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柼е^,手中握著搖擺著,閃爍著,好像隨時都會熄滅的星星,看著天空。
她一直看著,她還在搖擺,或者說,此時此刻,她站在這里,卻突然間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站在這里,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又將要走向那里。
搖擺如手中微弱的火花,閃爍如手中微弱的火花。
忽然……
又或許,其實已經(jīng)過了很久了。
張?zhí)柹砗蟮奈葑永锖鋈灰魂囼}動,高溟衣冠不整地沖出屋子。
到了屋外,他一邊是把身上的衣服強(qiáng)行拉好一點,一邊是指著天空說了句咒語,一道閃電下來,他給劈得噴血,但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跌跌撞撞跑過來。
他好像根本看不見張?zhí)栐谀抢镆粯樱查_她,跑到光芒之下,手里拿著一串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弄來的佛珠,只是此時那佛珠是斷掉的狀態(tài),紅色的珠子撒了一地,他站定了,還源源不斷地從他手心滑落,跌到地上。
高溟握著散掉的珠子,沖天上大叫:“易仙森!易仙森!仙哥!易仙森!”
“他是英醬啊!英醬啊!你清醒一點!你清醒一點!”
光芒中,一個黑影,似是看向了高溟,做了回應(yīng),高溟應(yīng)該是能聽見的吧,張?zhí)柭牪灰姡皇窍扇?,沒有金丹,沒有魔法。
“想聽到仙哥說什么?”他問她。
張?zhí)桙c了點頭。
“仙哥說?!彼婆f的藍(lán)色發(fā)帶再一次垂了下來,張?zhí)柹焓治兆?,手心里傳來它破舊易碎,卻也無比溫柔的觸感。
而他,用溫柔如那發(fā)帶一樣的語調(diào),在她耳邊說出仙哥回應(yīng)高溟的話。
他說……
仙哥說:“他死了,大不了我也跟他一起罷了。不能守護(hù)正道……你、我、他……還有我們的師父,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p> “他要死了是嗎?高溟看見了?”張?zhí)枂査?p> 他點點頭,道:“他要死了,高溟看見了,他天生能力不就是如此嗎?”
他說話,看著高溟,似是笑了,柔聲說:“他的能力其實很絕,換任何一個人有他那樣的能力,都是不會快樂的,偏偏他能快樂,偏偏那就是他的,是他的……哎……”
他毫無預(yù)兆地嘆了口氣,張?zhí)柨吹礁咪槭种胁恢翁幠脕淼募t色佛珠,又一顆珠子落下,他手心里斷掉的繩上還穿著的佛珠已經(jīng)不多了,十幾顆還是十顆?
他在她耳邊說:“十一……十……”
他說:“曹能,鴨子,胡可還有其他人,量變到質(zhì)變,還有十刀,九,八……”
“六,五,四,三……”
不需要等了。
也不能再等了。
張?zhí)栆欢ㄒf出咒語,雖然她從來都不知道什么咒語,但她一定要說出來,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說出咒語,她說:
“白花?!?p> 他笑了,在徹底消失前摸了她的頭,對她說:“對,那就是我劍的名字。”
張?zhí)柼ь^,看到一片消散而去的白花。
等白花散盡,她手中搖曳的火焰猝然熄滅,蒼穹之下,一朵白花忽然間從天而降,張開花蕊,再溫柔閉上。
可怕的紅光猝然消失,一陣風(fēng)過,硝煙散盡,清朗天穹下,神行山依舊雪白如昨,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張?zhí)柹钗艘豢诿媲扒謇涞目諝?,忽然感覺有些異樣,她抬起手腕,看到上面用來召喚柳神英的鈴鐺已經(jīng)碎成砂礫。
張?zhí)柨戳搜圩约罕涣魃撤鬟^的手腕,知道他和她之間牢不可破的所有規(guī)則,在這一刻都沒了,全部都沒有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是他,她也是她,一個是仙,一個人是人,一個是了不起的妖王柳神英,一個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捕快張?zhí)?,原本就該是兩條平行線,此刻總算是回到了原點。
渡過了短暫的平靜,瓦礫的戰(zhàn)場上再次喧鬧起來。
不光是柳神英先前暫居的小屋,遠(yuǎn)邊一點地方,北峰上的天下門主樓,弟子們修行的道場,門人住宿的宅院,此時再看過去,都已經(jīng)是一片廢墟。
空氣里漂浮著那種除夕時分,人丁最盛的地方,每家每戶放過煙花爆竹后的味道。不過,一陣?yán)滹L(fēng)過來,那味道就沒有了。
干凈得好像洗過一樣的藍(lán)天下,是雪和廢墟的灰白世界。
最先從灰白一片里爬起來的是一個黑點。
高溟一直站著,他察覺到那站起來的黑點,轉(zhuǎn)過頭去,看到一個留著一頭微卷的深黑長發(fā),眉眼顏色都有些太深了,而皮膚顏色卻過于慘白,**著身體,撐著一把劍合著半身的血,無論是映著他身后過分清澈的藍(lán)天還是他身下灰白交錯的廢墟,都顯得顏色過分打眼而顯出一種特別的華麗質(zhì)感的美男子。
他捏著手心的紅色佛珠,擰眉看了那頭一個站起來的男子一會,好一會,還是擰著眉,高溟問:“帥哥你是?”
“我是你家仙哥!”
仙哥吼了一聲,肩膀就是噴血。
他抬頭看了高溟一眼,看到他在笑,忽然就懂了,搖搖頭,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用手捂了下肩膀噴血的地方,草草地看了一眼,劍撐著自己想要走向爆炸中心。
卻只是前進(jìn)了幾步就一個趔趄。
高溟趕緊上前扶住了仙哥。濃郁的黑發(fā)下,仙哥看他一眼,似是有些猶豫,不過他最后還是對他開了口。
“給我點能量,我有一點……”
高溟伸手沒讓他把話說完,搖搖頭,他不讓他把話說完。
“那不是你該說的話?!备咪橹v,說完用把力,大鯊魚出鞘,他讓自己的能量狂傾入仙哥的體內(nèi)。
“你可悠著點,別都給我了。”仙哥說,說著笑起來,笑一會他把手撐過去,高溟自然而然地就架住他的手,兩人一起,一步一瘸朝爆炸中央的柳神英走了過去。
仙哥走向柳神英時,邊緣地帶,小小的浣熊也坐了起來,坐起來之后他覺得頭痛,伸手想摸摸頭,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手?的沒有。
疑惑一下,浣熊覺得面前有黑影蓋過來,他抬起頭,震哥叼著他的手,彎腰放到他面前。浣熊看著地上的手,愣了一下,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得癲狂也笑得開心。
震哥站在一邊等他笑,等他笑得不那么大聲了,搖搖頭,無奈地從豬鬃里甩出一些七彩。
“你再這樣不要命,下次我就不幫你了。幫你一次掉一百年修行呢。”震哥說,低頭看著腳邊的七彩。
浣熊擦著眼鱷梨,邊笑邊用七彩混了他笑出來的眼淚,去粘他的胳臂,粘著粘著,他撲哧一下,又笑了。
看到他笑,震哥嘆口氣,又是搖頭,搖著頭卻問:“打架好玩吧?”
“好好玩?!变叫苄Φ寐冻隽藘膳耪R的牙齒。
笑完,他看到邊上來了只鴨子,邊走邊找東西,找什么呢?
浣熊想了想,抬頭看到震哥在拱地,拱了一會,他找到了個鴨掌,非常開心講:“哎呀,我最愛吃鴨掌了?!?p> “踩一腳!”
浣熊喊住了震哥,不是好心,不是做好事,就當(dāng)是阻止這個世界的BOSS修魔吧,浣熊從震哥手里討來了鴨掌,黑爪爪拿了,蘸了點七彩送過去給鴨子。
鴨子看他,眨眼睛,浣熊看鴨子,眨眼睛。
“新朋友?”鴨子問。
浣熊說:“好朋友。”
這邊浣熊交到了新的好朋友。
那邊高溟扶著仙哥走了兩步不行了,兩個人用一個血槽,此刻都半血了,累。
仙哥獨自走了兩步,劍撐著地,他搖搖頭,轉(zhuǎn)頭過去,還沒說話,高溟已經(jīng)到了他的身邊。
“仙哥,兩個不行,不如一個行,要不你全拿走。”高溟笑著說。
“你個會計,全拿走能有多少啊?”仙哥說著搖搖頭,嘆氣間卻笑了笑,收了劍將手伸給他。高溟連忙朝他伸手,兩個人的手要握到一起,他打開一直緊緊攥住的手掌,二人同時看到了他手心里的佛珠。
“這是……”仙哥問。
高溟笑了,說:“咱們?nèi)齻€一塊去哪來著?”
“??!我想想!”仙哥眼睛發(fā)亮地說,想了一會,他和高溟幾乎同時想起來什么,看向?qū)Ψ?,視線對上滿眼都是惺惺相惜之情。
“越洋樓?”
“疼忘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