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江氏女得天下?顧爾玉微瞇雙眸,褪下朝服,寧香娣側(cè)倚門框笑得溫婉:“王爺累了吧,妾身去準備晚膳?!?p> “不必。”顧爾玉立于案牘之前左右翻看了幾眼,“一壇紅浥。把合歡點上?!?p> 寧香娣一愣:“王爺,您之前都是飲破英的?!?p> 顧爾玉抬眸一瞥,寧香娣立刻知道自己多嘴了,趕忙垂首:“妾身這就去?!?p> 只有顧爾玉知道,獨孤懷錦雖說巾幗不讓須眉,還是喝不得烈酒,二人月下對酌時多飲紅浥。
顧爾玉捏緊了拳,閉上了眼。
事到如今,多少個夢中依舊是杏花村莊,她捧著小小的手爐朝自己笑,淺淺的梨渦顯得那么動人,只是他上前時只能擁抱到她的虛影,她分明在哭,雙目流出了血淚,將那張面容分割破碎。
她說:“我恨你?!?p> 隨后就是驚醒,是緊貼脊背的冷汗。
合歡的香是暖的,融融充斥了整個屋室,火爐中火苗跳動的聲音伴隨著火花濺落雪中,一切如舊,卻再也沒有風雪夜歸人。
我是恨她的、我是恨她的、我是恨她的。顧爾玉在心中一遍一遍對自己說。
寧香娣端來了酒:“王爺有心事?”
“香娣?!鳖櫊栍襁@么叫的時候聲線溫柔,唇角的笑容似乎他們是一雙無痕的璧人,言語間是愛意。只有寧香娣自己知道,這個人有多么難以揣摩,聽到他喚自己的名字,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多話了,退了兩步道:“妾身想起府中還有一些事,先告退了。”合歡香點得太多,寧香娣感到頭暈?zāi)垦?,在顧爾玉微微仰首后急忙行禮,邁出了房門。
她回頭看了看這間屋子,被剪斷的枯藤盤踞屋墻,王妃還在的時候,這里其實是一片粉紅花海,枝蔓上生長著三月芳菲,那時有多么生機盎然呢。
起風了,有些冷,寧香娣攏了攏斗篷,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這一夜顧爾玉飲了一夜的酒,全然忘了一切事務(wù),他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放縱自己,只是隱隱地感到一種不祥。令人興奮的不祥。
晨曦初曉的時候,他看向遠方,云層低垂,晨光暗淡。
要變天了。
“王爺,太子妃和花不語已經(jīng)到了,皇上希望您前去迎接,以表重視?!毙鸬凵磉叺奶O(jiān)聲音尖細,字字平緩恭敬,顧爾玉將手中的酒壇放在地上,雖說是細水長流的酒,他飲了許多,微醺之中笑道:“……臣領(lǐng)旨?!?p> 當江有雪看到顧爾玉的依仗無比風光地出現(xiàn)在南境,她下意識地手腳冰涼,花不語要來牽她的手,被她躲開了:“師父先請?!?p> 花不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多言,自顧自走上前,昂頭高聲道:“草民花不語,參見平南王。”
“好久不見,司空。”顧爾玉望著花不語身后背負巨大轎輦飛遠的焦明,又看了看他一頭的銀發(fā),“看來司空這些年過的不如意,竟老得這樣快?!?p> 花不語的笑聲在面具中顯得有些悶,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年輕容顏,看到顧爾玉略帶驚詫的表情,滿意地將面具別在腰間:“難得見你有這樣的表情,平南王?!?p> “……你原先都是叫我爾玉的?!?p> “我原先也是叫她錦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