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柖疾恢雷约菏窃趺措x開小黑屋的,一路走三步倒一步,人都要虛脫了地走回捕快房,她快到地方才想起自己身上還背著兩個黑化肥會揮發(fā)的案子,留了老爹一個人在那撒謊,這會還沒了老公,不知道如何應付才好。
快到了才想起來,她覺得自己應該更上心一些想這些事,畢竟……兩個活人,是不是?炸了,是不是?
但她怎么努力,就是沒心力去想這些,滿腦子只有:阿蠻飛了,阿蠻飛走了!飛走了!
阿蠻……
走回院子沒看到人,捕快房一個人都沒有。張?zhí)栂肓讼?,看到院門鎖著,跑過去開門看一眼,看到外面掛了“公差外出”的牌子,趕緊又把門關了,跑到辦事房里翻記事板,果然是看到了陳哥的留言,給她的:
茲事體大,我們都去現(xiàn)場了。張捕快你處理完家事也趕快來吧,畢竟炸的是你家啊。
總算是暫時過了一關,張?zhí)柸バ『谖葸@會,捕頭陳哥,同事李三,外加臨時工阿貴和她爹都去她家看現(xiàn)場了。
陳哥留言是讓她也趕緊去,張?zhí)柌桓业⒄`,也趕快給自己穿了捕快的黑褂子,掛了辦事的牌子,鎖了捕快房的門,就往自己家方向過去。
只是……
前面是莫名其妙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爹怕?lián)乃墓珓諉T前途,讓她說謊就算了。眼下,她已經(jīng)知道阿蠻被奪舍……哎,不能說是奪舍?要怎么講?本能覺醒嗎?張?zhí)栃睦锖懿辉敢膺@樣想,這樣想就真的把阿蠻當個殼子了,不當人,方才那個隨隨便便就能飛天的人才是人一樣。
張?zhí)柌幌脒@么想,阿蠻怎么就不是人了呢?
他明明會說話的啊,六個字:“阿爸,老婆,蠻蠻”。還會洗碗,折衣服,拖地和做掛面,他還會做掛面呢,怎么就不是人了?這些都不算,不是人他能知道張?zhí)柲_冷幫她暖腳,知道張?zhí)柌皇娣?,用手捂著她的肚子給她暖肚子嗎?
怎么就不是人了?
“怎么就不是了?”張?zhí)栕约翰挥X得,一邊走一邊想,一邊想一邊說出來,一邊說出來一邊就哭了出來。
就這么一路哭到了家,場景合適,居然直接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
陳哥幾人在現(xiàn)場畫線,拉封條做封鎖,沒第一時間看到張?zhí)?,第一時間看到她的是隔壁李大爺,遠遠看到張?zhí)杹砹?,他才說了一個字:“張……”忽然發(fā)現(xiàn)張?zhí)栐诳?,立刻迎過來,也哭了,抱住她手講:“哎呀呀,不就是家給炸了嗎?沒事的啊,沒事的。太陽你別哭,這件事怎么說也是因我而起,你家炸成那樣了,我都講了,你跟你爹就先住我家,住我家,鄰里街坊的,誰還沒有個倒霉的時候呢?”
“你也知道是因你而起??!”
張蛋蛋聽到李大爺這么說,罵罵咧咧就過來了。李大爺看他過來,很主動也很狡猾,立刻彎腰從地上拿起一個茶壺,這不……
張蛋蛋手上還拿著茶缸子,李大爺給他滿了一杯茶,才接著討好講:“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說了住我家啊,住我家!真的!別客氣!哎……都什么事?那樣兩個人渣怎么就飛升了呢?”
是啊,怎么就飛升了呢?明明是炸了啊。
李大爺這么說,張蛋蛋喝茶,忽然間就沉默了,什么都不說了。他不說,站一邊假裝隱形,陳哥和李三,阿貴檢查一番也不檢查過來了,對著張家老爹一個老捕頭,張家太陽一個小頂職捕快,大家都是同行還是同事,也就不隱瞞,陳哥直接說:“這案子對我們超綱了。”
“是啊,是啊。我們也就能找個狗抓個雞,對吧?”李三講。
“是啊,我還是個養(yǎng)螃蟹的?!卑①F說。
都說完了,陳哥點頭,總結(jié)講:“既然是飛升,就是仙事,我看啊,還是差人報個信給丹陽峰,讓羅門主派兩個仙師過來看下吧,張師父你說呢?”
張蛋蛋端著一杯茶,其實是偷偷看了自己女兒一眼的,但關鍵時刻,張?zhí)柼坎蛔×?,看了等于沒看,他說謊能力有限也只能喝茶,嗚嗚了一聲當做回應,起碼先過了今天再說吧。
陳哥不懂張蛋蛋的心塞,但這夸張的犯罪現(xiàn)場對他實在超綱,見張家老爹點頭,他看了下天色,講:“那我先帶李三和阿貴回捕快房做記錄去了,回頭還要去城南鬼見愁……不,巢氏母女家,跟她家家主做通報,要不今天就先這樣,老張你今晚……”
“住我那!住我那!”李大爺連忙接話說。
“好,那就這樣。就是師父還有太陽你們倆這些天都不要亂走動,我今晚去了巢家,畢竟是兩個大活人不見了,指不定他家人過來看現(xiàn)場,還要找你們二人問話的,是吧?”
“是是是?!睆埖暗昂戎杩顸c頭,陳哥也點點頭,又看眼天色,再看了自己的同事,沖張家父女抱抱拳,走了。
就這樣,陳哥帶著人走了。犯罪現(xiàn)場給他拉了封條,回頭他把案子通報去了縣城外的丹陽峰上的仙門,等門內(nèi)仙師過來檢查,不知道會檢查出什么結(jié)果。
這“飛升”的謊言,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眼下看來,最遲是丹陽峰上的仙師下山,最早……
張蛋蛋看了眼自家失魂落魄的女兒,覺得搞不好明天巢家人過來,就得露底。既然如此,今晚就得吃點好的。
送走了陳哥他們,李大爺引著張家老爹和張?zhí)柾约杭依镒?,張家老爹喝多了茶,能吃晚餐了,就問李大爺:“今天晚上吃什么??p> “掛面?!崩畲鬆斨v。
太難受了,張家老爹心碎一地,轉(zhuǎn)頭看自己女兒,還是失魂落魄的樣子,幫襯著說一句“加個蛋”都不知道說,也只能獨自心塞,搖著頭說一句:“掛面就掛面吧,啊,太陽,阿蠻呢,喊過來吃飯?!?p> “哦?!?p> 張?zhí)栥裸碌?,心情跟她爹完全不同,根本就沒想刑事案件,睹物思人,回到家,看到四四方方平地里那口井。腦子里就只有中飯后阿蠻在那洗碗這一個畫面,一件事了,昏昏沉沉地應了她爹一聲,她身體的記憶還處在阿蠻很聽話,交代了待那就會一直待那,沒交代的話也絕對不會離家太遠的狀態(tài),到了飯點要喊他吃飯,沒看到人,就自然而然地搖了一下手腕上的鈴鐺。
搖過之后,聽到清脆鈴音,她忽然一個激靈,好像瞬間蘇醒過來,心醒了過來,徹骨的痛也就涌了進來。
走了,走了,居然就這么走了。
臨走之時連最后一個親親,最后一次抱抱都沒有,說走就走。
這鄰里議論,親戚嫌棄,全鎮(zhèn)嘲笑的阿蠻,九年里被說過無數(shù)次,送他走吧,轉(zhuǎn)賣掉吧,或者馬車拉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扔了,說了上百次,上千次,都沒舍得送走,留在身邊的阿蠻,幾個小時前還以為就那樣,一個人給另一個人做著衣服,另一個人給這個人暖著腳,小孩子一樣親親熱熱就是一輩子的阿蠻,說走就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
噠噠噠地忽然傳來腳步聲,張?zhí)栃南氩粫??轉(zhuǎn)頭看去——
阿蠻回來了。
總是過來幫忙做掛面的男子,熟門熟路的,推門進來,走到李大爺擺在院子里的餐桌邊,找到他每次過來干活吃飯的那只粗陶大黑碗,等在那里,等到了一碗掛面,低頭就吃。
張?zhí)栕谒磉?,看他吃面,吃到一半,等到了她爹問李大爺要醬菜,李大爺帶著她爹進廚房打醬菜的機會,斜眼看向阿蠻,沉聲問他:“你怎么又回來了?”
不問還好,問完,阿蠻側(cè)頭看她,眼神兇狠,目光陰毒,狠狠看了一眼,隨后低頭看她手腕上的鈴鐺。
張?zhí)査剖嵌?,不過更多是不懂,但此時她爹和李大爺又從廚房里出來了,張?zhí)柌缓美^續(xù)說什么,阿蠻也沒說,兩人繼續(xù)吃面。
然后……
完全是習慣使然,吃完飯,張?zhí)栱樋诰椭v:“阿蠻,你收下碗?!?p> 講完她覺得超級不好,轉(zhuǎn)頭去看,卻見阿蠻已經(jīng)開始收碗,收了東西,阿蠻進了廚房,打水洗碗。
張?zhí)栆娝罡傻煤芎?,心想,難道說阿蠻又回來了,找了個借口拿了根筷子跑過去看。阿蠻低著頭在盆邊洗碗,看背影,真的跟中午時的阿蠻沒有兩樣,張?zhí)栆幌滦奶推饋砹?,心里忍不住狂喜想難道說是真的回來了?這種殼子沒人住久了,魂魄說不定也沒什么力氣,回來幾小時,能量耗盡了就走了什么的。
她這樣想著,心情一下就好起來,跑著過去看。
毛坨是只貓
下一章預告: 到點按時睡覺了 “我講我是魔王,你可聽到了?!卑⑿U如是說,帶著滿腔的怨氣和明顯壓抑住的怒火。 “聽到了,怎么沒聽到?”張?zhí)枏姄沃R上就要入睡的身體說。 “那你還喊我上床睡覺!”阿蠻都要爆炸地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