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年，九月十一。逼問
少昊國，日出城，洪家大宅。
清晨。
洪云志一大早就起了床，和父親吃過早飯，兩人一道騎馬出門，洪不倒問他：“你這么早去何處？”
洪云志道：“我跟少王約好了在王宮門前見?！?p> 洪不倒問：“你們要干什么？”
洪云志道：“太后不肯對付童青山，少王說他要親自追查盜鹽案，定要把童青山扳倒，要我去做他的幫手?！?p> 洪不倒心中有所感觸，便點了點頭，又問：“他有何辦法？”
洪云志道：“我也不知，等下問他就是了?！?p> 洪不倒看看兒子，沒再出聲。
到了王宮大門外，洪不倒照例要上城墻巡視，洪云志習(xí)慣性地走到旁邊的角落縮著肩膀蹲下，眼睛不住地往宮門里面瞄，洪不倒見兒子這副模樣忍不住道：“你好歹是我洪家出來的人，怎這般站無站相坐無坐相？”
洪云志道：“老爸，這里沒得坐，我站著累，還是蹲著最舒服?！?p> 洪不倒在心里嘆口氣，便不說什么了，索性扭頭便往城墻上走。
過了一會少王果然帶著幾個護衛(wèi)出來，他頭上還戴著那個金光閃閃的銅頭盔，洪云志趕緊迎上前問：“怎么樣，你想出法子沒有？”
少王胸有成竹地道：“當(dāng)然，你跟我走便是?！?p> 洪云志道：“去何處？”
少王道：“逛窯子?！?p> 少王說出窯子的名字，洪云志卻沒聽過，少王贊許道：“你果然有些品味，你若連窯子那種地方也去，便跟老黑是一個檔次了?！?p> 護衛(wèi)們皆笑，洪云志自嘲道：“窯子是皮肉交易，我怎么著也是擺弄筆墨之人，沒法同流合污，嘿嘿?！?p> 幾個人騎著大馬沿王城大道往城南去，途經(jīng)金斧錢莊總部時，少王指著樓頂那把金斧頭道：“你們看著，遲早我要把這座樓和上面的斧頭全部蕩平。”
到了城南，眾人一番打聽，終于在一個內(nèi)巷找到了這間窯子，入門的橫匾寫著“綠綺小院”。
入門處有家丁阻擋，眾護衛(wèi)直接上前將他們摁住，逼問尹三娘在何處，家丁哪敢隱瞞，直說掌柜就在里面，少王頓時放下心來，看來童青山的手尚未伸到此處，便下令快去找她。
綠綺小院并不大，只是個一進的院子，中間有個簡陋的花園，四周是幾幢平房，走廊曬滿了女人的衣物，由于上午是窯子一天中最清靜的時段，所以此時走動之人寥寥。幾個人走進最里面的屋子，尹三娘正在桌旁算賬，見到少王等人架勢便呆住了，少王把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道出，尹三娘的臉唰地就白了，眾人見狀已知她身上定有蹊蹺，哪知尹三娘卻道：“我在長老會說的都是實情，沒什么別的好說，少王若有證據(jù)說我在撒謊，只管叫官府來捉我好了，何必自己跑來找我？”
這番話便打到了少王的痛處，雷大兵在少王耳邊道：“這定是童青山教她的，欺我們拿她沒辦法，看來不給她上點手段是撬不開她的口?！?p> 少王有些猶豫，雷大兵道：“少王，你只管與洪公子在外面等候，我?guī)€弟兄在里面弄她。”
這時里屋傳來小孩的哭聲，尹三娘道：“我的娃在里面睡覺，被吵醒了。”
少王道：“把他送到屋外去?！?p> 尹三娘進屋抱出個五六歲的男孩，長得白白胖胖，見到生人哭得更加厲害，尹三娘把兒子抱到屋外交給一個手下，自己又回到了屋里，少王問她：“尹三娘，盜官鹽是死罪，你不是主謀，最多只是作偽證替老黑開脫，今日是個好機會，你若把實情道出又肯出面作證，我答應(yīng)赦免你全部過錯，你仍可以繼續(xù)在此做窯子生意，如何？”
少王勸說一番，尹三娘始終咬定在長老會說的就是實情，雷大兵道：“少王，這種人便是嘴硬皮癢，不收拾她一番是不肯開口的，還是交給我來吧，不然鬧出動靜恐生變數(shù)?！鄙偻醭巴饪慈?，只見走廊上已經(jīng)站了不少窯姐，雖然不敢走近，卻也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少王心想此事宜快不宜緩，若有人報了閭弈的巡城隊，到時閭弈趕來，這面子上怕不太好看，畢竟自己做這事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于是他對雷大兵道：“那就交給你吧，手腳要快，點到為止，別弄出人命來。”
雷大兵道：“少王放心，弄這事我們是行家。”
少王和洪云志等人便走到屋外等，只聽屋內(nèi)時不時傳來尹三娘低沉的呻吟，大約持續(xù)了一壺茶的時間雷大兵走出來道：“少王，她招了，前些時候她上街買菜，被幾個男人拉進馬車帶到郊外，對她一番折磨，逼她作偽證，她起初死活不肯，對方威脅要殺她兒子，她只好答應(yīng)，還收了對方一筆錢，其實那日老黑根本沒來?！?p> 少王喜道：“好，把口供抄下，讓她按手印?！?p> 雷大兵為難道：“我們都不太會寫字啊?！?p> 少王對洪云志道：“你去寫吧，你的長處這會用上了?！?p> 眾人找來筆墨進到屋，尹三娘外表雖無大礙，神情卻十分萎靡，她半靠在椅子上低著頭說經(jīng)過，洪云志趴在桌子上寫，不一會口供便錄完，雷大兵要她按手印，尹三娘道：“少王，那對頭十分厲害，我若投靠了你這邊，他日后報復(fù)，我兒子的性命如何保證？”
少王道：“你怎知對頭十分厲害？”
尹三娘慘笑道：“若不是如此，還勞少王你親自出馬么？”
少王知道瞞她不過便道：“我派人送你母子倆離開日出城，到別處改頭換面重新生活，保證他的人找不到你?！?p> 尹三娘道：“那我這窯子還能開么？”
少王道：“窯子這種招風(fēng)之處自然不能再開，我給你一筆錢，你換別的小買賣做吧。”
尹三娘道：“別的買賣我不會，我自懂事起便在窯子里面，我兒子一直在日出城生活，去荒僻之地恐怕要受苦?！?p> 少王想了想道：“那我與巡城隊打個招呼，讓他們每日多來巡你這處，遇到事也能及時制止?！?p> 尹三娘搖頭道：“殺人不過是一眨眼的事，等他們來恐怕尸骨早就涼了。”
少王便無話可說了，雷大兵在旁邊怒道：“你這婆娘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要我?guī)б魂犎笋R整日就守在你這窯子中嗎？”
尹三娘道：“我哪敢要官爺守在我這，這是無妄之災(zāi)，我既然卷進去便是左右為難脫不得干凈，這都是命?！?p> 雷大兵道：“既然如此還啰嗦什么，還不快按手印？”
尹三娘便把手印按了，少王把口供收好便帶眾人出了門，洪云志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見尹三娘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心里便有些不安，對少王道：“我們這么做是不是有點不妥？”
少王道：“確實不妥，卻沒辦法，她明明知情卻不肯開口，她不開口童青山便逍遙法外，你說我們還有別的選擇么？”
洪云志想想也是，便轉(zhuǎn)了話題，問：“我們現(xiàn)在去哪？”
少王道：“去海邊找那個自稱曬出五彩鹽的鹽婦，她倉庫中的五彩鹽定是童青山派人從堆場盜的，所以她知道的東西比尹三娘多。”
洪云志興奮道：“好，她若肯招供，童青山便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