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谷口,形勢突變。
先前高大少年坐的那塊大石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黃衫少女,她的身邊站著一個俊俏婢女。
聽到那一聲嬌喝,本來要下狠腳的高大少年,先是一怔,旋即快速收腳,負手而立,昂首挺胸,做出一副自以為風(fēng)流瀟灑的神態(tài)。
“含煙小姐,你怎么來了?”
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兩名少年,目光灼灼地盯著黃衫少女,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竟是毫無忌憚。
黃衫少女俏臉緊繃,冷如寒霜,冷冷地道:“鄭家的人很了不起?。∫回灥南矚g恃強凌弱。”
突然瞥見旁邊兩人猥瑣的模樣,黃衫少女頓時蹙眉冷眼,鄙夷地一眼掃過。
高大少年眉眼跳動,眼睛微微瞇起,心里燃起熊熊怒火,旋即又恢復(fù)了一張笑臉,扭頭喊道:“世陽、世魁,你們給我過來,不得對含煙小姐無禮?!?p> 兩名少年很不情愿地收起目光,屁顛屁顛地走到高大少年的身旁。
黃衫少女不再理會他們,她從大石上跳下來,身段柔軟輕巧,如飄落的一朵黃云,看得三名少年又是一陣眼熱。
她步履輕柔,婷婷婀娜地走過來,那個俊俏婢女跟在她的身后。
鄭氏三兄弟怦然心動,頓時呼吸變得急促,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黃衫少女從三人身邊走過,徑直走到李劍云的身邊蹲下,伸手去探看他的傷勢。
那個俊俏婢女則鼻孔朝天,正眼也不瞧一下三名少年。
此時的李劍云已經(jīng)陷入昏迷,對于當前發(fā)生的事情,一點兒也不知。
鄭世勛將二女的舉止表情都看在眼里,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眼睛里射出陰冷的目光,他緊緊咬著牙關(guān),握緊了拳頭,那張還算俊朗的臉,變成了醬紫色。
這一刻,他整個人被熊熊怒火所包裹,恨不得一腳踏碎地上的李劍云。
他無法忍受,被他視為天人一般的衛(wèi)家小姐,怎么會去關(guān)心一個住在泥路巷那種地方的窮小子。
鄭家的另外兩名少年,表露出的神色與鄭世勛一樣。
“含煙小姐,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希望你不要插手,今日之后,我定會來府上向小姐賠罪?!?p> “雀兒,劍云傷得很重,你來背他回去吧?!?p> 衛(wèi)含煙仔細查看了李劍云的傷勢,扭頭對身邊的俊俏婢女說道,對于鄭世勛的話,卻充耳不聞,毫不理會。
俊俏婢女響亮的答應(yīng)一聲,俯身扶起昏迷的李劍云,很輕松的就將他背到了背上,她的身材與李劍云一般高,背著剛合適。
俊俏婢女背著李劍云,衛(wèi)含煙在一側(cè)護著,旁若無人地從鄭氏三兄弟的身旁走過,往古鎮(zhèn)的方向走去。
“該死!”
鄭世勛氣得七竅冒煙,狠狠地剁了一腳,只聽見砰的一聲,踏出了老大一個坑。
“大哥,我們怎么辦?”
鄭家老二、老三齊刷刷地看向鄭世勛,等待他拿主意。
高大少年往旁邊恨恨地吐了一口痰,冷聲道:“回去?!?p> ……
夜黑風(fēng)高,寒蟬靜默。
青鸞谷口,兩個纖細的身影快速掠進谷內(nèi),其中一人的肩上,扛著一個人。
才一晃的功夫,兩個身影便來到老松樹下,沒有帶動一丁點兒的聲響。
身材略高一點的是衛(wèi)含煙,肩上扛人的是那名俊俏婢女雀兒。
兩人都是一身黑衣。
“小姐,午夜快到了,娘娘快醒了,咱們快進去吧!”
衛(wèi)含煙卻顯得有些猶豫,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雀兒,你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嗎?要不我們等爺爺回來再做決定吧!”
身材纖細的雀兒,肩上扛著李劍云,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吃力,她一臉著急道:“小姐放心,有娘娘在不會有危險的,況且今晚是絕好的時機,錯過了就還要等上一個月?!?p> 衛(wèi)含煙低頭沉吟片刻,猛一咬牙,抬頭道:“走吧!”
雀兒不再答話,一只手扶著肩上的李劍云,一只手捏法訣,口中念念有詞,驀地化作一只高大的五彩雉雞,尾巴上有一根火紅的羽毛。
昏迷的李劍云趴在五彩雉雞的背上。
衛(wèi)含煙躍上五彩雉雞的背,在李劍云的后面坐好,仰頭望著天空,漆黑如濃墨,一顆星辰也無。
五彩雉雞低鳴一聲,煽動翅膀騰空飛起,沿著松樹的樹干一路往上飛,鉆入蒼翠濃密的松枝之中。
茫茫云海之中,有一座白玉臺,成盛開的蓮花狀,上面躺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
就在五彩雉雞背負著衛(wèi)含煙和李劍云從云海中飛出時,那婦人緩緩地睜開眼睛。
衛(wèi)含煙一手提著李劍云從五彩雉雞的背上躍下來,落在白玉石臺前的臺階上,五彩雉雞低鳴一聲,霎時又變回了俊俏婢女的樣子。
她急忙走到白玉臺邊,伸手扶起已經(jīng)醒來的婦人。
然后后退兩步站在一旁,欠身道:“娘娘,雀兒已將衛(wèi)小姐和靈運之人帶來?!?p> 華貴婦人整理了一下寬大的衣袖,起身走下白玉臺,來到李劍云的身旁,細細打量了一番,玉顏微動,輕笑道:“倒是長得有幾分像君洛那丫頭?!?p> 一旁的衛(wèi)含煙低著頭,卻在偷看華貴婦人,神色顯得很緊張。
華貴婦人卻絲毫不理衛(wèi)含煙,一心只在李劍云的身上,她蹲下身去,伸手撫摸了一下李劍云的臉,那張威嚴與清麗交融的玉容,表情極為復(fù)雜。
四周的云海緩緩流動,這座孤零零的白玉臺上,寂寞無聲。
過了一會兒,雀兒提醒道:“娘娘,時辰已經(jīng)到了,我們該開始了?!?p> 一直端詳著李劍云的華貴婦人,如夢方醒,臉上的表情霎時變得清冷威嚴,起身走到一旁。
“開始吧!”
“是,娘娘!”
雀兒抱起地上的李劍云放到白玉臺上躺好,然后又讓衛(wèi)含煙躺在李劍云的身邊。
華貴婦人一揮手,白玉臺四周的云海停止流動,剎那間,這方洞天里的時光,也停止了流轉(zhuǎn)。
“以我現(xiàn)在的靈力,只能夠掌控這座洞天一炷香的時間,你必須要盡快完成神血的轉(zhuǎn)換。”
“娘娘放心,雀兒一定傾力而為?!?p> 雀兒凝神靜氣,緩緩伸出右手,一道五彩圣光自晶瑩剔透的掌心透出,那道五彩圣光中,漂浮著一根火紅的羽毛。
五彩圣光逐漸彌漫開來,將白玉臺上躺著的兩人包裹起來。
而那根火紅的羽毛,在火光一閃后,變作一條靈動的細蛇,在圣光里快速游動。
雀兒面容凝聚,神色緊張,盯著火紅細蛇輕喝一聲:“去!”
那條火紅細蛇飛快地鉆入李劍云的眉心中,全身沒入不見。
白玉臺邊變得出奇的靜,雀兒緊盯著李劍云的眉心,眼睛一眨也不眨。
本來神色冷然的華貴婦人,見到這一幕,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一刻的等待,兩人雖表現(xiàn)得很鎮(zhèn)靜,內(nèi)心卻是無比的緊張,特別是華貴婦人,漫長的千年歲月,受盡了無盡的熬煉,能否重見天日,就在此一舉了。
終于,李劍云的眉心處,一個火紅發(fā)亮的蛇腦袋探了出來,緊接著,火紅細蛇的整個身軀都鉆出了李劍云的眉心,在一片圣光中歡快的游動。
與之前相比,火紅細蛇全身的光澤,明顯光亮了許多,且身體的表面,有一絲絲靈光浮現(xiàn)。
火紅細蛇游動了一圈之后,又鉆入了衛(wèi)含煙的眉心,直到整個蛇身沒入不見,雀兒和華貴夫人都松了一口氣。
雀兒更是伸出左手擦拭了一額頭,那里早已經(jīng)汗珠晶瑩。
待到火紅細蛇從衛(wèi)含煙的眉頭鉆出后,又變回成火紅羽毛,沒入雀兒的掌心里。
雀兒收起五色圣光,歪倒在白玉臺邊,臉色變得蒼白,神色萎靡無力。
“雀兒不負娘娘所托,為娘娘筑好了鼎爐。”
華貴婦人點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伸手去扶起雀兒,憐愛地撫摸著雀兒的頭。
“辛苦你了!”
雀兒如一個享受母愛的乖孩子,頓時眉開眼笑,天真爛漫。
白玉臺上的衛(wèi)含煙咳嗽一聲,從昏迷中醒過來。
她坐起身來,發(fā)了一下愣,看見一旁的華貴婦人和雀兒,忙從白玉臺上下來,拜服在地上。
“多謝娘娘的再造之恩?!?p> 華貴婦人伸手扶起衛(wèi)含煙,細細打量一番,微笑著點點頭。
此時的衛(wèi)含煙,面色紅潤,嬌艷欲滴,猶如春色滿園中的一枝獨秀。
華貴婦人繞過衛(wèi)含煙,走到白玉臺邊,低頭看著依舊昏睡不醒的李劍云,眉宇間浮現(xiàn)一絲落寞。
此時的李劍云,面容蠟黃,透著死灰氣,本來消瘦的臉頰,變得更瘦了。
“娘娘,他該怎么處置?”
華貴婦人沉默不語,只靜靜地看著李劍云,好一會兒,才輕嘆一聲道:“你們看著辦吧!”
雀兒和衛(wèi)含煙對望了一眼,然后點頭稱是。
“我累了,你們這就離開吧?!?p> “是,娘娘您多保重。”
雀兒重新化作五彩雉雞,馱著衛(wèi)含煙和昏睡的李劍云飛入了云海中。
不知不覺中,白玉臺四周的云海,又開始緩緩地流動起來。
小鎮(zhèn)東邊蘭溪旁的樓閣中,正在飲酒聊以自娛的青年書生,拿酒壺的手突然停在空中,扭頭看向小鎮(zhèn)的西邊。
片刻之后,釋然一笑,又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葫蘆巷口的回春藥鋪,柜臺后的老人猛一抬頭,微微瞇起了老花眼。
觀望一眼之后,又埋頭去整理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