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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雅王

024 潘羅支

彌雅王 絮允允 4214 2020-12-20 00:55:37

  失去靈州后,大宋加強了環(huán)、慶一帶的防守,不久后,環(huán)慶都部署張凝上表說,牛羊族和蘇家族兩個蕃部與拓跋繼遷打了起來,其中兩族首領還請勝后歸附大宋。

  官家聽奏后大喜,“此二族在環(huán)州側,仗著地處邊遠,曾常與繼遷一起擾邊,朕數次讓邊吏前往詔諭,之前聽聞其有心內附,可又恐其詐降,現在他們果真打了起來,看來是真降!”

  于是即刻派人前去封賞兩部,賜其茶彩。

  不久后,原州熟戶裴天下又上表說,原州移湖等族幾月前歸附了拓跋繼遷,請大宋天師率兵討伐,他將極力策應,可原州部署司拒不上報,所以他才直接上表宋庭。

  官家覺得,這些蕃部既然有心御敵,就不要打擊他們的決心,于是讓人重賞裴天下,還告知邊將,以后凡有任何討伐黨項的蕃部,都要接見上報。

  沒過多久,涇原都部署陳興又上表說龍移卑陵山首領廝敦琶稱他們已經集齊騎兵,等著和宋軍一起進攻拓跋繼遷。

  看來,繼遷拿下靈州后已成了眾矢之的。

  之前靈州是大宋的他們都相安無事,可現在一個個都不淡定了,心想一個和自己一樣的拓跋部竟然拿下了河西走廊的咽喉靈州城,他們怎能不氣憤,不管這氣憤之中有沒有嫉妒。

  不過,經過環(huán)、原一帶的這幾個事件,宋庭倒突然想了一招對付黨項的方法,叫‘以夷制夷’。

  既然他們正面對付不了繼遷,那就通過別人來對付他。

  他們首先想到的便是河西和河東諸蕃部,相信只要拉攏這些蕃部,他們自然會替他們牽制繼遷。

  河東這邊他們選定了豐州的龍移和昧克兩族。

  適時,豐州推官張仁珪和藏才族的蕃官剛好進京辦事,樞密院王繼英便前往問詢,“兩位大人,龍移、昧克兩族的情況可知曉?”

  仁珪道,“龍移和昧克兩族住在黃河北,族帳上千,東接契丹、西臨韃靼,他們素來與拓跋繼遷不和?!?p>  “是啊,”藏才接道,“他們還經常獻馬給我部,讓我代替其進京入貢,但我不敢擅作主張,也就拒絕了?!?p>  王繼英把仁珪和藏才所說告知官家,官家聽其向化之心,心想如果將兩族招攬,繼遷以后再入寇河外三州,那他們也能助大宋一臂之力,于是隨后派使者到豐州,讓其與豐州刺史王承美一起協(xié)議詔諭龍移、昧克兩族。

  而河西這邊他們選定的是涼州的六谷部。

  這涼州名義上是大宋的土地,可也就是個羈縻之州,大宋也會派知州到涼州,為此還特地建了西涼府作為知州府,可邊關偏遠,大宋雖然糧餉不糜卻無心多派士兵戍守,所以實際上涼州還是由當地的吐蕃各部及某些河西的回鶻部落瓜分占領著,這些部落中,其中以吐蕃六谷部勢力最強。

  當年吐蕃王朝瓦解后,分裂出了大大小小幾十個蕃部,其中以揚飛谷、齊鸞谷、馮先谷等六谷一帶的蕃部最為強大,統(tǒng)稱六谷部,涼州一帶的吐蕃諸部都聽其號令,西涼城也實際由其所控。

  這六谷部的勢力范圍與靈州接壤,自從繼遷得了靈州城后,他們甚至比大宋還要著急。

  有一天朝堂上,宰相張齊賢突然請官家加封潘羅支。

  “潘羅支是誰?”

  官家不明白,為什么要突然加封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

  “潘羅支是涼州吐蕃六谷部的首領,整個涼州的地方勢力屬他最大,他曾數次攻討拓跋、趙保吉,靈州失守后,聽說他又欲集兵討伐,我們可以加以封賞,讓其牽制黨項?!?p>  官家是知道涼州六谷部的,“六谷部的首領不是折逋氏嗎?”

  “折逋游龍缽退位后,潘羅支就被推舉為六谷部大首領,如今已有兩年多了?!?p>  官家點點頭,不管誰做六谷部首領,既然他們是黨項的對頭,那就是他們的盟友,于是決定派人去封賞潘羅支為鹽州防御使。

  潘羅支收到宋庭封賞后大喜,他本來就想跟繼遷干一場,可又怕槍打出頭鳥,如果自己貿然出兵會引起大宋的不滿,既然現在大宋都封賞他了,說明大家是一伙的,可是他也不能貿然出兵,靈州城易守難攻,他得有大宋的支持才能一舉成功,所以便派咩逋族城逋馳騎去鎮(zhèn)戎軍游說出兵事宜。

  城逋馳騎一個人找到涇原部署陳興,直接說明來歷,“我主潘羅支,請會兵討伐繼遷?!?p>  陳興聽那語氣生硬,再看他披頭散發(fā),耳朵一側帶著一個大黑環(huán),不禁問道,“閣下可有文牒憑證?”

  “什么文牒?”他一臉迷惑。

  陳興心下嘀咕,他連文牒是什么都不知道,看來肯定沒有文牒,而且他孤身一人,說是咩逋族的,潘羅支派過來的怎么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啊,可他從來沒有見過此人,不知是否有詐,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盡管陳興心里翻江倒海,可面上還是笑意盈盈,“事關發(fā)兵,我得請示朝廷,請閣下先到部署司暫做休憩,如有消息定當第一時間通知閣下!”

  “來人啊,護送城逋馳騎大人去部署司!”

  城逋馳騎一臉迷惑,心想部署司是個什么東西?他跟著領路的兩個士兵走了一段,想到陳興剛才那個笑容,不覺得心下一陣咯噔,他們不會是要將他關起來吧?

  他越想越不對勁,也不管天黑路滑,扭頭就跑,那護送的官兵見了,連忙追了上去,他們越追,他就越肯定心中所疑,不覺加大了腳步,忽然......

  那護送的官兵聽見前方一聲慘叫,都瞠目結舌愣在原地,等他們回過神來用火把往前探照,不禁一身冷汗,原來,前面是懸崖!

  看來那城逋馳騎已經墜崖了。兩人不知如何是好,想回去可又怕陳興降罪他們護送不利,所以在原地等到天亮,然后尋了道下崖找人。

  到了谷里后,為首的那個吩咐道,“你到那邊去找,我到這邊去找。”

  “我、我們還是一起去找吧,”他望著周遭,幽深深的,山石如削,嶙峋如鬼魅。

  “分開找快點!”

  見他仍是不動,不禁惱怒道,“你小子害怕了?”

  “不是,”他渾身不自在,防備地望著四周,強擠歡笑,“我們對這里不熟悉,要是有野獸出沒怎么辦,兩人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正說著,突然,他瞳仁縮小,嘴唇哆嗦著,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一幕,那人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原來正是城逋馳騎的尸體,此刻正懸掛在山石間。

  可山谷太深,城逋馳騎又是一條大漢,而且已經摔得血肉模糊,另一人又嚇得手腳發(fā)抖,幫不上什么忙,所以他干脆梟了城逋馳騎的首級帶了回去。

  后來陳興才知道,這個城逋馳騎是咩逋族首領泥埋之子,這泥埋之前屢敗繼遷,可以說是大宋的盟友,泥埋有兩個孩子,長子就是馳騎,次子叫屈子。

  這下捅了婁子,害番邦族長之子意外身亡,陳興六神無主,連忙上表朝廷請求支招。

  官家聽說事情原尾后連連嘆息,“咩逋族首領泥埋與潘羅支合力討伐拓跋繼遷,族帳密布河外,他們遣城逋馳騎來告,城逋馳騎卻不幸而死,今賜泥埋為鄯州防御使和靈州河外五鎮(zhèn)都巡檢使,讓他與潘羅支互成犄角之勢,共同出力。”

  陳興知道后大喜,心想官家對泥埋這么一封賞,剛好可以安撫泥埋喪子之痛。

  潘羅支這邊得知城逋馳騎意外死了,事沒辦成,于是過了一段時間干脆遣蕃官吳福圣臘進京來貢。

  恰好新年到了,汴京城沿街的商鋪都裝飾上了,有的用大紅紙寫的新春對聯,還有的商鋪和住戶門上都掛了兩塊木板,上面寫著字,分別畫著坦胸露乳的兩個大漢,畫中他倆位于樹下,黑髯虬須,眉發(fā)聳峙,頭生兩角,手執(zhí)劍與葦索,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吳福圣臘看得呆了,沒想到大宋的百姓好這一口,接見他的京官見他目瞪口呆連忙解釋道,“這是桃木做的,桃木是五木之精,能祛除污穢,寓意大地春回,迎來一個吉祥如意的新年?!?p>  “左邊的桃木上刻著神荼,右邊桃木上刻的是郁壘。傳說東海里有座度溯山,山上有一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樹,桃樹東北有拱形枝干,樹梢彎下來接連著地面,就像一扇天然的大門。據說這扇桃門就是通往度溯山鬼蜮的必經之路,鬼蜮里住著的各種妖魔鬼怪,出門都得經過這扇門?!?p>  “每當金雞報曉的時候,夜晚出去游蕩的鬼魂就必須趕回鬼域。那鬼域大門兩邊站著神荼、郁壘兩個神人。如果鬼魂在夜間干了傷天害理的事情,神荼、郁壘就會立將它們捉住,用繩子捆起來,送去喂虎,因而所有的鬼魂都畏懼神荼和郁壘。老百姓敬奉兩位看守惡鬼的神人,便用桃木刻上他們的神像,再用朱砂筆寫上他們的名字貼于門上以便驅鬼辟邪?!?p>  吳福圣臘聽得云里霧里,不多時,只見前面出現了高大的圍墻,還并列著金釘朱漆的五道大門。

  他們下了轎跨過那攔在地上的紅漆木杈子,入了宮門,只見層層疊疊的宮殿華麗而耀眼,那宮墻上雕刻著龍鳳和飛云的圖案,上面覆蓋的都是琉璃瓦片。

  他們跨過層層畫著彩繪的門檻,進了一間金碧輝煌的大殿。

  一進殿,他只覺得一股莫名的威嚴感撲將而來,自己突然變得很渺小,很脆弱,仿佛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

  兩側緋衣、紫衣的大臣列隊而站,中間是身著絳袍的大宋天子,吳福圣臘不敢直視,連忙低下頭對著天子行大禮。

  “西涼六谷部吳福圣臘代表六谷部首領潘羅支感謝陛下的恩惠與信任,陛下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

  他緩緩起身,深吸一口氣,把在腦海中重復過多次的說辭一股腦兒道出。

  “陛下,拓跋繼遷殘忍好戰(zhàn),導致民不聊生,其下部族遁走河西多投入我六谷部麾下,誰知,那拓跋繼遷竟然厚顏無恥喝令我主放還投誠部落,我主不應,他又遣人送鐵箭給我主,逼迫我主歸附于他,我主憤慨拓跋繼遷不知悔改屢犯邊疆,現已集齊騎兵六萬,欲與大宋天師共同討伐遷賊,收復靈州!”

  使者一番義憤填膺的說辭后眼巴巴地等著皇帝應允,皇帝微微一笑,“來人,先帶使者下去休息?!?p>  吳福圣臘一愣,識相道,“多謝陛下!”

  等他一走,官家就對眾臣說,“我之前還擔心拓跋繼遷協(xié)助西蕃,沆瀣一氣,現在看來不會了?!?p>  太子太師呂蒙正說,“潘羅支如今是鹽州防御使,請陛下授予他觀察使之職?!?p>  官家走下朝堂,背著手來回踱步,忽然立定看著呂蒙正,“封潘羅支為涼州防御使兼靈州四面都巡檢使,如何?”

  呂蒙正一驚,沉思半晌點點頭。

  就這樣,官家還冊封吳福圣臘為安遠將軍,又遣使帶去國信和鎧甲一并賜給潘羅支。

  潘羅支奇怪了,大宋不停地賜官賜禮,就是不提出兵的事。疑惑之余他還是不放棄,不久后又遣使來貢,請宋軍助陣一起攻打繼遷。

  可潘羅支不明白,宋庭跟繼遷糾纏久了,如今只想坐山觀虎斗,只想讓他們去跟繼遷糾纏,而不是宋軍帶著他們去跟繼遷糾纏。

  所以當六谷部使者問大宋天師何時能與六谷部會師的時候,宋庭搪塞說,“西涼到渭州相去甚遠,何時抵達不可預估?!?p>  可潘羅支一番等待后還是不死心,一個月后又派鐸論來貢,“潘羅支大王已經集結好兵馬,如果大宋王師不愿舟車勞頓,我們可以前去匯王師?!?p>  這決心,讓人難以拒絕。

  張齊賢道,“繼遷常年在地斤澤三山之東,每次來寇邊,只要我們士兵一出,他就遁去,所以總是不能將其殲滅。能讓六谷部就近抵御,未嘗不是好事。再說,潘羅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來請,我們如果再拒絕搪塞,他將失去信心。”

  官家點點頭,“這樣吧,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來烏白池、靈州一帶,即可會師進攻!”

  “領旨!”

  張齊賢走了兩步,突又折了回來,“陛下,侍禁丁惟清請徙涼州知州!還請恩準?!?p>  “丁惟清?他……”

  “他去坐鎮(zhèn)涼州,一來主要是跟潘羅支對接,這樣陛下也不用與他們的使者頻繁交涉;二來他也可以探知邊疆蕃部動向。”

  官家點點頭,“準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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