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一處占地約三十平方的屋子。四周皆是石墻,墻體縫隙有樹枝雜草和著泥巴封堵,可以御寒保暖。屋頂是木質(zhì)房梁,四下有數(shù)根一手合包的柱子支撐。正門是幾片木板用木質(zhì)鉚釘做成,寒風(fēng)吹來,發(fā)出“呼啦呼啦”的聲響,有些搖搖欲墜。
房門的對面墻上則是一扇石窗,窗戶沒有窗紙,只是茅草匝成的草簾子耷拉而下。寒風(fēng)夾雜鵝毛大雪,擠進窗戶,灑落窗邊,讓屋子清冷異常。
正門左手邊的墻上,掛著些許鐵質(zhì)刑拘,有鋒利的匕首,有鉤子,有粗糙的鋸。有一人正被捆縛雙手吊在墻體上,昏迷不醒。在他身前是個高腳銅盆,里面燃燒著篝火,一柄燒的燙紅的烙鐵正安靜的承受著火焰的高溫。
“砰!”有人一腳踢開了木門,而后五個人嘩啦啦的走了進啦。
“白將軍,這就是李墨那廝!弟兄們到了地方之時,那官兵已經(jīng)撤了。留著牛車和昏迷的賊子。這廝一直昏迷不醒,我等沒有處置,只待渠帥一聲令下,便將其千刀萬剮,祭奠于將軍?!币还庵X袋的猥瑣男子帶著陰陽怪氣的調(diào)子說道。
他眉毛只有一邊,另一邊不知何故被剃干凈了。鼻孔粗大還朝著天,能看到黑密的鼻毛。他的嘴唇是歪的,上左下右,露出一口發(fā)黃的齙牙,端的丑陋異常。
“啪!”
“媽了個巴子的!你小子整天就想著打打殺殺,沒有腦子的蠢貨!”那被稱作白將軍的人狠狠地額拍了丑陋男子的光頭腦袋,惡狠狠的笑罵,卻沒有一絲怒意。
“是是是,小的本就天生愚笨,幸虧得了白將軍賞識,這日子才有了奔頭!”那丑陋男子一臉諂媚,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身旁的另外三人眼里暗暗鄙視這廝。
“去,給我把人弄醒!在老子發(fā)話之前,他不能死!你,可明白?”白將軍似乎有警告之意,他更知道這丑陋男子本就是一屠夫,殺性之大世間罕見。招來之后,讓其掌管刑罰,其手段之殘忍,之惡劣,讓白將軍甚是喜歡。就是太殘忍了些,不過殘忍好啊,越殘忍,那些混蛋才不敢犯事兒。
“得嘞!將軍您就等著問話吧!”那丑陋男子應(yīng)了一聲,而后朝著被吊著雙手的李墨而去。
“喂,醒醒!醒醒!”那丑陋男子拍打著李墨的臉,下手很重,原本蒼白鐵青的臉竟然被幾下大的通紅發(fā)紫。而后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李墨此時頭發(fā)散亂,亂如鳥窩。雙手手腕因寒冷加上繩索捆縛,已經(jīng)磨破了皮,鮮血淋淋。身上的獸皮大衣和靴子不知何時被丑陋男子脫了穿在身上,讓李墨凍得皮膚蒼白鐵青。腳趾頭上全是凍瘡。
“賊廝鳥,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丑陋男子說著便從刑具架子上拿出一根細長細長的針,而后朝著李墨的腳拇指和二指只見刺下。
劇烈的疼痛從腳底沿著麻木的神經(jīng)傳遞到了李墨渾渾噩噩的大腦,反應(yīng)遲鈍。而后李墨痛苦的哀嚎起來。
“啊……”李墨醒了。他感覺自己全身冰冷麻木,出了眼睛能轉(zhuǎn)動,耳朵能聽,鼻子能呼吸之外,其他部位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從腳拇指之間傳來的痛苦卻讓他凄厲的叫喚起來。
這是這輩子李墨感受到的最痛苦的事情。鉆心的疼,痛的李墨眼淚直流,痛的李墨只想立即就死去。
“喲!醒了?出聲了?我以為你要睡到什么時候去呢!”
李墨剛一睜開眼睛,便見到一丑陋男子站在自己面前,那朝天的粗大鼻孔,鼻孔里的濃密鼻毛,加上那幾顆鼻屎,讓李墨有種嘔吐的欲望。不過那丑陋男子又用力一拔,拔出了扎在李墨腳拇指的長針,李墨再次被劇痛刺激的叫喚起來。
“別嚎了,我們將軍有話問你?”那丑陋男子用左手拍打著李墨的另一側(cè)臉蛋,讓李墨兩邊臉都紅腫起來?;蠲撁撘粋€大臉胖子的形象。
“李墨,我來問你?你為何要殺了我于毒兄弟?”那白將軍出聲問道。
李墨忍著劇痛,打量這人。只見他帶著裘皮帽子,頭發(fā)散在背后。眉目間竟然有些清秀。臉色紅潤,竟有幾分英俊。身著狼皮大衣,一只狼頭垂在腦后,李墨看不太清。
“他能殺人,為何不能被殺!”李墨的嗓子已經(jīng)沙啞,喉嚨似乎卡著什么東西,讓他說話都有些咬不清字眼。
“還敢頂嘴!”那丑陋男子忽的又用長針刺在李墨的另一只腳上,痛的李墨再次哀嚎,額頭冒起了冷汗。
“啪!”那將軍在丑陋男子的頭上使勁的拍了一下,“混蛋丁老二,你要是把人弄死了,老子怎么報仇?”
“是是是!小的逾越了,逾越了!”那丁老二有擠著笑臉,奉承馬屁一波接一波。
“李墨,某是白繞,想必你也聽過某的名頭。于毒是我兄弟,你殺了我兄弟,我便要報仇!你不要想著逃跑,這大山里四處都是某的弟兄,你插翅難飛。只要你老實交代,為何要殺于毒,我便給你個痛快!”
“嘿,嘿嘿……殺人還要原因?于毒縱容手下,劫掠鄉(xiāng)里,毀了我的家,殺了我的親人,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李墨嘿嘿冷笑,只是因為寒冷,讓他的牙齒不停的打顫,說的不是很清楚。心里浮現(xiàn)出李大那蒼老的面容,和丫丫純真的小臉,讓李墨更加的憤怒。
“嘴硬!丁老二,上刑!”白繞以為李墨說了假話,殊不知這就是根本原因。
“啊……”李墨慘叫。丁老二將長針再次刺向李墨的腳趾頭,李墨痛不欲生。他從未受過刑罰,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人用殘忍的刑罰來逼迫。李墨的心里充滿了恐懼和憤怒。
“李墨,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和張燕那廝有勾結(jié)?一介無名小卒,竟然突然冒出來殺了于毒,放走了張魅娘,壞了的我的大事!真是萬死難辭其咎!”說著那白繞竟然一把奪過丁老二的長針,直接刺入了李墨的大腿。鮮血順著鐵針往外冒,李墨的褲子上盡是血跡。
李墨在哭號,痛的眼淚都流出來了。白繞不管不顧,拔出鐵針再次扎向李墨的另一條腿。
“啊……白繞,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李墨完全人受不了這種鉆心的痛苦。這種從未有過的痛苦甚至磨掉了他對死亡的恐懼。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乖乖的說出張魅娘的下落,說出張燕那廝的兵力部署,我便給你一個痛快!”
“張魅娘,張魅娘被張燕手下帶走,繞道河內(nèi),走東郡,再北上中山郡入山!張燕,張燕在中山一帶暗暗屯兵五萬余人,意圖不明!啊……”
李墨知曉閉口不言只會被用更加酷烈的刑罰,所以順口就編了一個故事出來。這是他根據(jù)目前的形式大概推測的。殊不知,他這一語就道破了張燕的部署安排。只是這中間夾雜了李墨這個人,也不知道這計劃安排是否會有變動。
白繞依然用長針刺李墨的大腿,兩邊各戳了幾個血窟窿。
“白繞,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啊……”李墨慘叫,聲音悲戚。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房子外面的一處背陰角落,一個縮頭縮腦的小廝正在聽墻角。
“哦,真是對不住了,你說的太慢,我又扎了你兩下,哈哈!”白繞放肆的大笑起來。
“看你這細皮嫩肉,就知道你這廝經(jīng)不住拷打,這才幾下子,丁老二的手段還沒用出來,你就慫了,嘿嘿!我那于毒兄弟死的真是冤枉吶!”
“白繞,你是故意的!”李墨凄厲的嘶吼,雙目充血,面色猙獰,恨不得一口將白繞吞下去。
“嘖嘖嘖!好可怕的眼神,可惜了!老子就是故意的,這幾下是替我那兄弟扎的。李墨,你就等死吧!丁老二,交給你了,能掏出多少信息,就掏出多少信息!記住,先別弄死了,等眭固回來,再將其梟獸示眾,祭奠于將軍!”白繞說著便帶人往外走去。只留下一臉獰笑的丁老二和被吊在墻上的李墨。
陣陣風(fēng)雪順著破爛的窗戶吹進來,李墨感覺自己的心臟在逐漸的冷卻,冷卻!
等死本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但是看到丁老二那丑陋猙獰的笑容和拿著鉤子匕首的雙手,李墨只想立刻就死去。