來。
“喂,你不要惹麻煩!!”容靖看到陰氣森森的北狐,他不想在這里和正在修行的靈獸大打出手:“這是北狐的地盤!你別惹它!”
他一把將入了魔的千懿拉住,水花四濺,兩人盤旋而起。
“不要!”千懿大叫,后退,一捧冰冷的湖水潑在她臉上,她瞬間清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距離湖面不過還有幾寸,眼看就要掉下去。
容靖沒好氣地抓住千懿的手臂:“你到底看到什么了?還不快點(diǎn)跟我走!”
天池,岸邊
容靖拂去衣服上的水,千懿失魂落魄地坐在岸邊,呆呆地望著剛剛父王出現(xiàn)的地方出神,這圣曦山頂天池怎么就在一瞬間變成了東瀾海,父王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但目前面對的最重要的問題,是她剛剛記得自己一直在叫“父王”,如果被容靖聽見。
“我聽你剛剛在叫父王?!比菥腹缓苊翡J。
容靖只覺得詭異,今天這一切都是自己設(shè)計要摸千懿的底,自己的原本用意明明是進(jìn)入她的腦袋里面看看她的過去,但是完全失敗,他甚至看不到她任何的記憶。
她如同一塊密不透風(fēng)的鏡子。
但是她好像能看到自己的過去,雖然并不知道她剛剛看到了什么,但看她的樣子,應(yīng)該是很恐怖的記憶。
“她到底看到什么了?難不成是自己的過去?”這個結(jié)論讓容靖覺得有點(diǎn)可怕。
千懿呆呆地望著前方,抱著腿背靠在樹上,面無表情。
容靖慢慢在千懿面前蹲下來,仿佛優(yōu)雅的野獸在盯著自己的獵物:“你怎么也有父王呢?!?p> 千懿正在出神,一口咬定:“王子聽錯了,我乃一介平民出身,父母都已經(jīng)去世,剛剛我有點(diǎn)暈,記不清楚,是胡言亂語王子別當(dāng)真?!?p> “你真是個麻煩。”容靖斜眼看著千懿:“我想了想,從我見到你開始,千年大祭,我就沒有順過,你該不會是容淵派來的吧?”
千懿完全不想接話,也并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很聰明的人,不僅自大而且愚蠢。
“王子,若是散心散夠了。我就先告辭了?!彼鹕怼?p> “你急什么。”容靖伸手啪地?fù)踉跇渖?,擋住她的去路:“你就不打算謝謝我,要是我不拉住你,你就會被北狐給吞了哦?!?p> 那張鬼魅妖嬈的臉又湊到她面前。
她緩緩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忍了忍,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