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做了什么,吳武德還沒開口,老樣子,躺地上打滾,塞賄賂。
打滾完畢,柳神英膩了,要發(fā)火的關(guān)頭,吳武德爬起來,忽然把自己手臂上的衣服給拉開了。
“我問你曹能,你脫衣干什么?”柳神英才道,忽然看到吳武德手上三條黑杠,想起這事他的仙印,隨后想起他天生能力是什么,忽然驚叫:“曹能來找過你,他天生能力是什么?”
他問對了問題,吳武德長嘆一口氣,開口說答案。
只是……
柳神英問題對了,答案卻遠(yuǎn)非他所想。
“的確是他過來找了我,也的確是他威脅了我,用光了我最后一次天生能力。但我用這次能力卻不是為他?!?p> “為誰?”柳神英問。
吳武德又嘆了一會氣,好久才開口說:“一個女子,具體地說是一個孕婦?!?p> 一個孕婦,都說十月懷胎,這個孕婦已經(jīng)懷孕七八個月,非常不方便的狀態(tài),到此已經(jīng)三十九年了。
這個意思有點繞,換個說法再講一遍。
孕婦是個仙人,天生能力——做假藥。
這不,誰是天下最大的真藥生產(chǎn)商?。?p> 貴山和氣道對吧?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花好大力氣才上市的新品,立刻就出現(xiàn)仿品,假藥。賣的價格比你低,一年內(nèi)效果還一模一樣,到第二年這假藥才失效。
怎么防?根本防不了。
花了好長時間,吳武德前頭的老門主總算是找到了這個做假藥的孕婦。老門主天生能力也是一次性用品,用過就沒,他太生氣用到了孕婦身上。
老門主天生能力叫身體固化。
原本是個很好的東西,老門主想著要用這個能力救人的,萬萬沒想到邪念起,用在了孕婦身上。
孕婦……
身體固化了,七八個月的大肚子,三十九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生。
前面三十九年,她挺著大肚子,雖然還在做假藥但是身體不方便,假藥產(chǎn)量小對貴山和氣道沒影響,大家也就漸漸淡忘她了,怎么能想到一個孕婦,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癱瘓在床的曹能……
也不知道這個孕婦給這個癱瘓的曹能下了什么蠱,他突然不癱了,振作起來,跑到和氣道打了吳武德,逼他用了最后一次能力,除掉了前任門主施在這個假藥販子身上的詛咒,眼下……
“三十九歲的孩子出來了嗎?”柳神英問吳武德。老頭看他一眼,塞一瓶藥,人要哭暈過去地說:“什么時候了,房東你還管這個孩子干嘛???大不了……”
也就是十三倍的神行山秦北。
這話柳神英也是如是想,沒講,這里畢竟是神行山。雖然是山頂?shù)奶煜麻T,但到底……
“大不了也就秦道長那樣啊!妖王!”
柳神英沒講,吳武德講了,哭著擦眼淚,擦一會他聽到有人進(jìn)院子,人還是比較警覺看了一眼,看到是關(guān)捫,就沒在意轉(zhuǎn)過頭來。
他本來是要繼續(xù)跟柳神英說話的,可能是覺得空氣變重了一下,他再回頭,恰逢關(guān)捫進(jìn)門,樂呵呵地抱著奶娃子,手上還牽著條哈士奇對柳神英講:“家兄,還是你聰明。門內(nèi)女學(xué)生沒有,才生了小狗的云中雪橇犬有一條,叫二哈,哈哈哈……還是邢門主幫忙從山下喊上來的一條。哦,這是它主人,說順路過來看看你。”
二哈她主人……
秦北。
吳武德轉(zhuǎn)頭看秦北,秦北低頭看他。
劇終。
沒能夠那樣,秦北不是那樣沒風(fēng)度的人。
屋子里接收了跪著的吳武德上供過來的,貴山和氣道細(xì)料庫的倉庫鑰匙和所有賬目。
他坐著,吳武德跪著,他把吳武德失去功能的事也聽了一遍,聽完,想了想,點頭對他說:“你眼下這個樣子,天生能力都沒有了,確實是不方便做和氣道的門主了。”
“那……要不……”艱難的話,吳武德到底是門主,不愿意講,偷偷地邊上瞅柳神英。
柳神英是他房東,給他塞了那么多的賄賂也不討厭他,開口為他說話講:“若如吳門主所說,和氣道和南翔是一家,和氣道能好好換了門主,也算是壯大我方力量。你看這樣,要不,秦道長,你給主持一下……”
“柳神英,你弄錯了一件事?!?p> 什么事?
夜幕降臨之時,他那個巨大的法器又變成了讓人驚嘆,紅色的月亮。
巨型月亮之下,秦北沒有心急說話,他等待了很久,等天完全黑了,地面沉入徹底的黑暗,此時,此刻,只有他和柳神英是血紅色的,轉(zhuǎn)過頭來。
其實在他看向柳神英的剎那,柳神英一下就懂了。
天地之大,秦北這樣的甘愿背上屠夫魔王之名的人有幾個?
“柳神英,我要你想明白了過來找我,你過來找我,給了我很多東西,但是我希望你想明白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你要我想明白什么???
你都沒有講啊,要我想明白什么?。?p> 你要我……
“康遠(yuǎn)聲求我,和囚我,原因其實都只有一個?!绷裼⒒卮鹎乇?,說的話,穿到耳朵里,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隨后,他聽到秦北問他:“這兩個求字是一樣的嗎?”
“不是一樣的?!彼f。
秦北回頭對月,他知道他答對了。
和氣道不是重點,藍(lán)翔也不是,甚至云夢驚都不是。
柳神英搞錯了重點,五十年前是,五十年后還是,但康遠(yuǎn)聲沒搞錯過,五十年前,五十年后。
“他一直都知道,那些沒上萬佛頂,沒名字,隱沒在這世間,或是自愿,或是非自愿,一腳踩進(jìn)魔道的人才是重點?!?p> “他們在說什么?”張?zhí)枱昧孙?,沒有人來吃,她等啊等,從中午等到了晚上,還是沒有人來吃。
走出小院子,山峰的邊緣處,紅色月亮下兩個人影。
她看著,看好久,忍不住問身邊人,雖然知道身邊人也是不能知道的,問了還是就問了。關(guān)捫沖她搖搖頭,有些難過講:“對不起,阿姐。”
張?zhí)枔u搖頭,表示并不在意,伸手摸了下關(guān)捫的頭。
好奇怪,這莫名得來的弟弟,她記得。弟弟邊上交情并不深的浣熊,也記得,怎么就只有他,只有最親密的人不記得了呢?
明明身體的記憶都在,明明拉著他的手,那種有點難受,有點想哭,卻怎么都不愿意放開的感覺都在,怎么就不記得了呢?
張?zhí)柡闷婀郑X得世界好奇怪,她看著遠(yuǎn)方的柳神英,雖然知道沒辦法,卻還是忍不住說:“好想知道他說什么?好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p> “想知道?”忽然有人說。
張?zhí)柕皖^,看到小籽將一個圓球丟了出去,球滾啊滾,滾了一點距離到了離柳神英近一點的地方,球體好似是調(diào)整位置地轉(zhuǎn)了兩下,球體上方突然出現(xiàn)了字幕。
一行字:
怎么不是垃圾呢?
變成了傻子,有人記得你名字的時候是傻子,沒人記得了,就是垃圾。變成了僵尸,更是垃圾,自己殺還臟了手,有人愿意收,拿去吧,拿去吧,管你做成什么,做成仙丹也好,做成稀飯也好……
倒是變成鴨子,變成雞,變成狗還好一點了。給人吃了,也就吃了。
……
修魔之人,怎么就全是自愿了。
師父給你吃仙丹,吃一顆頂一年,師父愛你,這才給你,給了你,你吃不吃?師父從不臟你的手,就給你吃好吃的,這不是人命,不是仙丹,是師父給你的一片心,你吃還是不吃……
哎……
說到底,都是人啊,我怎么就沒想明白呢?怎么就一直不愿意明白呢?我啊……
怎么就沒有去修魔呢?
怎么就沒有去呢?
我啊……
好想世界還原啊,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我啊……
只想最平凡的日子,在不會有人吃人的世界里,過最平凡的日子,我啊……
他是善良的。
張?zhí)柨偹愣?,明白了康遠(yuǎn)聲,明白了康靜,明白了程珊瑚,明白了所有人,煩他恨他,卻怎么都放不下他的原因。
從沒過過真正的人該過的日子,他想過,卻一直沒有過過。
即便這樣……
他還是人,他就是不同的。
天生當(dāng)誅,他沒有修魔,他就是善良的。
這一點光的善良,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花。
我要保護(hù)他,用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