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形勢的突然反轉(zhuǎn),讓圍觀的路人始料不及,各人的表現(xiàn)豐富多彩。
有的一臉震驚,有的點頭贊許,有的默然無語,有的竊竊私語,等等!
但最驚懼的還要數(shù)那名一直悠然自傲的錦衣公子,他萬萬沒有想到,樣貌很是不揚的少年,居然在瞬間便讓他的幾名隨從受傷倒地,失去了再戰(zhàn)的能力。
這幾名隨從雖然只是粗懂武道,但也有兩人是入了境的,就這么被一個瘦得像是風一吹就會被吹上天的少年給廢了,實在是難以讓人置信。
他再次去看那少年,在接觸到少年的目光的那一刻,他不禁打了個激靈,心里生出拔腿就跑的念頭,那眼神冰冷無情,兇狠似狼。
他發(fā)誓這次回去后一點要好好修武,辛苦怕什么,小命沒了才可怕。
正當錦衣公子心悸想跑時,一只手從后面扶住了他,他猛地回頭一看,一口氣霎時松了下來,拍著胸脯嚷嚷道:“相武,你跑哪兒去了?”
來人是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相貌很是奇特,身材比錦衣公子高半個頭,身穿麻布短衣,打著赤腳,四方臉,留著寸頭。
他沖錦衣公子說了一聲,“二公子,你且到一旁觀看?!?p> 然后走到幾名受傷的隨從面前,歪著頭略微看了看,點了點頭,嘴角邊露出一絲笑容。
他轉(zhuǎn)身看向離他五步之遙的少年,目光中帶有一絲欣賞,抬了抬下巴說道:“小子,手法不錯啊!有點門道?!?p> 說完后,雙手抱著膀子站著,倒不像是來打架的。
當街站立的少年聽而不聞,雙眼的瞳孔驟然收縮,緊緊盯著寸頭男子,他有一種感覺,對面的寸頭男子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兇獸都要危險。
少年握緊手里的骨刀,不敢冒然出擊。
一時間,場面變得出奇的安靜,一個是寸頭赤腳的年輕男子,一個是持刀冷漠的黑瘦少年,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個眼中透著好奇,一個眼中滿是戒備。
兩人暫時都沒有出手的意思。
南山鎮(zhèn)地處大離的東南部,毗鄰妖獸橫行的南山,險惡的環(huán)境逼迫鎮(zhèn)民們修武以求生,長久下來,倒是造就了一個尚武小鎮(zhèn)的名聲。
修武之人解決問題的方式,往往是靠拳頭,是以在南山鎮(zhèn),當街對決是很平常的事,只要不鬧出人命,就連管理小鎮(zhèn)事務(wù)的衛(wèi)家也不會出手干涉。
不出手干涉,不代表不來看熱鬧。
今天大街上的這場熱鬧,好事之人自然是不會錯過的。
衛(wèi)、鄭、李三族也都有人趕過來,但都只站在場外旁觀。
此時,旁邊的酒肆、茶館中,臨街的窗戶邊,也站滿了人在遠遠觀望。
醉風樓二樓靠右的一扇窗戶邊,站著四個人,嚴先生、督造使陳大人、正公子赫然在列,另外一人是一名年輕公子,模樣看著忠厚老實。
他們沒有看到剛才李劍云出手,都是聞訊走到窗戶邊觀看的,不過結(jié)果擺在那里,也足令他們驚訝的了。
督造使陳大人捋須道:“都說青山郡尚武之風乃是全國之最,所言不虛??!下面一個小鎮(zhèn)上的少年,竟然也有這樣的身手?!?p> 正公子目光凝聚,看得很認真,聽了督造使陳大人的話,便說道:“這少年的武道修為也就剛剛?cè)刖常珜崙?zhàn)經(jīng)驗卻很是豐富,尤其是刺殺之技,尤為老到?!?p> 嚴先生卻是一臉擔憂道:“好好一個少年郎,可惜了?!?p> 正公子側(cè)過臉去看著嚴先生笑了笑,說道:“先生無須多慮,我不會讓他有事的?!?p> 嚴先生點頭笑了笑,不再說話。
場中的兩人,對視了差不多有一盞茶的功夫,寸頭男子首先敗下陣來,他伸手摸了摸頭,臉色不悅道:“我說你到底還打不打,別杵在那兒不動啊,跟個木頭似的?!?p> 少年依舊默不作聲,冷冷地盯著他。
寸頭男子左腳往地上一跺,怒道:“你不動手我可動手了,不要說我欺負你個小孩子?!?p> 話剛落音,寸頭男子一拳向?qū)γ娴纳倌甏蛉ィ坏廊笐{空而生,撕裂著空氣直奔少年而去。
李劍云頓感心驚肉跳,感覺有極大的危險臨身,他憑著本能迅速往一旁躥倒,以此來躲過那道拳罡,但是仍然遲了。
任憑他臨敵經(jīng)驗再豐富,反應(yīng)再迅速,還是難以逃出拳罡覆蓋的范圍。
四周圍觀的人群,只看到寸頭男子隨意向那少年揮出一拳,以為他也就是裝腔作勢而已,卻沒想到一拳之威,厲害霸道至此,震驚之余,都不自覺地后退。
猶如驚雷炸響,猶如蛟龍出水,五步的距離,半個眨眼功夫就可以走個來回。
便在這時,少年的身前突然浮現(xiàn)出一片青光,替他擋下了那道拳罡,不過即使如此,少年仍然被拳罡的余威掃中,遠遠的摔了出去,落地后狂噴鮮血不止。
寸頭男子的一拳之威,將圍觀的人群都給震住了,站在人群中的衛(wèi)老管家也是一臉震驚,隨意一拳便能打出如此凌厲的拳罡,必定是只有入了練氣境的人才能做到。
武道六境,比他還高兩個境界。
相氏的一名年輕子弟,便就有如此的成就,世家大族的底蘊,果然是不容小覷。
寸頭男子沒有去理會倒在遠處地上的李劍云,而是轉(zhuǎn)身看向街邊一家名叫南山菊韻的茶館,他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寶貝一般,顯得很是激動。
剛才千鈞一發(fā)之間,有人施展秘術(shù)替少年擋下了大部分的拳罡,要不是如此,那一拳早就將那少年擊得尸骨無存了。
而那道替少年擋下拳罡的秘術(shù),便是來自那家叫南山菊韻的茶館里。
寸頭男子如喝了和合之藥,一臉興奮地朝南山菊韻茶館走去。
這時圍觀的人群才注意到寸頭男子剛才站立的地方,已經(jīng)凹下去了一塊。
只是寸頭男子才走出兩步,便看到醉風樓里飛躍下兩個人,一閃一晃間,便去到了那名倒在地上的少年身邊。
寸頭男子驀地停下,轉(zhuǎn)身來看著那兩人,一個是青衫長袍的中年人,另一個是儒服冠帶的年輕公子。
當他看清楚兩人的容貌時,心里一驚,立即低頭垂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剛才威猛無比的高手風范,一下子蕩然無存。
一旁的錦衣公子看到寸頭男子舉止有異,怒氣沖沖地走上前來,剛想出口呵斥,卻被寸頭男子揮手打斷了,并且沖錦衣公子嘀咕了一聲。
錦衣公子頓時如遭雷擊,呆如木雞地站在原地。
四周圍觀的人群,看到兩人的異樣表現(xiàn),大多都一臉疑惑,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而有少數(shù)明白人,卻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別是衛(wèi)、鄭、李三家被派過來觀望的人,見到后來出現(xiàn)的兩人后,立即都悄悄地從人群中退出來,一溜煙地離開了現(xiàn)場。
在這一邊,一臉嚴肅的嚴先生,從懷里掏出一個紫色小瓷瓶,拔開瓶塞,倒出一粒紫色金丹塞入李劍云的口中,然后使術(shù)封住他的眉心方寸。
蹲在嚴先生身旁的正公子一臉焦急,卻又不好出口詢問,怕打擾嚴先生治療。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李劍云那原本變得死灰的臉,漸漸恢復些許血色,鼻口間也有了微弱的氣息。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嚴先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臉漸漸松緩開來,他輕聲道:“命算是保住了。”
一旁的正公子頓時也松了口氣。
他先前在嚴先生面前夸下??冢f會保證這名少年的性命無礙,臨了卻還是要靠嚴先生出手相救,年輕人的面子有些掛不住啊。
嚴先生伸手抱起李劍云,然后對正公子道:“我們先回督造署再說吧?!?p> 兩人匆匆離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錦衣公子和寸頭男子一眼。
兩人眼看著嚴先生和正公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緊憋著的一口氣才松掉,對望一眼后,也匆匆離開,連躺在地上的那些隨從都不管不顧了。
此時,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
只有那些個好事之人,還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話長話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